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玄星坐在皇甫朔身前,目光筆直地看著前方,不敢看向四周的人。儘管她沒大聲嚷嚷地說要離開,可拎著包袱離開是事實,現下被皇甫朔帶回來,城裡的居民不曉得會怎麼看待這件事?他們會不會認為她不過是做做樣子?
不管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要和皇甫朔揪出趙玉雲來,讓他再也無所遁形,至於平陽城的居民如何想她,皆由著他們去。
突然間,一陣風吹來,調皮地將覆在堂玄星臉上的面紗吹揚開來,登時大街上兩旁的居民皆瞪目結舌,倒抽了一口氣。
他們總算明白為何堂玄星要覆著面紗出現了,因為面紗下的臉龐不再白晰無瑕,而是滿佈麻子,且她的雙眼很明顯哭得紅腫,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每個人在心中不斷揣測堂玄星離開的這段期間所遭遇到的事,想到她孤身一人在路上遇到危險,以致俏生生的臉蛋像被毀容一般,眾人不由得感到良心不安,畢竟若不是他們的排斥,堂玄星也不會離開,她不離開就不會遭遇危難,容貌盡毀,說到底,他們該為此負責。
「大家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我的臉一定很嚇人。」堂玄星沒能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但光見大家被她的臉嚇傻了的神情,就知道她的臉一定是慘不忍睹。
「依我看倒是還好。」皇甫朔並不覺得情況有那麼糟。
「你真的不覺得我看起來比鬼還要恐怖?」她追問。
「我沒看過鬼,無法做比較,等我看過後,再來告訴你吧。」皇甫朔同她打趣,要她放輕鬆,別太在意他人的目光,況且他們現下就是要她頂著這張臉去讓趙玉雲看,然後伺機拆穿他的身份。
「那等你看過了,一定要告訴我答案。」他逗趣的回答逗笑了她,沖淡不少憂傷。
「一定。」
他們在城內居民的注視下,騎著快馬來到趙家醫館前才停步。皇甫朔翻身下馬,對上端坐在馬背上的堂玄星的眼眸,兩人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心下明白趙玉雲若真是「唐門」青龍堂的堂主,那將是棘手的對手。
皇甫朔半堂玄星扶下馬背,神情隨即轉換為焦急,拉著堂玄星奔入醫館。
尤長山跟上前,以眼神示意其它護衛守在醫館外,好隨時提供支持。
「趙大夫!趙大夫在嗎?」皇甫朔神色慌張地大吼。
「皇甫莊主,老夫在這兒。出了什麼事?」趙玉雲自櫃檯後走出,一臉納悶地看著焦急的皇甫朔及他身後蒙面的堂玄星。
「她的臉……她的臉……請趙大夫幫忙看一下她的臉!」皇甫朔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堂玄星姑娘的臉怎麼了?」趙玉雲不解,來來回回地看著兩人。
「我都說沒事了,你何必硬是把我拖回來?平陽城我已經待不下去了,讓我走!」堂玄星慍怒地想將他的手甩開。
「你不能走!」皇甫朔與她拉拉扯扯。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在趙玉雲眼中,他們就像是一對正在鬧彆扭的小情侶。
「趙大夫,你也曉得,堂玄星小姐的身份被城裡的居民知道後,他們便一直很反對堂玄星小姐繼續待在城裡,堂玄星小姐不受到大家歡迎,心下難過,今兒個便決意獨自離開,這件事讓莊主知曉後,莊主便與我們一同追了過去,豈知堂玄星姑娘在半路遭遇『唐門』弟子,與他們動起手來,堂玄星姑娘寡不敵眾,中了毒,九死一生地擺脫了他們,但臉卻……唉!幸好我們及時找到了堂玄星姑娘,倘若她先被『唐門』弟子追到,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尤長山將趙玉雲拉到一旁,謊言中摻雜著八成實話,說得活靈活現的好取信於趙玉雲。
「可是堂玄星姑娘比老夫更會解毒,她自個兒解不就得了,為何會帶她上老夫這兒?」趙玉雲不解。
「不就是她正和莊主鬧脾氣嘛!許是城內的居民不歡迎她這件事讓她惱著,她存心要莊主難過,所以硬是不肯為自己解毒,莊主無法可想,唯有前來求助趙大夫,看趙大夫是否有辦法為她解毒。再者,趙大夫曾和堂玄星姑娘相處過,你是長輩,或許她會聽你的勸。」尤長山說著其中緣由。
「年輕姑娘總是會有點小脾氣,沒關係,我會幫忙說服她的。」趙玉雲總算瞭解事情的緣由。
「總之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就當作我們從來不曾相識,以後也別再見面了。」堂玄星一把將皇甫朔推開。
「堂玄星!」皇甫朔與她僵持不下。
「皇甫莊主,由我來勸勸堂玄星姑娘吧!」瞭解事情始末的趙玉雲介入兩人之間當和事佬。
「堂玄星姑娘,皇甫莊主對你的用心,大夥兒都看得到,城裡的居民排斥你是一時的,你就放寬心,繼續留下來吧!」趙玉雲苦口婆心地勸著。
「管他用不用心,總之我心意已決,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堂玄星嘴裡嚷著,突然間出掌擊向趙玉雲。
她出手過於突然,趙玉雲瞧見她發黑的掌心,直覺知道若被她帶著毒粉的掌心擊中,恐怕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於是沒多加細想便還手化解她的毒掌。
站在趙玉雲背後的皇甫朔清楚看見趙玉雲出手,在平陽城所有居民的認知中,趙玉雲可是個不會武藝的大夫,但光看他化解堂玄星的手法,即知他並非不懂武藝,而是深藏不露。
堂玄星不動聲色,突然使出高深的施毒手法——「北風瀟瀟」。
趙玉雲直覺還手,當兩人一交手時,便猛然發現事情不對勁。他不該還手,堂玄星是故意出手試他來著!但既然他已曝露了身份,斷然不可能再裝傻隱瞞下去了,於是繼續和堂玄星過招,他倒想親自試試她空上「堂門」右護法有何本事?
他們兩人毒來毒去,皇甫朔腳踩五行八卦步,斷絕趙玉雲的退路,尤長山則退到不遠處,以防遭受毒物波及。
藥館裡的學徒全都看傻了,他們怎麼也沒以趙玉雲懂武,且會突然間和堂玄星大打出手,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哼!你這『唐門』青龍堂堂主可真會偽裝,竟裝作不懂得解毒,連我都被你給騙了!」堂玄星懊惱自已竟無法看穿他的偽裝,她想他在她踏進醫館說要幫忙開藥方時,就已經徹頭徹尾地在心裡頭狠狠嘲笑過她一回了吧!
「看來是有不肖弟子背叛了我,也罷!」當堂玄星準確無誤地指出他的身份,他就知道已遭人背叛。他想要退離,無奈不管他怎麼後退,皆遭皇甫朔阻攔,使他惱怒地瞪著皇甫朔。
皇甫朔氣定神閒,對惱怒至極的趙玉雲微微一笑,更加激怒了他。
「你們『唐門』裡的人全都是一肚子壞子,你會遭到背叛也無須太訝異!」她毒,再毒!
「你也不用太過得意,你的『門』不就是一群手下敗將所組成的嗎?況且早已人才凋零、一蹶不振,你這個右護法說穿了只是名稱好聽罷了。」趙玉雲在兩人夾擊下,氣急敗壞地狂使毒。
「瞧不起我『門』,吃苦頭的人會是你!」堂玄星絕不容許有人侮辱『堂門』名聲,水藍色綢帶飄揚著毒粉。
「吃苦頭的人是你吧?否則你這個『門』右護法豈會連小小的『天女散花』都避不開?你說是不是貽笑大方?」趙玉雲畢竟年紀比她大,也較為沉得住氣,因此不再火冒三丈。當他冷靜下來後,出後便更加利落,堂玄星臉上所覆的面紗遭到扯落,趙玉雲瞧見她臉上麻子,明瞭她中了何種毒,要她最好認清自己的份量。
「可惡!」堂玄星被他踩著痛腳,又羞又惱,出手更加凌厲,但是她面對的不是尋常的「唐門」弟子,而是青龍堂堂主,是以她使的毒與趙玉雲仍舊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原本幫忙攔人的皇甫朔發現她愈打愈吃力,因此不再僅是以步伐身形阻擋趙玉雲,改而出手幫助她。
「你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那我就一併收拾你們倆吧!」趙玉雲見皇甫朔出手,嘴角譏嘲地掀起。
「你在平陽城居住了數十年,和大夥兒也相處了數十年,卻能面不改色地任由門中弟子在水井裡下毒,甚至毒死大夥兒飼養的牲畜,難道城裡的居民對你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皇甫朔為趙玉雲的作為感到心寒,泛著烏光的劍行雲流水地劃過趙玉雲使毒的右手。
「我身為『唐門』青龍堂堂主,做我該做的事,其餘的皆不在我該關注的範圍內!」趙玉雲險險躲過鋒利的劍鋒,手臂被劃下一道血口子,話說得無情,完全否決和平陽城的居民產生情感。
趙玉雲表面上表現得冷血無情,實際上他的心自接到門主的旨意後,便一直掙扎著,因為一邊是他必須要效忠的本門,另一邊則是與他相處數十年,有了情感的鄰居。他難以作抉擇,於是在眼見同門下毒傷害平陽城居民,與包庇同門時,他內心備受煎熬,一點兒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