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認為你會好心地給我解藥,況且要解『七重煉獄』,得泡在牛糞和馬尿中,你這顆藥丸會有用嗎?」堂玄星瞪著趙玉雲,要他別妄想欺騙她。
「為何會給解藥,全因為我心情好,不管你們信或不信。至於那顆解藥是真是偽?嗤!這就是你僅僅是個右護法,而我卻是青龍堂堂主的最大差別。『七重煉獄』的毒,從前的確是需要泡在牛糞、馬尿中來解,但解藥我早已調配出來了,你若認為我說的話是假,儘管去泡在你的牛糞和馬尿堆中。」趙玉雲不客氣地嘲笑堂玄星功力太弱,才會調配不出「七重煉獄」的解藥。
其實會給解藥的原因全是因為他對平陽城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待了幾十年,再者,他並不討厭皇甫朔與堂玄星,給顆解藥算不了什麼。更重要的是,他認為門主太過小題大作了。「唐門」本來是行事低調,不與江湖上其它人來往的,可新的門主年輕氣盛,又不肯服輸,竟為了墨蟾蜍在江湖上掀起風波,得不到墨蟾蜍尚且不肯罷休,硬是要賭上一口氣,和皇甫朔拼了,這在他看來已是太過火,才會在要離城時又改變主意,潛入「幽碧山莊」贈送解藥。
趙玉雲取笑她學藝不精,使得她的臉色青白交接,他的確是有可能調配出解藥來,但被他這般挑明地說著兩人的差距,讓她感到難堪。
「或者你沒有服下的勇氣?若是毒藥,你這個『門』右護法也沒有為自己解毒的自信?」趙玉雲看出她的遲疑,再取笑她。
「誰說我會怕?就算是毒藥,我也照吃不誤!我會讓你知道,這麼點小毒,我要解簡直是易如反掌!」她馬上反駁。事關自尊,若她再沉默,豈不是讓趙玉雲以為她真怕了?
「謝謝你特地送解藥過來。」皇甫朔定定地看著趙玉雲,發現趙玉雲故意使出激將法來激堂玄星,趙玉雲雖語帶嘲諷,但神態和過去在城中備受眾人喜愛的趙大夫無異。
更讓他願意相信趙玉雲的一點是,趙玉雲於逃離趙家醫館時,不曾出手下毒毒害尤長山等人,而其它圍觀的居民也無人受害,且他曾清楚地瞧見趙玉雲眸底曾顯現出不願與掙扎,這使他相信趙玉雲絕非口頭上說的那樣對城裡居民無情,使他更加確信趙玉雲在包庇同門時,也兀自痛苦地掙扎猶豫,卻礙於門主的命令而不得不順從。他願意敞開胸懷相信趙玉雲拿來的是真的解藥,畢竟趙玉雲沒必要犯險拿顆假藥過來。
「這一回『唐門』的行事過火了點,往後會如何我不曉得,不過你自己小心為上。」皇甫朔一句真誠的謝謝,讓趙玉雲以長輩的身份提醒他小心留意。
「謝謝你的提點,我會小心注意的。」趙玉雲的提點,使皇甫朔更加確信趙玉雲並非無情之人,對城裡的居民依然存有感情。
「你就這麼信了他?」堂玄星驚訝地問。
「我信的是從小就讓我非常尊敬的趙大夫。」皇甫朔朗聲,要趙玉雲明白趙家醫館的趙大夫在他心中始終是讓他敬重的好人。
「說得好。」皇甫朔的信任不疑,令趙玉雲激賞。
堂玄星不懂他們似敵非敵的情感,來來回回地看著兩人。如果皇甫朔相信趙玉雲,那她也會選擇相信,因為她相信皇甫朔的直覺。
「關於背叛我的人……」趙玉雲問及背叛他的人,膽敢洩漏他的身份,那樣的人絕不能留下來。
「是左護法唐世傑。」堂玄星非常樂意告訴他誰是背叛者。唐世傑令她不齒,既然皇甫朔已承諾不殺唐世傑,那麼讓趙玉雲動手也行。
「唐世傑是嗎?我記住了。我這就離開平陽城了,皇甫莊主,仍與其它居民多多保重。」趙玉雲不捨地說道,這一走,他將不再回來,心裡總是不免感到難過。
「趙大夫,你也是。」皇甫朔刻意稱他為趙大夫,不提及他的另一個身份。
趙玉雲擺擺手作為道別後便躍身離開,如同他出現一般,未驚動莊內的護衛。
「你說趙玉雲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堂玄星看著他離開,偏頭問著皇甫朔。
「他是『唐門』的青龍堂堂主,也是趙家醫館的趙大夫,是好是壞,端看他以哪個身份出現。」
「雖然是他下的毒手,但看在他免去我浸泡在牛糞、馬尿的淒慘處境,我願意當他是好人。」想到能不全身變臭,她就鬆了口氣。
「你不怕?」皇甫朔取來桌面上的碧玉藥丸,輕問。
「不怕,我相信你。」堂玄星將性命交託在他的直覺上,爽快地取過藥丸,丟入嘴巴嚥下。
皇甫朔看著她服下藥丸,心緊張地快速跳動,深怕趙玉雲說了謊,深怕他的直覺信任會出問題。他緊緊盯著她看,告訴自己,倘若趙玉雲欺騙他,不論是天涯海角,他都會揪出趙玉雲,取他的性命為堂玄星報仇。
服下藥丸的堂玄星只覺通體舒暢,沒有任何不舒坦之處,她漾著笑望著一臉焦急的皇甫朔。
「如果趙玉雲給的解藥是假,你會怎麼做?」她笑吟吟的問。
「如果他給假解藥害了你,不管他躲在哪個蛇窩鼠洞,我都會為你將他揪出來,殺了他,然後,我再陪你一塊兒死去。」皇甫朔見到她的笑容,即知趙玉雲給的是真的解藥,心中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你傻了不成?我都說就算趙玉雲給的是毒藥,也毒不死我啊!」他的傻話很受用,惹得她格格嬌笑。
「我的確是傻了,才會忘了你的能耐。」皇甫朔見她安然無恙,激動地把她擁入懷中。
「糟了!」本來笑吟吟倚在他懷中的堂玄星忽然驚呼。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皇甫朔聽見她的慘叫,心想莫非趙玉雲給的解藥出了問題?於是焦急地將她推離懷抱,緊張得上下打量著她。
「咱們得快叫劉總管別讓人準備牛糞和馬尿啊!否則一屋子牛糞、馬尿豈不是要熏死人?」她還是喜歡當香噴噴的堂玄星,可不要當讓人掩面退避三舍的堂玄星。
「好,我會吩咐下去,絕不會讓臭氣熏歪了你的鼻子。」他用手輕擰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堂玄星嬌笑,心情好到不能再好,總覺得雙眼望出去的一切都是繽紛美好的。
「一天下來你也累了,不如躺下來睡會兒吧?」她先是和「唐門」弟子交完手,接著又趕著試探趙玉雲,接連的交手、中毒,她肯定累壞了。皇甫朔心下不捨,忙要她好好睡一覺,解除疲勞。
「也好。」經他這麼一說,她才發覺自己的確是累壞了。她自懷中取出藥瓶,倒出一顆藥,解唐世傑所下的「天女散花」,免得明兒個再頂著一張麻子臉嚇壞其它人。
堂玄星沒多想,直接躺在他床上,蓋著他的錦被,很快地便沉入夢鄉。
皇甫朔坐在床畔凝望著她睡得香甜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他喜歡看她躺在他的床上,那令他感到她是屬於他一人獨享的,沒有人能將她奪走。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臥房,要劉總管別再派人費事地收集牛糞和馬尿。
第九章(2)
隔日晌午,太陽高高掛於天際。
堂玄星在皇甫朔房裡睡了個舒服的好覺,等她睜開眼醒來後,已是午後,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皇甫朔清俊好看的臉龐,他的手臂橫放在她的腰際,他們倆共躺在同一張床上,就像是交頸而眠的鴛鴦。
皇甫朔何時躺在她身邊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僅記得昨日的她真的是累壞了,頭一沾枕馬上就睡死了。她依稀記得在睡著前,皇甫朔說要去請劉總管別再令人準備牛糞和馬尿,許是他將事情處理完畢也累壞了,才會躺在她身邊呼呼大睡。
看著他沉睡的臉龐,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漾起一抹開心的微笑,她喜歡看他躺在身邊沉睡的模樣,也喜歡舒服地倚在他懷中,感覺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也會以堅實的胸膛為她抵擋。
她好心情地以青蔥指尖輕輕描繪他的眉、高挺的鼻子,以及總教她心蕩神馳的唇瓣。
當她的指尖描繪到他的唇瓣時,皇甫朔突然張嘴曖昧地含住。
「喔,你醒了!」他的唇吮著她的指,教她的臉龐瞬間燒紅。
「早醒了。」皇甫朔發出低沉滿足的笑聲,有力的臂膀更將她緊緊擁在胸前。
「原來你剛才在裝睡!」她羞怯地抽出她的指尖,佯怒。
「如果不裝睡,我豈會知道你會趁我睡下時溫柔地撫著我的臉?」他喜歡她滿懷柔情地撫摸他的臉。
「我問你,你怎麼會睡在我旁邊?」她輕啐了聲,再出言詢問。她可是未出閣的黃花大姑娘,雖然是豪氣的江湖兒女,但總有她的矜持,況且此事若傳了出去,她個人丟了臉面倒還好,損及「堂門」門面可就茲事體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