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今天一大早親眼看見安少爺從沈小姐房裡出來。」
「那有什麼?我夜巡時還看見兩人在房門口擁吻,難分難捨,後來才進屋去的。」
「所以……沒事了?」
「能有什麼事,小叔難不成還可以娶嫂子進門嗎?」
「那兩人抱在一起是……」
「噓……天知道是怎麼回事,小聲點,被大少爺聽見了還不鬧翻了天?」這人才嘀咕著,沒想到一抬眼竟看見大少爺阿道夫就杵在她們兩人身後,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心差點沒跳出胸口。
「誰跟誰抱在一起不能讓我知道?」阿道夫冷凝的視線二掃過她們臉上。
「照實說的,可以少一頓打,也不必被轟出去,敢再欺瞞的,我找人扔進河裡去,保證屍骨無存。」
流言轉來轉去,總會有傳到當事人耳裡的一天,可能是幾天後、幾個月後,也可能是幾年後,但倒楣一點的,就會當場說當場被逮到,她們幾個就是如此,這裡是幾位主子壓根兒不曾踏進的蔚房,孰料今天一大早,阿道夫竟會一腳踩進這裡,又剛剛好聽到她們的談話呢?
幾名僕人嚇得全跪倒在地。「大少爺,我們說我們說,半點都不會瞞您的,就是昨晚有人經過湖邊涼亭,本想上去偷個懶,沒想到卻剛好看見不該看的一幕……」說著,大家又你看我我看你的。
「說下去!」
「是夫人和安少爺……他們兩人好像在親吻對方……」
安道格今天一回古堡就被人帶到書房去,一路上看見他的僕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可他一走過去,就會聽到許多竊竊私語,他納悶地挑眉,詢問起帶路的管家。
「發生什麼事了?」
「稟少爺,老爺子沒說是什麼事,可書房裡大少爺和大夫人都在,大少爺和老爺子看起來都很生氣,大夫人則是一直哭……其他的,小的就不清楚了。」管家說得仔細,也算盡了一分應有的道義,再多就不適合了。
不過安道格透過這三言兩語也能悟出一二,這樣的陣仗定是跟昨夜裡發生的事有關,只是老爺子知道的究竟是不是真相,這就很難說了。
「沈小姐呢?」以老爺子的個性,定是不願家醜外揚,何況沈念夏是他將娶進門的妻子,這樣的醜事,他自然會找人支開她才是。
「沈小姐下午就出門了,老爺子叫司機開車帶她到處逛逛,順便到市中心買一些她需要的東西,目前還沒回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管家。」安道格對她露出迷人的一笑,人已來到位於古堡角邊的書房門口,手一推便大步進了門。
史密斯爺爺一見到他,吹起他的白鬍子瞪著眼,手上的柺杖揮啊揮的。「你這個渾小子!給我過來跪下!」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被人指著鼻子命令跪下,說什麼都是很丟人的事,但安道格悠悠地看了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莎一眼,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
「你說,昨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有下人說親眼看見你跟你嫂子抱在一起親吻,這是真是假?」史密斯爺爺氣呼呼地瞪著他。
「既然都說有人親眼看見了,自然應該是有這回事了,爺爺。」安道格淡淡地道。
聞言,史密斯爺爺兩道俊眉皺成一團,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喘不上來。
這安孫子跪得直挺挺的,眼神清澈,不慌不亂,看起來正氣凜然,無所畏懼,是真真正正的大男兒,讓爺爺明明快被他氣死,卻又對他這模樣欣賞不已。
「所以,你嫂子說你昨晚在涼亭那裡強吻她是事實?」
原來,杜莎給的是這種說法……難怪在一旁哭得那麼傷心又無辜。
安道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杜莎也剛好朝他望來,見到他嘲弄的眼神,頭一低又繼續哭了起來。
「爺爺,孫媳說的當然是事實,小叔從以前就一直喜歡著我,昨晚約我去涼亭那兒說話,一時情不自禁就……我怎麼推他都沒用,他的力氣很大……還說……還說他到現在都還喜歡著我……爺爺,我也是見他對我情深意重,本想把這事給掩蓋著,誰知道竟然會讓人看見。我是為了小叔好,他都要跟念夏結婚了,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這婚還結得成嗎?」
一字一句都是為他好、替他著想,聽了還真令人動容呵。站在史密斯家族媳婦的立場,她這樣的做法倒顯得合情合理,並無不是之處了,她可是無辜的,受欺負了還一心一意為史密斯家族著想呢。
「你嫂子說的可都是真的?給我老實說!」
安道格看看老爺子,再看看阿道夫,見他一瞬也不瞬地望住自己,依舊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冰冷面容,可那繃緊的身軀顯露出他正壓抑著憤怒……他是氣他?還是氣杜莎?
這麼多年過去,阿道夫和他的心結依然存在,他認為阿道夫橫刀奪愛,阿道夫卻始終認為他是為了替他母親報仇,才故意來糾纏杜莎,只因為當年是阿道夫的母親至死不願讓他母親進門,這才害他們母子流落在外二十多年。
兩人當時都沒想過這女人是在劈腿……
好吧,就算知道,可能還是不會相信,因為他們都深愛著杜莎。
如今,他要把這一切都毀了嗎?就算杜莎說了謊,把一切的罪都怪在他身上,他該去戳破嗎?這謊一戳破,她和阿道夫本就易碎的情感,只怕真要成一盤散沙,再也拾不全了。
「是,嫂子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安道格坦然認罪。「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並不是故意要冒犯嫂子……」
話未落,老爺子已一杖朝他背上打去。「你怎麼可以幹出這種事?渾小子!什麼不好學,跟你媽學破壞人家的婚姻?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著,一杖又一杖,狠狠地落在安道格的背上。
「住手!住手!爺爺您住手!」
書房門被猛地推開,沈念夏衝進來,對著史密斯爺爺叫喊著,可沒人理她,那柺杖還是不停地打在安道格背上。
她無法阻止老爺子,只好朝安道格衝了過去,不管不顧地直接從他身後抱住他,因為沖得太快太猛,老爺子的杖子一時止不住便揮到她背上去——
「啊!」她痛叫出聲,淚水從眼角滾落。
「念夏!」安道格意識到這女人幹了什麼傻事之後,連忙回身護住她,將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裡。「你這傻瓜在幹麼?就不怕痛嗎?」
「怕啊,怕死了……」她的淚又滾落了幾顆,卻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可我不要你被打,多冤啊,你是笨蛋嗎?就這麼愛她嗎?為什麼要替她——」
「住口,念夏,別說了!」意識到她要說什麼,安道格輕斥著她。「我抱你回房吧,我看一下你有沒有受傷。」
說著,安道格抬起頭來看向史密斯爺爺,老爺子神色不悅地對他點了一下頭。「去吧,之後再來算你這筆帳,你可得把我的孫媳顧得好些,一點疤都不能留,聽見沒有?」
安道格很快抱起沈念夏離開書房,彷彿剛剛被打了好幾杖只是旁人的錯覺。
「看看人家多恩愛,看見未婚夫被打,奮不顧身便撲上來,再看看你們兩個,現在是什麼德行?」史密斯爺爺說完歎口氣,拄著柺杖離開了。
書房裡,只剩下阿道夫和杜莎。
阿道夫冷冷地看向梨花帶雨的妻子。「剛剛沈念夏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的中文說得不是非常流利,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文他都聽得懂。
杜莎愣愣地抬陣看向他。「什麼……哪一句?」
「她說安道格被打很冤那句,看來她比你清楚真相是什麼。」
「阿道夫……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嗎?」
「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問我。」阿道夫甩門離去,沒再看妻子一眼。
是與非,一時之間可能會看不清,可久了,犯不著太多言語也可以明辨一二……
他是徹頭徹尾的愚夫啊!
第9章(1)
當安道格把家裡的獨門藥膏拿進房,沈念夏便要他脫掉上衣趴在床上。
「我先看看你的傷。」
「我剛剛在鏡子裡瞧過了,一點瘀青而已,我等一下自己搽藥就——」
「躺下,沈念夏,不要逼我用強的。」安道格直接打斷她。
她瞪他,他也笑望著她。「沈念夏,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過了,不差那點背吧?我知道你的背部很美,可放心,我保證不會撲上去的,OK?你對我連這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她對他有信心,但並不代表讓他幫她搽藥就不會害羞好嗎?可跟這男人比堅持,恐怕是自找麻煩。
想著,沈念夏乖乖趴在床上,拉起衣服讓他替她搽藥。她細皮嫩肉,皮膚雪白,那一杖子打在她背上,紅紅一長條像烙痕一樣,微腫瘀血,就算傷勢不重可讓人見了便皺眉。
安道格此刻的眉心就緊蹙在一起,指尖上刮起厚厚的藥膏,竟是捨不得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