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切就如向名權所說的,他們在這裡多住了好幾天,並不急著離開,白天到附近的觀光景點遊玩,晚上就回到民宿休息,生活過得非常愉快愜意。
夕陽西下,兩人牽著小美人到海邊散步,看它和向名權玩成一塊的開心模樣,杜綺君漾起了淡淡的笑容,感到無比的幸福滿足。
不知道這種快樂的生活到底能維持多久?他們最後還是得面對現實的,不是嗎?
雖然他們倆已經結婚,但家人仍持反對意見,向名權一直叫她不需要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但她卻無法像他那樣豁達,內心始終隱隱不安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不想離開他,但也想得到自己父親的諒解,只可惜她無力改變父親的態度及想法,這真的讓她感到非常的失落。
天色逐漸暗下,兩個「雄性動物」也玩得一身都是沙,最後被杜綺君給強制拎了回來,然而他們才一來到民宿前,就看見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一旁,杜綺君馬上全身緊繃,開始緊張起來。
是向家的車子,他們追來了?
「綺君,別擔心。」向名權馬上輕摟住她,給她安定溫暖的力量,「不知道會是向家的哪號人物出現,我還真是好奇呢!」
「都已經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當然有心情。」他頑皮的眨眨眼,「我們偷偷的靠過去,先衡量一下對手強不強,再來打算要不要馬上『落跑』。」
她倒抽一口氣。「什麼?你真這麼不怕死?!」
「放心,絕對死不了的啦!」
在向名權半推半哄之下,他們倆偷偷的站在門外,小心觀察裡頭的情形,只見民宿的小客廳內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季夫人,另一個則是……
杜非!
一看到老爸出現,杜綺君嚇得馬上就想逃,卻被向名權緊扣住腰不讓她逃跑,她氣得伸手正要捶向他的胸膛,然而客廳內所傳出的對話卻讓她錯愕的一愣,簡直不敢相信。
「原來你在這裡,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那強壓住激動的聲音怎麼可能會是從父親口中說出來的?她趕緊再回過頭,雙眼緊盯著客廳內的情況不放。
「馬馬虎虎,因為離婚時有爭取到贍養費,所以還過得去。」季夫人輕啜口咖啡,輕聲說著,「先說說你來這裡的目的,應該不可能是找我敘舊吧?」
「我來找向家少爺,還有……我的女兒。」
季夫人突然將咖啡杯重放到桌上,像是在隱忍著什麼怒火。「錯了,是『我們』的女兒。」
我們的女兒?杜綺君緊摀住嘴巴,瞬間倒抽了口氣,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來找他們倆想做什麼?要將他們硬生生的拆散,就像當年我父親對我們倆做的事情一樣嗎?」
杜非全身僵硬的反駁,「我這是為了她好,別讓她步入像我一樣的後塵。」
「為了她好?哼,虧你說得出這樣的話來,你現在這麼做正是在逼她步入我們的後塵,你到底知不知道?」
一想起過往的事情,季夫人不禁由怒轉悲,顯露出歷經風霜的哀傷神色,只因杜非是她曾經立誓生死相隨的初戀,是她用盡全心愛過的人。
他們倆互相喜愛,卻因為身份上的差異,被家人所反對,她是大地主的掌上明珠,他卻只是小管家的兒子,本不該在一起的兩人卻還是選擇一同離去,希望能找到屬於他們的一片自由天空。
但不幸的是,季夫人的父母派人找到他們,並將她給帶回去,不讓他們倆再相見,但這時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家人要她打掉,她卻抵死不從,最後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她的家人就將孩子交給杜非,並要兩人斷絕關係。
而這個孩子,就是杜綺君,杜非一直不敢告訴她關於母親的事情,所以只好和自己的妹妹一同隱瞞她,讓她以為自己的母親早就已經死了。
之後,季夫人被家人逼著嫁給另一個門當戶對的地主,但最後卻是以離婚收場,拿著得到的贍養費,她在東部開起民宿,遠離一切是是非非,尋求內心的一抹平靜。
但她其實一直很後悔,後悔當初自己沒有堅持到底,內心永遠有著一個非常深的遺憾。
而杜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深刻感受到身世差異的痛苦,害怕女兒最後也落得像自己一樣悲慘的下場,所以極力反對她和向名權在一起,甚至不計任何代價。
輕歎一口氣,季夫人漾起了一抹苦笑。「難道你還想讓自己的女兒嘗到我們倆曾經遇到過的痛苦嗎?」
「這……」回想起過往那段日子,他也只有無限的悔恨及痛苦,難道他這麼做真的錯了?他一直以為這樣才可以保護綺君,難道不是嗎?
唉!看來他是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
知道杜非已有軟化的跡象,季夫人暗暗鬆一口氣,繼續說著,「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不像我們以前一樣,父母的命令不可違抗。年輕人有他們的想法,我們根本管不著,他們也不會受威脅的。」
說真的,她很羨慕自己的女兒,能遇到向名權這樣深愛她的人,可以為了她不顧一切、排除萬難。
如果不是他的話,或許她永遠都見不到親生女兒一面,那內心深處的遺憾將會永遠跟隨著她,直到她離開這個人世間為止。
默默聽著他們倆的對話,杜綺君終於弄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卻也早已經淚流滿面。向名權自始至終都是輕抱著她,給她面對真實的力量,任由她緊緊捏住他的手,連吭都沒吭一聲。
無論如何,她都該知道這一切,但要如何面對她父親,只能由她自己選擇,不管她的選擇是什麼,他都會陪著她一起面對,絕沒有第二句話。
客廳內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杜非終於歎了口氣,就像是將長久以來的壓抑給徹底吐出一樣,內心終於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的,他真的做錯了,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不能讓同樣的後悔一代又一代的延續下去。
一下定決心,他馬上從沙發上起身,準備離開。「你就當作我從來沒來過,等他們玩夠、玩累了,再叫他們回來吧……」
「爸!」
杜綺君終於鼓起勇氣走進客廳裡,邊哭邊哽咽的開口,「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原來……」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杜非淡淡一笑,打從心底覺得自己愧對這個孩子。「綺君,這段時間讓你痛苦難受了,你能原諒我嗎?」
她拚命擦著淚水、拚命點著頭,此時此刻終於化解掉父女之間長久以來的心結。
接著她看向季夫人,終於瞭解自己為什麼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感到異常的熟悉,只因為兩人相似的容貌,早已透露出彼此之間深厚的血緣關係,怎麼都藏不了。
深深吸了口氣,杜綺君才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叫你一聲媽嗎?」
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認同的稱呼,季夫人熱淚盈眶,也跟著她一起哽咽起來,「當然可以,我的孩子。」
「媽!」
她們緊緊相擁,母女倆哭得淅瀝嘩啦,讓人聽了都忍不住鼻酸。
向名權則在這時走到杜非面前,態度是異常恭敬。「岳父大人,我不會讓過去的情況再度發生的,能夠請你放心的將綺君交給我嗎?」
「就算我拒絕,你還不是拐了我的女兒就跑,這有什麼差別?」杜非重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以示懲罰,順便趁機出口怨氣,「往後你如果敢讓她受到任何一丁點委屈,就換我帶著她跑,讓你追了老半天也追不到。」
他是在暗示他這一路上追他們的行蹤追得很火大?向名權輕笑出聲。既然杜叔肯這樣調侃他,那就表示他已經被接受了。「謹遵岳父大人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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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綺君好不容易才和自己的親生母親重聚,所以她和向名權便決定要在民宿多住一段時間,好陪陪季夫人,彌補母女倆這些年來無法相聚的遺憾。
而杜非倒是沒有多作停留,馬上起程回向家去,嘴上是說他還有管家的工作要顧,其實是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才和初戀情人重聚,他反倒不知該怎麼面對才好,只好暫時撤退,以後再來慢慢打算。
既然女兒都已經找到完美的歸宿,那他們這一對父母,或許……可以回過頭來重新彌補那一個缺憾也不一定。
坐在屋頂上,看著滿天燦亮的星空,杜綺君邊吃著母親切好的愛心水果,邊逼問她身旁這個真是不簡單的傢伙。
「我親愛的老公,你到底是哪來的通天本領,知道我爸媽以前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向名權根本是一開始就計畫好了,帶著她邊玩邊來到這裡,然後故意在這裡多做停留,目的就是要把她父親引到這邊來,好和她母親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