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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湛露

  她覺得這個故事太過玄妙,的確值得寫出來賣錢,但至於它的真實性……

  「這畢竟是你們一家之言,不過……」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有點憤怒地問:「既然你們早知道其中的緣故,劉青樹要抓我去刑部問案,為什麼你不替我證明我是無辜的?」

  溫廷胤沉默了一瞬,忽然對孔峰說:「你帶這丫頭先下樓去。」

  他識相的拉上杏兒,還不忘回頭打趣道:「你們倆越來越像小兩口了,幾時讓我喝你們的喜酒?」

  「自然少不了你。」溫廷胤一笑,打發了他。

  江夏離依然瞪著他,「閒雜人等都離開了,溫少爺準備怎麼應付我?」

  「不是應付,而是給你一個交代。」他知道她現在很生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事情真相--

  「把你抓到彭城府衙,給你扣上殺人嫌犯的罪名,是我的意思。」

  她一下子怒氣攻心,身形微微晃了晃,舉手示意他閉嘴,「等等,讓我想想,這件事聽起來實在可笑!堂堂知府大人,擅抓民女,扣上莫須有的罪名,竟然因為商賈的授意?溫少爺,你覺得我該怎麼做?信你還是不信你?信你的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平心靜氣地站在這裡聽你說完;不信你的話……又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萬事都有因。你曾經說過,在馬長來去世前夜,有人企圖潛入你的房間,而後在彭城的街上,你又差點被棍子砸中,當時我就問過你,是否真以為那是巧合,還是有人想殺你,我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是有人想殺你,而想殺你的人,就是殺害馬長來的人。

  「當日馬長來帶著那枚銅錢到你的酒坊去賣故事,已經被人盯上了,半夜企圖潛入你房間的人,其實正是馬長來,他預感不妙,又不敢去找官府,便想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可惜你喊了出來,你的夥計也跑出來,倒把他嚇跑了。

  「第二日他又去找你,路上被人下了毒,走到你的店門口時剛好毒發身亡,但你因此也成了對方下手的目標,若非你身處險境,我又必須盡快趕回京城,我不會出此下策,以官府之名,強行帶你離開。」

  江夏離咬著牙,冷笑一聲,「你這個故事越編越像真的,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漏洞,我只問你一句,這些細節你是怎麼知道的?」

  「孔峰早已察覺馬長來有問題,派兄弟盯著他,驚嚇到他,所以他一直在躲避兩邊人馬的追捕,他翻牆進入你的後院時,正巧被孔峰的人看到,一知道這些事,我馬上寫信送到彭城,讓劉青樹緝拿兇手。」

  「說了半天,那幕後指使者是誰,你倒說出個人名來。」

  「柳舒桐。」他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個名字。

  江夏離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心頭狠狠一震,脫口道:「不可能!」

  「不可能?!」溫廷胤冷笑,「你以為柳家是什麼正常生意人嗎?當年柳家是靠販賣皮子山貨起家,與山賊也有勾結,後來舉家遷到京城,把以前的家底洗白了,人人都以為他們是清白家世,可他們依舊不安分。

  「這次柳舒桐和趙家聯姻,兩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搶在我之前打撈那艘船,費盡心機買通馬長來,又因為價錢談不攏而殺人滅口,那艘船現在我已經不想撈了,就讓他們去,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

  她恍然明白,「所以今日柳舒桐來找我,說你為難柳家……不是為了我,而是因為柳舒桐也想打撈沉船,所以和你結了怨?」

  溫廷胤斜睨著她笑,「敢在我的桌邊奪食,我佩服他的膽量,若有本事,生意大家做,可是我最痛恨在背後搞陰謀詭計,自然不會讓他好看,不過你若說是不是為了你……也有為你出氣的意思。夏離,他和你退親這件事,真的完全沒有傷害到你嗎?你在彭城一窩就是兩年,只是為了和家人鬥氣嗎?我以前也問過你,你用真名寫文,難道就沒有一點想讓他幡然悔悟的意思?」

  江夏離垂下眼瞼,咬著唇瓣,「溫廷胤……你真是個生意人,你每件事都計算周密,我自歎不如,可是你做了這麼多,不管是為了替我出氣也好,還是為了救我也罷……總有個起因……」

  她說到一半,只覺頭上黑影遮下,再抬頭時,正對上那雙讓她總看成海一般深湛的眸子。

  「這個起因還不夠嗎……」

  他又一次捏住她的下巴,柔軟的熱度覆上她的唇瓣,讓她震驚得甚至忘記閉上眼。

  「真是個笨丫頭……看來柳舒桐還有一個優點可取,就是在你面前他算得上君子了。」

  她青澀的反應惹得溫廷胤低聲嘲笑,接著就是海上風暴般天旋地轉的熱吻,吞噬著她殘存的理性,讓她雙膝一軟,竟昏倒在他懷裡。

  ☆☆☆☆☆☆☆☆☆☆  ☆☆☆☆☆☆☆☆☆☆

  江夏離覺得每個人一生多少都會發生一些丟人的事,她也不例外,比如小時候口沒遮攔,說些讓大人笑話的童言童語;或是走在路上,因為新裙子太長而被絆倒了,又恰巧被同父異母的姊妹們看到;更或者……就是本來到手的如意郎君,被人搶去,讓自己成了笑柄……

  可是這所有丟人的事情加在一起,都不及這件事來得丟人--她怎麼會因為溫廷胤的一個吻,就昏了過去,而且還一直昏到夜色深沉之時。

  迷迷糊糊醒來,感覺到四周夜風清涼,她撐起身,看到倚著窗欞獨自出神的溫廷胤,只是這樣看著,不由得也看呆了。

  溫廷胤的容貌極為俊雅,再加上天生的清華之氣,透過月光看去,他的眉梢眼底,溫柔得幾乎可以讓人的心底蕩出水來。

  她看了他很久,直到她下意識地長歎了一口氣,溫廷胤聽到聲音,側過臉來,凝望著她,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尷尬而羞澀地咳了一聲,硬是擠出一句話來,「很晚了吧……我、我該回去休息了。」

  「又想跑?」溫廷胤坐到床邊望著她,「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還沒有全部告訴你,你怎麼捨得走?」

  他突然靠她這麼近,她又是一陣暈眩,嘴唇彷彿還能感覺得到他的溫度,臉上一陣陣發熱,只能低著頭說:「你這個人……說的話總像是編出來的故事,誰敢相信?」

  溫廷胤笑著捏住她的下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膽怯畏縮的啊。」

  她一愣,抬起頭疑惑地問:「你第一次見到我……到底是在哪裡?」

  他悠然一笑,「你還記得三年前,在東海岸上遇到的那個賣魚大嫂嗎?」

  聽他這麼一說,江夏離的思緒驀然回到三年前--那年在東海岸邊,她到底做了些什麼……

  第9章(1)

  一、緣起

  溫廷胤這一趟遠行,是他掌管溫家船行這條巨輪後,最遠的一次。

  周邊幾個國家,他用了十個月的工夫,一個個走到,和那裡的船行老闆們見面,想試著連手做一個可以跨國跨海共同經營的船行。

  但結果並不樂觀,各國的船行故步自封,死守著自己的海域,若是跨海……需要多國朝廷的批文,手續非常麻煩,沒有人想嘗試,讓溫廷胤很不痛快。

  好在還是有簽訂一些合作契約,總算彌補了他空手而歸的尷尬。

  他知道,自己能坐上溫家主事者這個位置,一半原因歸功於去世的姑母,傾盡心力力保他,所以他必須全力以赴,以慰姑母在天之靈。

  一大家子的人,上百雙眼睛,都盯著自己,這其中不乏盼著他倒霉出醜,好冷嘲熱諷一番的,他又豈能給那些人機會看笑話,所以他要加倍努力。

  當他所乘的船停泊在東海港口時,因為比預估的早了幾天,港口處並沒有溫家人來接他,而他正好想清靜一下,於是信步下了船,也不讓侍從跟隨,一個人在港口上踱步,漠然地看著闊別近一年的故國風景。

  忽然間,他聽到一道清脆的女聲大聲說道--

  「這位大嬸,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做買賣雖然辛苦,但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若次次都這麼缺斤短兩,一年下來賺的錢,都夠買間房子了,我們難道就該白白為你掏造房子的銀子嗎?」

  他順聲看去,只見一名身穿淡青色衣裙的少女,正在攤位前和賣魚的大嬸理論。

  年輕的青衣少女應該是大家出身,雖然站在如此腥臭的攤位前,但氣度從容,五官雖談不上讓人驚艷,可眉目如畫,如清水玉蓮般高雅。

  只見大嬸的臉漲得通紅,氣哼哼說:「這位姑娘,您要是不想買,走就是了,別擋我生財。」

  那少女卻微微一笑,「大嬸,我是要和您講道理,道理說明白了,我自然就會走。」

  她檢起一塊石頭,蹲下來在旁邊的地上給中年大嬸算起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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