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只放出一點點風聲,媒體記者就像蒼蠅般來了一大群,更沒想到,神通廣大的他們,會挖出這麼多有關童煦和的事。
紙終究包不住火,唐則安的秘密,又能藏得了多久?
「接下來,你得自己去面對你的問題了,唐則安,你選擇了一條死路,誰也救不了你了……」
她喃喃地說著,然後,毅然地將婚戒從無名指上拔除,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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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煦和站在懸崖上,四周漆暗,霧很濃。
她在等日出,可是太陽一直遲遲不升起,她很慌、很怕,不知還要等多久。
「煦和……煦和……」
有人在叫她,好熟悉的聲音,她左右搜尋,卻看不到對方。
「煦和,過來,快過來……」
在哪裡?那人在哪裡?
她焦急不已,努力傾聽,才發現聲音來自前方深不見底的幽谷。
「煦和……」那人,在懸崖下深深地呼喚著她。
她像被催眠一樣,往前跨一步,一腳已懸空,眼看著整個人就要往下墜,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將她扯了回來。
「煦和!煦和!」
她嚇了一跳,頓時從夢中驚醒。
意識從迷茫邊緣一一收歸,她慢慢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唐則安的臉。
「煦和!醒了嗎?」他湊近她,低沉溫柔地問著。
「你……」她的腦子混沌得轉不過來。
「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撫摸著她已經退了燒的前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昏睡了兩天兩夜,打了針,灌了藥,仍然不醒,他著急地二次請來醫生診治。醫生說,她的沉睡不醒除了生病,有一半是心理因素,也許是打擊太大而不願醒來。
打擊太大?他既擔憂焦慮,又懊悔自責,看看他把她逼成什麼模樣?
「試試一直喊她,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她應該會醒來的。」醫生如此建議。
依照醫生的指示,他守著她,不斷地叫著她,和她說話,終於把她喚醒了。
童煦和眼神有些渙散,總覺得不太對勁,唐則安怎麼會在她身邊?
他不是要……不是要……結婚嗎?
一想到結婚,她顫了一下,思緒瞬間連結到之前的情景,唐則安狠心的話,自己在許多人面前無助地倒下,臉色一變,霍然坐起,完全清醒了。
「怎麼了?」他扶住她。
「不對,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生氣地推開他,小臉佈滿疑怒。
「我帶你回來,你病了,而且昏睡了兩天。」他回想她昏倒的那一刻,心又微微抽痛。
「你帶我回來?那……你的婚禮呢?」她驚訝地問。
「取消了。」他盯著她。
「取消?為什麼?」她呆住了。
「因為,我決定不再逃避,決定面對自己的感情,決定和自己愛的女人守在一起。」他撫著她細柔的髮絲,輕聲道。
他決定?又是只有他自己決定?從來不問問她的感受和想法,要愛就愛,不愛就不愛?
「別碰我!」她再度打掉他的手,怨恨地低吼:「你在耍我嗎?才說不想再見到我,叫我走,現在又突然說這種……這種話……」
他把她當成了什麼?以為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對不起,我知道我傷你太深……」對她的責怒,他早有心理準備了。
「砍人一刀,再道歉……你以為我會接受?」她紅了眼,瞪著他。
她不會明白,他砍她一刀,他自己同樣也受一刀,她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他心裡輕歎著,卻不想多說,只是柔聲問:「那麼,要怎樣你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因為你我已經毫無關係了,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她咬著下唇,轉開頭,不想看他那深沉得會將人溺斃的眼睛。
「煦和……」
「不要叫我,你走!」她閉上眼,慌亂地喊著。
「煦和……」
「走開!」
「我愛你,煦和。」他輕聲道。
她驚愣地睜開眼,屏息著。
唐則安說……他愛她……說著……這句她一直盼望能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字眼?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次。
慢慢地,她轉回頭,看著他,想確認不是她幻聽,而是真的他在對她說……
他的眼神真摯篤定,他的表情像是痛下了什麼決心,那天崩地裂也在所不惜的坦然,令她的心整個揪了起來。
說好不再有感覺,不再被他打動,可是淚水又不爭氣地在眼中打轉。
為什麼每次面對他,她都是輸家?是因為愛得太多太濃,就失去反敗為勝的籌碼嗎?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他有如立誓般,字字鏗鏘。
水氣模糊了她的眼,她想生氣,想罵他,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懦弱的,毫無骨氣的,委屈可憐的問句——
「你……已經……可以愛我了嗎?」她聲音微哽輕顫。
他微怔,胸口頓時溢滿了憐惜,手一攬,將她緊緊摟住。
「是的,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我愛你,就算天打雷劈,我也不怕了……」他嘶啞地道。
「我呢?我也可以愛你嗎?」她抽噎地問。
他被她那怯怯的問法螫痛了心,捧起她的臉,低頭用一個深切綿長的吻代替回答。
她閉上眼睛,淚水反而止不住,成串滾落。
原來……太幸福太快樂也會流淚……
他輕吮著她的雙唇,溫柔得像是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有如懷抱的是個多麼珍貴的寶物。
四唇甜蜜交纏,她心臟狂跳,四肢無力地癱在他雙臂中,長久以來那抹不安全感,被他疼惜的吻一一化去,過去始終籠罩著她的陰影,也因他的愛而消除,她終於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找到可以活下去的勇氣……
為此,她完全不設防地獻上自己的吻,青澀卻熱情地回應他,渾然不知這樣的動作,輕易地就能讓一個男人抓狂。
他被她惹得心旌大亂,倒抽一口氣,急忙將她推開,氣息粗沉不穩。
「怎……麼了?」她愣愣地問。
「傻瓜!我差點就把你吃了!」他將她按進胸口,不太確定自己能否克制到她滿二十歲才碰她。
她貼在他的胸膛,聽見他急遽狂野的心跳,懂了他的意思,臉突然緋紅一片。
他……也會為她動情嗎?
「你還沒痊癒,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知道嗎?」他低頭吻著她的頭髮。
她點點頭。
「這段時間你就別去學校了,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到國外去生活吧……」他又道。
她一驚,抬頭看他,「去國外?為什麼?」
「留在台灣,對我們的生活只會造成困擾。」他沒有明說,如果留下來,他父親絕不會輕易放過煦和,更重要的是,到國外去,就不會有人去挖掘他和煦和的過去。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讓她知道那個事件。
「你父母……很生氣吧?」她很快就聯想到唐則安毀婚給唐家和李家帶來的衝擊,像他們那麼有財勢的家族,怎麼丟得起這個臉?
「我明天得回去一趟,有些事總要我出面收拾。」這兩天新聞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唐李兩家都低調封口不提,但他知道父親正在找他,他有責任回去給長輩們一個交代。
「你回去……不會有事吧?」她開始不安了。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你待在家裡,電話別接,誰來也都不要開門,懂嗎?」他囑咐著。
「懂……」她終於明白,他為了愛她,要付出多少代價,而她卻從未替他著想,不懂他的掙扎,只是一味地為愛而愛……
「不要胡思亂想,只要記得我愛你就行了。」他拾起她的下巴,不希望太過敏銳的她又鑽牛角尖。
「嗯。」她微弱地笑了笑。
「睡吧。」他又吻了吻她的前額,才放開她,走向房門。
「則安……」她喚著他。
他定住,轉頭看她。
「我愛你。」她深情款款地道。
他動容地盯了她好久好久,才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兩人四目相對,濃烈的情感盡在不言中。可是當他走出她的房間,關上房門,他卻按住心臟,忍不住微喘。
為什麼她愈愛他,他的心就愈痛?難道他心裡的罪惡感,永遠無法用愛治癒嗎?
他們的愛情,該如何是好?
他茫然了。
第九章
唐則安忙著和家裡的人溝通,每次回來都像打了一場艱困的戰爭似的。童煦和不忍心,卻也不知該如何幫他,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在他疲憊時給他一個親吻擁抱,撫慰他焦煩的心情。
一星期了,報章雜誌對這件事的熱潮仍未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身份備受爭議。
有人說她和唐則安在名義上是被收養者與監護人,兩人相愛似乎牽扯到亂倫;但也有人說法律上明文規定,只要父母同意,被監護人還是可以與監護人結婚,問題是,她父母雙亡,整個問題才會陷入一個盲點……
她其實並不在乎這些,她和唐則安毫無血緣關係,相愛又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