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棄權吧。」她真的沒有把握跟維奇獨自相處六天,她怕自己會哭、會撲向他,或說出一切真相!
「信教的人一定想到麥加去朝聖,而對一個酒商而言,波爾多就是麥加,而你,曾經靠賣酒維生的平凡女子,難道不想到法國去看看酒窖、看看那一大片葡萄園?」她就很想去好不好,偏偏中獎的不是她!唉。
夏芯瑩怎麼不想?!只是跟維奇同行?不了,他們的關係已大不同了。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夏芯瑩邊走去開門邊喃喃自語,「怎麼會有客人?」
門一開,竟然是程天皓。
程天皓一看到圓圓潤潤的郭怡也在,先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郭怡頓時臉紅紅,對此夏芯瑩並沒有多想,「有事嗎?」
原來,他親自送來她中大獎的專函,還來要她的護照好辦理簽證的出國事宜。
不過,見她那張沒有喜悅的臉,他大概就猜出她也不想跟莫維奇同行。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很抱歉,身為副總的我親自前來,其實是有突發狀況,莫維奇主廚臨時有其他美食競賽要參加,所以你得單獨前往,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不對?」這席話當然是鬼扯淡,全是他胡謅的。
「怎麼可以這樣?!這叫廣告不實,騙人嘛──」郭怡不平。
但夏芯瑩卻開口了,「我不介意,我一個人去。」
郭怡瞪大雙眼,一臉不解,夏芯瑩卻將護照、照片交給了程天皓。
「麻煩你了。」她並不相信有什麼鬼競賽,而是維奇刻意避開她吧,這種心情,她懂。
程天皓酷酷的點頭,轉身離開前,不忘偷偷給郭怡眨個眼,一出房門後,他那張俊逸的臉上更是立即揚起一抹賊笑。
※*※*※*※*※*※
半個月後,一架飛機從桃園機場起飛。
坐在頭等艙的夏芯瑩跟莫維奇卻沒有說話。
夏芯瑩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維奇不是不去?!可是她沒開口問他。
莫維奇也沒料到她會來,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應該會棄權,但他也沒問她。
沉默一直延續著。
不一會兒,夏芯瑩拿起飛機上的梳洗包起身,到洗手間刷牙,就在這同時,扣上安全帶的燈陡地亮起,機上隨即傳來機長的廣播──
『各位乘客,飛機即將遇上亂流,請各位乘客回到位置,繫上安全帶……』
夏芯瑩連忙從洗手間離開,機身卻開始搖晃了起來,她緊張的要往座位走去,突然一個急邊的晃動,眼看她整個人就要往前摔過去,驀地,一雙結實的臂膀緊緊的拉住她,怔愕之間,她已貼靠在一個溫暖的胸膛,她錯愕的抬頭──
「不要動。」莫維奇不由分說的命令,這次的亂流很大,時間也不短,甚至聽得到機身傳出鏘鏘扣扣,好像機體要分解的恐怖聲音,他緊緊擁抱她,感覺到她貼靠的心跳得好厲害,「沒事,一會兒就沒事了。」
眼眶微紅的她,好想擁抱他,但雙手微顫,她不敢,怕自己抱了就不想放了。
終於亂流過去了,又過了好一會兒,扣上安全帶的燈光才熄滅,但莫維奇還是沒有放開她。他不想放開,想就這麼一直靜靜的擁抱她,一直到天荒地老,但是他緩緩的放開手,放開了她,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有了距離,無法允許如此的親近!
夏芯瑩低低的道了聲謝謝,連忙回到座位坐好。
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在經過長途飛行後,飛機抵達巴黎,之後又轉機飛往波爾多。
一下機場,立即有輛車子前來接機,下車的是一名金髮美女,她非常熱絡,對著莫維奇又是擁抱又是親吻。
夏芯瑩看了心裡很不舒服,不是她沒有同等待遇,而是那名金髮碧眼的美女根本是直接把她視為隱形人,連一句法國的「Bonjour你好」都沒有!
車子隨即行駛在一片原野中,她只能看著窗外綿延的山林,對坐在她前面位置的俊男美女視而不見,反正他們以法語交談,她也插不上話。
終於,車子來到一個充滿暖色調的莊園前。
金髮美女拉著莫維奇的手就往屋裡沖,而那可惡的男人竟然也丟下她走人,她的心臟猛地一縮,火氣都要冒出來了。
終於有一名紳士出來迎接她,帶著她到她的房間休息。
這是一個優雅古典的莊園,客廳兩旁還有兩大幅采頡葡萄的壁畫,而她的房間裡則有大大的落地窗,一眼看出去,就見金髮美女與莫維奇有說有笑,金髮美女熱情的往他的臉猛親一番後,兩人便往前方那一片葡萄園走去。
真是見鬼了!這算是哪門子的獎賞?要她到法國來長針眼的?
悶!她乾脆把自己摔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第10章(2)
晚上,她被邀請參加一場溫馨的烤肉大會,有烤羊腿、卡孟貝奶酪、布丁,還有以香腸、豬肉、豆類混合的扁豆燉肉、色拉、白酒、紅酒,相當豐盛,除了食物美酒外,還有手風琴表演,熱情的法國人就著皓潔月色翩翩起舞。
然而夜風微涼,獨坐在一角的夏芯瑩,婉拒他人的邀舞,更覺淒冷,不由得抱著雙臂,驀地,一件外套落在她腿上,她錯愕的抬頭,竟是莫維奇。
「披上,你畢竟是在法爾斯消費而抽中這次大獎的客人,我有責任讓你平安健康的回台灣。」丟下這句話,他就回到金髮美女貝拉的身邊坐著。
夏芯瑩將仍留有他餘溫的外套披上後,低下頭好想哭,他們之間,只剩「責任」而已?接下來的行程可以預見的,她的心不會快樂的。
雖然是所謂的六天行程,但搭飛機前來幾乎就減了一天,再扣除回程的一天,他們在法國其實只待上四天。
莫維奇跟夏芯瑩之間一直是僵硬而陌生的,雖然兩人大多的時間都是在一起。
波爾多是法國的第四大城,在貝拉,也就是他們所落腳的莊園主人的獨生女的帶領下,他們去參觀了大劇院以及葡萄酒之家。
而九月的第三個星期,也就是他們停留的這幾天,正好是紅葡萄的采收期,不似法國的其他葡萄園,以先進的機器采收,波爾多受地形限制,需以人工方式采收,所以,其中一天就是扛起背籃,在結實纍纍的葡萄園中探頡葡萄。
莫維奇身為米其林一星主廚,在當晚也穿起廚師白袍,以酒做菜,一道道精緻但未喧賓奪主的美食讓每一個人是食指大動。
但他注意到了,夏芯瑩的胃口仍然極小,雖然已經決定了不再關心她,但還是忍不住開口,「不好吃?」
又是責任使然吧,而她,竟然因為這簡短的三個字就感動到想哭。「沒有。」
她差點哽咽,連忙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
莫維奇看著她低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他抿緊了唇,明知道不必在她身上放下太多關心,但她是他唯一動了真情的女人,這顆心就是無法克制的想關切她。
他突然又走進廚房,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面就端到她面前。
她錯愕的抬頭看著他。
「快吃吧!」他隨即跟其他人聊天,眼角餘光卻忍不住看向她。
這不是海鮮面,卻是一碗以意大利麵條為主、加個蛋及兩片肉片的法式陽春麵!她眼眶浮現淚水,他記得,他記得她喜歡吃麵,記得她告訴過他的,妹妹曾經煮給她吃的陽春麵!她流著淚,一口接著一口……
「你在哭嗎?」一個法國小男孩操著英文好奇的看著她。
她忙搖頭拭淚,「沒有,是太燙了。」
察覺到莫維奇的眼光飄了過來,但她不敢看向他,只能和著淚水努力的吃。
第四天,他們的行程是參觀釀酒的過程,從采頡的葡萄運到釀酒廠開始,挑出瑕疵品後,倒進V型的大槽內加以攪拌,到溫度的控制、發酵、壓搾處理等等,夏芯瑩看得十分專注,興致勃勃,而這樣的神情變化全看在莫維奇的眼裡。這應該是她來到法國的這四天裡,最快樂的一天吧。
「你還愛著她嗎?」貝拉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太開心的以法文問。
莫維奇看著大學同學,其實是又好氣又好笑。她是舞台劇的演員,個性根本是男人,所以,他們一直就像對哥兒們,這一次知道他要前來,一見面就嘰哩呱啦的以法文要他陪她練習這次的舞台劇角色,一個見到每個男人就又親又抱的飢渴女,他是無所謂,但看到芯瑩見到對他又親又抱也無所謂後,他卻變得很在乎。
「維奇,她不愛你。」貝拉還故意抱著他,上下其手,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拉下她的手,「瞧!」她故意看著心思全在那些酒桶的夏芯瑩身上,「正常的女人,要是看到她愛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摟摟抱抱,不難過才怪。」
是啊,所以難過的人是他!癡情的人是笨蛋,他知道,卻跳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