春嬤嬤突然笑得好不神秘,湊近她耳邊悄悄道:「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柔弱的女子越能激起他們的男子氣概,他們一有了男子氣概,出手就會大方,出手一大方,還怕銀子不像河水一樣流進來嗎?」
繡月有聽沒有懂,越聽越迷糊。
「還是不懂嗎?沒關係,先進來,讓春嬤嬤好好調敦調教你,你很快就拿捏到訣竅了。」春嬤嬤突然站定,滿眼熱切地盯著她。「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她猶豫了一下,「李小月。」
決計不能再用本名了,萬一蕭大哥四處打聽,或是乾脆明令各州官府縣衙尋問捉拿她怎麼辦?
他現在肯定氣瘋了。
繡月越想越毛,實在是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他臉色鐵青的模樣,想想還有點害怕哩。
「小月,這名字太秀氣了……」春嬤嬤沉吟了一下,「不如嬤嬤另外給你起個小名吧,響亮一點、動人一點的。」
繡月滿腦子光想著要怎樣才能隱姓埋名逃過追兵,立刻點頭如搗蒜。「好哇!好哇!」
「你長得這麼可人意兒,不如就起個俏皮嫵媚點的……」春嬤嬤沉吟,驀然一彈指。「就叫小月牙好了。」
「小月牙?」會不會太肉麻了點?
「就這麼決定了!」春嬤嬤歡然地道,「來,跟我進來認識一下環境吧。」
「啊?喔,好。」
繡月就這樣傻乎乎地「跳進火坑」了。
等到她終於知道「如夢似幻小青樓」是幹什麼的以後,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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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遍尋不著繡月蹤影的蕭縱橫,強迫自己努力恢復冷靜清醒的腦袋,好好思索出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可惡!
她想去、想看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可能是大漢、嶺南、江南、蘇州、廣州、雲南、大理,甚至是閩南、閩東沿海地帶。
「想啊!快點想,她第一站最可能去哪裡?」他握緊拳頭,緊攬眉頭。
「蘇州。」
蕭縱橫猛然回頭,愕然地瞪著嚼糖葫蘆嚼到腮幫子鼓鼓的史大夫。
「史大夫?」他怎麼會在這兒?
「看到伍粉勾系(看到我很高興)嗎?」史大夫又往嘴裡塞進一串糖葫蘆,口齒更加不清。
他一把揪起史大夫的衣領,凶狠地道:「你怎麼知道她在蘇州?」
「咳咳咳……」史大夫差點被糖葫蘆噎死。
蕭縱橫拎著他猛晃。「回、答、我!」
史大夫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向來處變不驚的蕭大將軍脾氣失控。
「看……」他趕緊嚥下滿口的糖葫蘆,結結巴巴道。。「看……看到的啦!」
他鐵掌陡然一鬆,神情變得陰沉危險,沉聲問:「幾時看到的?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哦,事情是這樣的。」史大夫拉整微皺的衣襟,清了清喉嚨。「五天前的清晨,我正好騎著我的驢兒晃呀晃進杭州城門口,見到一名氣質高貴、身段纖巧的弱質美女站在路邊要搭便車,我猛一瞧,咦,那美女好不眼熟,不就是我曾經在宮裡遠遠見過一眼的繡月公主嗎?」
「講、重、點。」他咬牙切齒。
史大夫瑟縮了一下。「瞭解,然後我就看到繡月公主攔下一位送貨的馬車伕,兩人相談甚歡,後來就一同去蘇州啦!」
又是馬車伕!
蕭縱橫心裡湧起一陣釋然,隨即又是一陣氣惱。她以為世上所有的馬車伕都是大好人,全跟老魯一樣嗎?
但重點是——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他氣急敗壞地低吼。
「我為什麼要阻止她?」史大夫一臉茫然。
「難道你不知道她是私自出宮的嗎?」
「什麼?!」史大夫一臉駭然的驚呼。「她是私自出宮的呀?!」
蕭縱橫突然覺得很累,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你可不可以別再重複我的問話?」
「喔,抱歉。」史大夫道完歉才想起一事。「不對,將軍,你這樣不行啦,卑職怎麼會知道公主是私自出宮的呢?既然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得去阻止公主才行呢?」
蕭縱橫啞口無言。
沒錯,公主離宮出走一事是機密,他怎麼會給忘了呢?
蕭縱橫覺得和公主相遇的這段時間,自己臉上像是足足多了好幾條皺紋,不止老了好幾歲,連腦袋都混沌了不少。
「將軍,你看起來消瘦很多啊!」史大夫仔細端詳著他,「我就說嘛,您身邊沒有我這位軍醫陪著怎麼行呢?這樣吧,屬下這兒有一瓶健體強身大力丸,保證您吃了以後一定會……咦?將軍,您要去哪裡啊?」
蕭縱橫翻身上馬,沉聲道:「去找公主。」
「我也可以去嗎?」一定有好戲看,史大夫兩眼滿足興奮。
他猶豫了一瞬,「好!」
兩個人找總比一個人找更快,而且史大夫醫術高明,隨時都能派上用場。
「那在我們出發前,我可以再買幾串糖葫蘆嗎?」史大夫滿臉希冀的問道。
「不行!」
「可是老趙糖葫蘆是杭州的名產,我這次來杭州就是為了——」
「走!」
「是……唉。」
這年頭連看熱鬧也是得付出沉重的代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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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繡月拚命掙扎,驚恐地看著春嬤嬤一臉獰笑地接近她。
「既然進了我『如夢似幻小青樓』,就由不得你說不!」春嬤嬤拿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笑容邪惡。
「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要……」繡月滿臉驚惶。
「喝吧、喝吧,喝完了以後你就會很『舒服』了,嘻嘻嘻……」春嬤嬤逼近她。
繡月慘叫,虛弱的身子怎抵抗得了春嬤嬤的蠻力,眼看大碗已湊近唇邊,她死命緊閉嘴巴,可就算抵死不從,最後還是被迫一口一口灌了下去。
「不——」繡月拚命吸氣、喘氣,小嘴大張,小手猛扇,「辣、辣、辣死我了啦……」
「哎喲,這可是春嬤嬤我獨門配方的『至尊麻辣鴨血湯』,一碗喝下去舒筋活血,熱汗飆散,保證什麼病全沒了!」春嬤嬤一拍厚厚的胸脯。「你呀,臉色這麼蒼白怎麼成?女孩子家一定要好好保養身體,知道嗎?」
「可是好辣……辣死了……」繡月努力呼氣,四下張望想找水喝。「水,我要水……」
「先吃完鴨血再去喝。」春嬤嬤叮嚀。「這樣才有神效啊。」
的確很有神效,原本晚間還有點小喘咳的繡月現在渾身冒熱汗,都想脫衣裳透透氣了。
「春嬤嬤,」她連忙抹去額上汗水,小臉紅通通。「你這『至尊麻辣鴨血湯』既然這麼神奇又這麼有名,為什麼你不乾脆開間麻辣火鍋來賺大錢?依我看哪,賣這個比賣肉好聽又有道德多了。」
「我說小月牙,賣麻辣火鍋有什麼賺頭?」春嬤嬤噗笑出聲,塗得紅艷艷的手指往她額心一點。「你都不知道開妓院有多麼好玩呀!」
「燙燙燙……」繡月邊吃軟嫩麻香的鴨血邊吐舌頭,驚訝地道:「開妓院名聲非但不好聽,還得強逼姑娘家賣肉陪笑,有損陰德,這、這哪裡好玩了?」
「做妓女有什麼不好?」春嬤嬤一手支著下巴,笑咪咪地扇著牡丹團扇。「你放眼望去,我們『如夢似幻小青樓』裡哪個姑娘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興高采烈的?」
「這倒是。」她一時語結。
繡月還真沒想到原來有人做妓女也能做得那麼開心,她這兩天在「如夢似幻小青樓」裡住著,接觸到的鶯鶯燕燕個個談吐不俗,成天眉開眼笑的,實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她還以為妓院裡都是愁雲慘霧,活生生的人肉地獄。
見她一臉迷惘,春嬤嬤不禁笑了起來,眉飛色舞道:「若是別家妓院我就不敢打包票保證,可是我這『如夢似幻小青樓』是做口碑、做功德的,我們提供男人一個溫柔鄉,一進來之後醇酒美人輪番上陣,讓他們在外頭打拚事業的壓力和疲憊全部紓解一空。人家店裡純粹賣肉,可我店裡賣的是笑,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見漂亮的姑娘對自己笑呢?」
繡月怔怔地看著春嬤嬤,她還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耶。
「她們在我這兒幫我賺錢,我同時也能照看著她們,也算是魚幫水水幫魚。你都不知道外頭的男人心有多壞,讓你做牛做馬變成了個黃臉婆,然後再另娶一房嬌滴滴的小妾回來氣死你!」說著說著,春嬤嬤憤慨了起來。「還有一種大混球,口口聲聲『其實我老婆一點也不瞭解我』,真是——我呸!」
春嬤嬤突然變得好激動啊!
「您慢慢說、慢慢說,就別這麼生氣了。」她趕緊幫春嬤嬤波濤洶湧壯觀起伏的胸脯順了順氣。
「還有哪,吃干抹淨拍拍屁股就走的負心漢滿街都是,就像那個縣太爺吳良心,成天想強逼我們家的小鳳香嫁給他當第七房小妾,若不是我賣老臉拚命擋著,小鳳香恐舊早被吳良心給糟蹋王死了。」春嬤嬤不屑地道:「男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