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失落,倦意湧上,經過一整天的纏鬥、趕路,她的體力已消耗殆盡。她看著前方體力仍舊充沛的冷貫霄,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有精神,畢竟他先是和她起了正面衝突,抓了她後,又遇上「唐門」的人,雖然最後由她出手擺平了「唐門」弟子,但他也消耗不少體力不是嗎?怎麼會絲毫不見倦意?
「莫非是早已習慣?」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絕不認為是她體力不如人。
騎在前頭的冷貫霄發現她的速度愈來愈慢,他預計她會很快趕上,可是她並沒有,而且是離他愈來愈遠,若非知曉她有意向他打探「唐門」的事,會以為她又反悔,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是怎麼了嗎?」冷貫霄有些擔心,勒馬停蹄,等她趕上,待見她的頭顱彷彿有千百斤重,不住往下點時,終於發現問題所在。
今天算是累了一天,她會感到疲累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眼下他們置身於荒郊野外,想找間客棧讓她好好睡一覺,並非易事。
她的疲累,令冷貫霄那對她毫無防備的心,湧上層層憐意,想將她摟在懷中,寶貝呵護,這感覺未曾有過,今日竟因她而起,讓他不禁搖頭苦笑。
馬背上的堂玄辰已經累到乾脆閉上雙眼,完全不管馬兒怎麼跑,管馬兒是要帶她水裡來,還是火裡去,她全由著它去,只要別吵醒她就成。
沒人駕馭的馬兒帶她揚蹄前行,故意行經一棵枝椏低垂的大樹旁,馬兒特意低下頭,不讓枝椏掃到,但坐在馬背上、已睡得昏昏沉沉的堂玄辰壓根兒就沒發現馬兒的惡行。
「小心!」冷貫霄發現馬兒惡劣的行徑後,大喊,要她留心。
沒有防備的堂玄辰於聽見冷貫霄的呼喊聲,睜開眼睛的同時,低垂的枝椏已迎面掃來!她受到驚嚇,整個人重重跌落在地,痛呼出聲。
當來不及趕到的冷貫霄縱身輕馳到她身畔時,她已經摔得七葷八素,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發生了什麼事?」她跌得難看,一臉驚惶。
「你摔下馬背了。」冷貫霄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扶她起來。
「我怎麼會摔下馬背?」她明明坐得好好的呀!
「……馬兒帶你去撞低垂的枝椏。」雖然實情傷人,但他不得不讓她知道,馬兒在欺負她。
「什……什麼?!它帶我去撞枝椏?」她吃驚到口吃,難怪她的臉頰熱辣生疼,原來是被枝椏掃到。
「你有沒有受傷?」冷貫霄儘管覺得她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唇角卻忍不住悄悄揚起一抹微笑。她飽受震驚、杏眼圓瞠,像只受驚小兔的模樣,實在可愛得讓他想擁抱她,他得按捺下因她躁動的心,才不會嚇著她。
「沒有。你說,它……是不是瞧不起我?」她手指抖啊抖的,指向正悠哉踱步至一旁吃草的馬兒。
「怎麼會?」冷貫霄昧著良心,努力收回唇角的笑容。
「如果它不是瞧不起我,為何會故意欺負我?」莫非連馬兒都能輕易認出她是從山裡來的,笑她是土包子,所以故意惡整她?
「馬怎麼會瞧不起人呢?你太多心了。」恐怕事實便是如此。
「此仇不報非君子!我要下毒毒它,讓它全身的毛掉光光,像個癩痢頭,教它不管上哪兒都會受人恥笑!」這個世道是怎麼了?居然連馬都會馬眼看人低!她得給它一個狠狠的教訓,它才會知道什麼叫做怕。
言「騎它的人是你,它若到處受人恥笑,別忘了坐在光禿禿馬背上的你也會一併遭人恥笑。」他提醒她別逞一時之快,不然後悔的人將會是她。
情「……可惡!氣死我了!」堂玄辰經由他的提醒才想到,如果馬兒禿了,坐在馬背上的她會有多光采?她為沒辦法替自己討回公道,氣得直跳腳。
小「你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原諒它吧!」冷貫霄要她拿出肚量來。
說「被摔下馬背的人又不是你,你說得當然輕鬆!」她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獨「別氣了,是我讓你太累了,我們去找間客棧休息吧!」她發火的模樣,也有趣得緊,冷貫霄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家 他這樣算是在向她道歉嗎?堂玄辰睇望著他,發現他的語氣不再冰冷,態度不再冷酷,對她似乎比較友善了。她願意接受他的歉意,因為他的笑容不知怎地感染到她,使她微微一笑,用力頷首,不再生馬兒的氣。
她喜歡他望著她,嘴角輕勾微笑的模樣,很誘人,讓她想與他親近。
「我真的累到可以隨時倒地而眠。」她試圖忽略對他的感覺,以輕鬆的口吻同他抱怨。
「我知道,走吧!」冷貫霄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走向他的馬,若是在早先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碰觸她,以免會不小心著了她的道,但經過「唐門」弟子的擾亂與她這一跌,讓他覺得兩人更加親近了些,不再是劍拔弩張的敵對關係。他也發現她喜歡虛張聲勢、對人放狠話,事實上當她出手時,並不會真的直取他人性命,「唐門」弟子就是一例,儘管他們對她出手狠毒,她在氣呼呼之際,仍是手下留情了,只給一點小教訓,這使他聽從心底的聲音,相信她不會突然對他出手。
「怎麼是……」堂玄辰隨著他走,沒想到他不是帶她回到她騎的馬兒那兒,而是來到他的馬身邊。
「你累了,再任你獨自騎馬上路,恐怕會一再發生摔馬的事,我可不想下一回你不小心跌斷了腿或是摔斷了脖子。」能與她親近的好藉口流利道出,他俐落翻身上馬,對她伸出手。
堂玄辰望向代表信任的左掌,明白這對他而言,是極為冒險的舉動,她可能會趁他不備要了他的性命,但他卻願意將性命交託到她手中,她的心頭為此湧現奇異的感受,暖暖的、甜甜的。
她微微一笑,握住他的左掌,接受他的協助,翻身上馬坐在他身前。
「你若累了就睡吧,我不會讓你摔下去的。」一償心願的冷貫霄對著懷中的堂玄辰低道,對她的呵疼之意悄悄流洩在眸底。
「太好了!」他的信任讓她的心更為踏實,他將性命交到她手中,她就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她亦同樣獻出她的信任,相信他會保護她,不管他是否能找得到客棧,反正她只要閉上眼呼呼大睡即可。
她放心地倚在他的胸膛,將他的胸膛當作最安全的倚靠,唇角噙著喜悅的微笑,想著他深邃動人的眼眸,閉上眼夢周公去。
冷貫霄睇望懷中的人兒,再一次打量她,心,悸動了起來。
其實她是個嬌俏可人、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姑娘,而他也在無法自我控制的情況下,對她留上了心。
寂涼的夜,春風吹啊吹,悄悄吹進冷貫霄那已漸起漣漪的心湖……
第3章(2)
★★★
冷貫霄花了大半夜的時間,終於發現一間佇立於荒郊的小店,可以供他們歇歇腿。
至於堂玄辰先前所騎乘的馬兒,一遇上冷貫霄就乖若小羊,溫馴地跟在後方,與他們一同來到小店外。馬兒的表現,令他啼笑皆非,他猜想馬兒是挑人欺負,但不知馬兒怎麼會覺得堂玄辰好欺負,倘若馬兒知道堂玄辰精於用毒,一定會聽從她的命令,完全不敢作怪。
「姑娘,醒醒。」他愛憐地輕喚懷中正睡得香甜的人兒,一路顛簸,她竟然能睡得這麼好,可見她真的是累壞了。
「……別吵……」沉浸於睡夢中的堂玄辰只覺耳畔吱吱喳喳,擾亂她的好眠,蔥白纖指抓了抓頰畔後,繼續和周公難分難捨。
「姑娘,我們已經到旅店了。」冷貫霄刻意放大音量叫她,明白在她睡意正濃時吵醒她是件殘忍的事,但眼下有舒服的床鋪可睡,沒放棄的道理,況且他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才有辦法繼續趕路。
「該死!你敢再吵我,我就把你毒啞!」被鍥而不捨的叫喚聲吵醒,使她情緒惡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睜開眼就展現她的狠勁。
一說完要毒啞對方的話後,才赫然發現同她說話的人是冷貫霄,心頭的怒焰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畢竟沒忘心頭對冷貫霄產生的好感,亦沒忘他好心地護她騎馬找到旅店,再者,她根本打不贏他,想要毒啞他,恐怕得大費周章才會有辦法成功。
「清醒了?」她三句話離不開毒,這種情況跟習武成癡的人很雷同。
「呵呵,真是對不住啊!我睡糊塗了,完全忘了自己已不在『堂門』的事。」她尷尬地對他傻笑,希望她剛才脫口而出的威脅,不會給他留下壞印象。
「沒關係。你有辦法自己下馬嗎?」冷貫霄不在意地對她微笑,瞧她仍舊是睡意朦朧的模樣,他擔心她會在下馬時,不小心跌個狗吃屎。
「當然可以。」見他沒有動怒,她開心地鬆了口氣。思及舒服的床鋪在呼喚她,就算是用爬的,她也會爬下去。她俐落地翻身下馬,準備投向床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