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她怎麼下得了手?!
唉,如果周夜蕭長得像壞人、也確實就是壞人的話,那還沒話說,花靈一定會用盡手段讓他這一生都很難過。可是,壞就壞在——周夜蕭一點都不合作!他根本沒有長成三流小說中那種最典型純粹的壞人樣!
有勢利刻薄、嫌貧愛富的嘴臉嗎?沒有!
有趾高氣昂、洋洋自得的姿態嗎?沒有!
有窮兇惡極、奸詐狡猾的模樣嗎?也、沒、有!
他甚至一點也不奸!而且還俊美得沒天理,活脫脫一個最頂極的師奶殺手,如果投身在演藝圈,光是賣他那冷漠而憂鬱的氣質,就可以賺進金山銀山了!
太沒天理了不是,這教她怎麼下得了手?!
所以她對周夜蕭的感覺是複雜的,在每每見到他時,發現他安好,只能選擇以開心一點的情緒面對。
「妳——」周夜蕭被突然闖進來的花靈嚇了好大一跳,驚得手上的絲琴差點抱不住。
「你看起來調養得不錯嘛,周夜蕭。」花靈對他揮揮手打招呼,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打量他,想知道那些瘋狂老女人在周夜蕭身上施展的怪咒術有沒有造成什麼可怕的後果。
嗯……看起來好像沒有。沒變醜、沒變黑、沒變傻、沒缺手少腿,一切都正常得很。那是說,法術失敗了?
「妳是誰?還有,為什麼叫我周夜蕭?」
「我是花靈。還有,我叫你周夜蕭,當然就是因為你就是周夜蕭!不然咧?要是我改叫你周子熙你會比較高興一點嗎?不會是吧?」花靈點點頭,喃喃道:「看起來怪怪的。難道是被下了『失憶』的咒法?不然怎麼好像真的不認識我的樣子?我是那麼容易被遺忘的人嗎?不會吧,我很美又很有特色耶!」
花靈的「喃喃自語」當然也分享給在場的另一個人聽到,周夜蕭嚴肅而鄭重道:
「這位姑娘,我確實不認識妳。請問妳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我叫周子熙,不叫周夜蕭,請妳別再喚錯了。」
「耶?!」
花靈張大嘴巴,一下子衝到周夜蕭面前。兩人間的距離不合禮宜的太近,已經衣物相觸了,所以周夜蕭著急要退,但被花靈一把揪住:
「見鬼了!你在胡說什麼?你幾時變成周子熙了?別開這種爛玩笑!你我都承受不起……啊!我知道了,是催眠!她們一定是對你用了催眠!硬生生把你從周夜蕭催眠成周子熙!這是催眠術!媽的!我早該知道富裕琴那個瘋女人只會在你身上打這種主意!這到底算什麼!一群神經病集體來個自我欺騙自我催眠,就以為可以粉飾一切嗎?周夜蕭!你給我清醒一點!醒過來,快點!」搖!猛搖!盡得李格非真傳的猛搖功,被搖過的人都一定不支倒地!
「請妳放開我,請妳不要——」周夜蕭驚恐地掙扎。他這一生都被女性彬彬有禮的對待,從來沒有人會這麼粗魯孟浪地冒犯他,驚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快醒過來!你是周夜蕭,不是周子熙!」
周夜蕭?誰是周夜蕭?為什麼要這樣叫他?他不是啊,他是周子熙,不是什麼周夜蕭!
「放手!放開我!」周夜蕭被猛搖得頭好痛。
「你不是周子熙!周子熙已經死了!你是周夜蕭,給我清醒一點!」花靈沒放手。
「我是周子熙,就是周子熙。為什麼妳要說我已經死了?我並不認識妳,為何妳……」
「好!你說你是周子熙?那你身上有金蓮嗎?你沒有!你是銀蓮!你要誠實面對你自己!你好好看看,你胸口長的是銀蓮!」花靈突然想起這件事,立即不由分說地動手起來——
「妳做什麼?放開!快放開!不要扯我的衣服——」周夜蕭失聲大叫。
「你是男人,被脫一下衣服是會怎樣?是男人就不要尖叫!」花靈壓根忘了這裡是男弱女強的國度。
「放開我!快來人啊!來人——」
「不要叫啦!你以為叫一叫,破喉嚨就會來救你嗎?周夜蕭,你還是趕快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花靈用盡吃奶的蠻力,全力將周夜蕭撲倒在地,一把將他的衣襟扯住,就要狠狠往下拉——
「妳在做什麼!」
一聲巨吼伴著雷霆而至的掌風,從花靈的身後襲來,將來不及防備的花靈打飛!就見花靈當下化為一道拋物線從窗口消失。
「啊——」要死了!這次一定死定了!花靈一邊飛一邊在心底慘叫。
然而還沒尖叫完,就覺得衣領被一股柔和的勁道提握住,止住了她的飛勢,並且讓她在下一眨眼間腳踏實地,不再當空中飛人。
「噢,好痛!」直到雙足踩地了、驚魂甫定了,花靈全身的知覺才有空恢復正常,也終於知道痛了,一道血絲正緩緩地從她嘴角流下,而她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被打裂了,正痛得要命呢。
真是太陰了!怎麼可以從人家背後的大空門偷襲呢?到底是誰啊?有沒有武道精神啊?招呼也不打一下!
「花靈,妳在對周夜蕭做什麼!」抓住花靈的是花吉蒔,她嚴厲地質問著。
「咳咳……妳也知道他是周夜蕭!那為什麼當他自稱是周子熙時,沒有人去糾正他?我剛才就是要向他證明,他不是周子熙,他是周夜蕭!咳——」花靈被花吉蒔的力道抓得好不舒服,很堅定地把花吉蒔的手指從自己的後衣領上「拔」下來。
被人從後背偷襲的那一掌還在發威,讓她氣息不順,連說個話都好痛、好困難。但該說的話,她還是會堅持說完,畢竟發生在周夜蕭身上的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就算……就算你們這些人太想念子熙,也不該這樣!子熙已經死了!而周夜蕭就是周夜蕭!」花靈指著花吉蒔道:「妳不是很會法術嗎?不管那是幻術還是魔術都好,反正妳快把周夜蕭身上的催眠給解了,這種小事妳應該可以做得到吧?」
花吉蒔冷淡地道:
「他中的是易魂大法。」
什麼易魂大法?這是什麼東西?記得那時被控制住時,似乎也聽到了這個詞兒。花靈在心底想了一下,猜測地問道:
「妳不會是想告訴我,這種法術顧名思義就是把死去人的靈魂抓回來,放到活人的軀體裡,然後把原來的靈魂趕走吧?」
「是。」花吉蒔對花靈的領悟力感到驚訝。
「胡扯!」花靈哼了哼:「告訴妳,妳所認知的易魂大法,說穿了不過是催眠術,只要找對方法,周夜蕭就會醒過來!什麼易魂大法?說得這樣神,妳搞清楚,不管花家有多少神奇的異能、也不管是不是蓮花大神最眷顧的子民,妳們終究還是人類,而人類,是不可能具備神仙才能擁有的神通的。」
花吉蒔頓時深覺被冒犯,怒道:
「妳對花家歷史與傳承的異能全無所悉,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這種事是常識好不好?不必對花家什麼什麼的都瞭解一遍才能說吧?」
「花靈!不許對祖宗家法如此不敬!」
「我哪有不敬?我只是在就事論事啊,要是花家真這麼厲害的話,那為什麼人人都短命?真有本事就找個法子幫忙自己一下嘛!」
「妳!」
「看吧,一句話就堵住了。」花靈聳聳肩。
兩個意見再度不合的人,差點就要再鬥起來,不過眼下的情勢可容不得她們忘情去吵個盡興,就見頌蓮王大步踏出來,滿臉怒意地對外頭守著的武衛下令:
「來人,將這個女人打入地牢,以大刑伺候!還有,將西居裡所有護主不力的傭僕都給我打出去——」
花吉蒔趕忙在武衛行動前開口:
「等等,先聽我一言。」
「妳還想說什麼!」怒不可遏的蓮瞳現在什麼話都不想聽。
要不是這裡沒有擺放任何兵器、而她前來周夜蕭這裡又向來不帶隨身武器的話,早一刀劈了那個膽敢對自己丈夫非禮的女人!再者,她也不想讓這個乾淨的地方濺血,驚嚇到夜蕭。所以願意忍耐讓這個女人多活一些時候,這已經是她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花吉蒔走上前,以只有蓮瞳能聽到的聲音道:
「如果想解開周夜蕭身上的易魂大法,還得靠這個女人幫忙。」
蓮瞳瞪她:
「妳在胡說什麼!這個女人憑什麼——」
「她是花靈。」
……花靈?什麼花靈?
她是花靈!終於了悟這名字所代表的意義的蓮瞳徹底楞住!
花吉蒔半嘲半無奈地道:
「妳也太不把這個閒囚客看在眼底了。好歹關她半個月了,怎麼一點底細都沒想到要查呢?」
蓮瞳一把揪住她;
「妳早就知道這女人是花靈?!那妳為什麼沒告訴我!」
「一,妳沒空聽。二,她是我花家人,我得盡點心力保護她。」理所當然地。
「妳哪裡保護我了?」早就自動尾隨過來的花靈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