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她縫製了一個小香囊要送給爹親,結果事後卻換來爹親一頓打罵。
原來年彩嵐私下向年有餘哭訴,說那小香囊是她縫製來要送給他的,年如意多次表示希望她能送給她,但她不肯,結果沒想到年如意就偷了它,還以她自己的名義送了出去。
年彩嵐還要伯父不要責怪年如意,說是因為伯父比較疼愛自己的關係,才讓年如意有了這樣的行為。
當時年有餘相信了年彩嵐的那番謊言,害得年如意挨了他一頓打罵,結果這一切均是年彩嵐的爭寵計謀。
年如意個性本就文靜,被誤解了也不懂得要解釋,尤其那時年紀小,她根本不知為何會招來爹親一頓打罵,心裡只覺得很委屈。
當然,那事過後,陸續又發生了許多類似的事,那段日子簡直是她的惡夢。雖然年彩嵐與叔父於一年後離去了,但那陰影還是纏著她許多年,也在她心底留下一個難以癒合的傷,所以聽到阮叔說有位自稱是她堂姊的女子來訪時,年如意才會嚇得臉色發白。
「是否由奴才尋個理由推辭掉?」阮叔察言觀色,發現年如意並未因年彩嵐的來訪而開心,反而有些驚嚇,因此提議道。
年如意雖因年彩嵐的造訪心下感到一陣翻騰,但稍思忖後,就在阮叔轉身打算回前廳推拒掉年彩嵐時,她開口了:
「阮叔。」年如意喚住阮叔。「我去見她。」
「少夫人?」阮叔知曉年如意並不是真的願意,於是開口道:「若您不想見她,奴才可推說您不在府內,往後那夫人若再來訪,奴才也會找借口幫您擋掉,所以少夫人千萬別勉強自己。」
「不!」年如意難得堅持道,「不管如何,她還是我堂姊,我該去見她的。」
或許是這個理由,但另一個理由是,她認為自己已不若幼時那般無知,現在的她,成長了不少,也堅強了不少。
況且,當時大家年紀小,或許經過十多年,年彩嵐已經不一樣了。既然自己不是個膽小鬼,此次年彩嵐的造訪或許真有要事也說不定,那她去見一見又有何妨?
只是年如意怎樣也沒料到,這一見,竟是她後悔的開始……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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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如意跟著阮叔,款款步人偏廳。
當她見到廳內那一大一小身影時,嚇得不輕。
她怎麼也沒料到,小時如此明艷絕麗的年彩嵐,如今竟是此等模樣!
年彩嵐雖稱不上衣衫襤褸,但衣裙上補丁處處,頭髮也失去光澤,枯黃不已。
這真的是她的堂姊年彩嵐嗎?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怎會如此潦倒?叔父不是郎中嗎?不管如何,生活應該都不至於困頓才對。
還有那個正滿廳撒野亂奔的小孩又是誰?堂姊嫁人了嗎?是夫家出了什麼事嗎?否則怎會讓她們孤兒寡母的落魄成這樣?
思緒紊亂不止,年如意在腦中不斷猜測著,結果那小孩一轉眼來到她面前,一個不察,那小孩就這麼一撞——
「啊!」年如意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跌跤了。
「少夫人小心!」阮叔眼明手快地扶了年如意一把,才沒讓她當場出糗。
年如意與阮叔的聲音吸引了沉思中的年彩嵐,她一見到年如意,心裡是又羨又妒,險些說不出話來。
看看年如意,本就清麗的臉龐,因為日子過得好,現在是白裡透紅,哪像她這副潦倒的模樣!
再看她那身打扮,簪著金鈿、斜插翠玉釵,身著上等絲綢,雍容貴氣的模樣,讓她更是護恨了起來。不過轉瞬間她露出哀傷的模樣,猛地撲倒在地,哭喊道:
「如意——」她無預警地痛哭了起來。「如意,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吧!」
「姊姊……」這是怎麼回事?
「如意……」年彩嵐趴跪在地,朝著年如意的方向跪著前進,到了年如意跟前,她一把抱住年如意的腿,痛哭流涕了起來。
『姊姊,你快起來。」年如意頓時慌了手腳,彎身扶起她。「姊姊,有話好說,你這樣要如意如何幫忙。」
阮叔帶著年如意合力將年彩嵐扶起後,他看看情況,發現自己似乎不宜在場,於是開口道:
「少夫人,奴才先退下,有事隨時喚奴才過來,奴才就在前廳候著。」年如意點頭同意後,阮叔便退出偏廳。他想:看這情況,最好先派人跟爺說一聲。於是他找了個快腳的奴僕,交代一番後,才往前廳而去。
阮叔離去後,年如意繼續安慰著哭泣的年彩嵐。
「姊姊,到底是怎麼回事?」年如意扶著年彩嵐落坐後,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年彩嵐擦了擦涓、吸了吸鼻子後,開口道出所有經過。
原來四年多前,年有存將她嫁給了泉州一個陳員外當小妾,誰知在生下兒子陳寶玉之後,陳員外就病死了。陳員外的正妻因容不下年彩嵐母子,便將他們母子趕出了府,他們母子倆就這麼一路乞討來到了蘇州。
年彩嵐說完後又哭了起來.年如意聽了也有些不忍,還不知要如何安慰她時,年彩嵐又開口了:
「如意,我求你,看在我兩姊妹的份上,你……你收留我們吧!」年彩嵐說著又欲下跪,年如意一見,趕緊扶住她。
「姊姊,你別哭了,雖然我不能作主,但暫時住在府裡應該不成問題的。」年如意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但她又不忍見年彩嵐母子再次流落街頭,只是這一應承,她到底該如何對連震宇開口呢?唉,先不管這個了,總不能讓年彩嵐在這廳裡一直哭吧。「姊姊,你先到我房內坐坐吧!回頭我再請相公替你們倆安排。」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年如意扶起年彩嵐,一手牽起陳寶玉,打算先回房再說。
結果才一轉身,便見連震宇跨門而入,年如意只好硬著頭皮開口:「相公。」她不敢望向連震宇,雙眼眨了眨,先是看向年彩嵐。「這是我堂姊年彩嵐。」年如意接著低頭看著陳寶玉又道:「這是堂姊的兒子寶玉。」
年彩嵐一見連震字,不由得對年如意又羨又妒了起來。
為何年如意總能得到她所夢寐以求的一切?而老天卻總是遺忘她的存在?以前的她,比年如意貌美,也比年如意聰慧,但為什麼?為何年如意總能得到所有美好的一切,而自己得到的,卻總是不幸?太不公平了!
雖然年彩嵐心理忿忿不平,但她沒讓情緒顯在臉上。
「連……連爺。」年彩嵐盡量放低姿態,好讓自己看來更楚楚可憐。
連震宇向年彩嵐點了點頭,然後對年如意說道。
「阮叔同我提了下,既然是你的堂姊,愛住多久連府都歡迎,你選間喜歡的院落,再同阮叔交代一下便可。」
「相公……」年如意欣喜地抬頭望著連震宇,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連震宇唇角微勾,眼神魅惑地盯著年如意,接著彎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先別急著謝我,留待晚上,你再好好表達你的謝意。」連震宇說完,起身時又換回冷然的表情,然後轉頭同年彩嵐點了點頭後,瀟灑地離去,留下又開始不安分的陳寶玉,以及滿心妒恨的年彩嵐和滿臉赧然的年如意。
那眉來眼去的一幕,可是沒逃過年彩嵐的利眼,她妒忌地看著年如意的側臉。
哼!這樣一個不懂討好男人的女人,憑什麼得到男人的寵愛!
年彩嵐氣得雙手緊握,完全忘記手裡還牽著小寶玉。
陳寶玉被年彩嵐使勁一握,疼得哇哇哭叫了起來,適時喚回兩個女人的心思。
「哎呀,寶玉,怎麼啦?」年彩嵐趕緊鬆開陳寶玉的手,改而蹲身環抱他。
年如意見狀也彎下身來一同安撫陳寶玉,直到陳寶玉在年彩嵐胸前蹭著,年彩嵐才抬起歉然的眸,怯怯地望著年如意道:
「寶玉應該是想睡了,真是對不住。」年彩嵐柳層微蹙,大眼中淚水盈盈,更顯楚楚可憐。
「姊姊,你別這樣說,小孩子本來就是這樣的。」年如意稍作安慰後,對年彩嵐溫婉一笑。「我先到前廳去喚阮叔,讓他帶我們去挑間適合的院落,好讓你和寶玉能休息。」
「如意。」年彩嵐雙手往前一握,緊緊捉住了年如意的前臂。「如意,真的謝謝你,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我……」年彩嵐眼淚一滴一滴掉落,看得年如意也跟著紅了眼眶。
「姊姊,你別這麼說。」年如意一手搭上年彩嵐的手。『你是我姊姊啊!」年如意眨眨水眸,硬是將淚水逼回眼內,不讓淚水滴落。接著又道:「姊姊,你先等我,我去去就來。」
「嗯。」年彩嵐輕應了聲,緩緩放開手,好讓年如意能至前廳去找阮叔。
待年如意一定出她的視線,年彩嵐馬上換下愁苦的面具,眼中現出妒恨與算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