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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佚名

  既然她不想要,他當然也不想熱著臉去給,只是自討沒趣罷了!

  「那你又可有主動要將妻子的名分給我?你要我開口向你討!你高高在上,要我開口,求你把這名分施捨給我,我不要,憑什麼你佔了我的清白,卻要我開口求你娶我為妻?我做不到!」她對著他嘶吼,噙著淚水,就像是負著傷般吼出了痛楚。

  問守陽愣了一愣,或許,她說對了,說得對極了!

  一直以來,他太習慣在她面前高高在上,所以忽略了她再柔韌堅強,終究心裡也是會受傷的。

  他泛起苦笑,「那你有沒有想過,在我的心裡,又在想些什麼呢?在我的心裡早就有決定,收你為妾之後,我問守陽今生不納正室,你的名分是妾又如何?我拿你當結髮妻子,讓你在這個家裡能與我平起平坐,試問,你還要我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向你證明,我在乎你呢?」

  一瞬間,沈晚芽覺得他們好可笑,他用自己的方式證明明對她的在乎與重視,可是,她卻有自己的心思,想要一個能令自己滿意的形式。

  「我不知道,都已經太遲了!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我們之間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我已經不想回頭了。」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覺得好難受,眼前已經幾乎什麼都看不仔細了。

  過了久久,才終於等到了他一聲沉重的歎息,「好吧!如果你執意要走可以,但有一個人你非見不可。」

  「是誰?」此話出口時,她感覺暈眩更加嚴重,眼前被一片黑霧籠罩。

  「是一個你應該熟知的故人,你見了那個人之後再走吧!」他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心卻像是被刀割一樣。

  「我不知道……」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麼了,踉蹌了下,不穩的身形往後退了幾步。

  「芽兒小心!」他箭步上前抱住了她,大掌握住了她的手,這才感覺到她渾身燙得嚇人,「你在發燒!」

  「我沒有……放開我,讓我走……」她掙扎著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但她提不起力氣,感覺頂著的天與腳踩的地都在旋轉,不停地旋轉,最後,她不再掙扎,反而揪住他的袍服,想要穩住虛浮的腳步。

  「芽兒!」

  她聽見他急切的叫喚聲,但聲音卻感覺越來越遙遠,籠住她眼前的黑霧則越來越真實,直到,她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再聽不見……

  第9章(1)

  在火燒般的熾熱之後,沈晚芽感覺自己忽然被丟進了冰冷的池裡,不斷滲進骨血裡的寒意教她打起哆嗦。

  好冷。

  誰啊?哪個人好心來給她起個火盆子吧!

  沈晚芽覺得渾身都泛著酸痛,像極了那天她從小廟離開後不久,失足滾進了一個炕洞裡,渾身跌得好疼,左腳踝腫得像饅頭似的,令她動彈不得。

  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想著爹,想著娘。

  想著要回家……

  下雪了,好冷。

  無論她將自己抱得多緊,凍人的寒意還是滲進了她骨子裡。

  會死掉吧!她一直在想,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死掉了,然後被人當成了無名的屍骨,丟上了亂葬崗去?

  最後,在這天底下,將沒有人知道她的死去,包括她的爹和娘。

  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就連死亡都是如此寂寞,這樣的沉重令她一口氣喘不過來,滿滿的酸澀化成了眼淚潰決而出。

  可是,就在眼淚落下的同時,她感覺有人用手在替她擦淚。

  粗縝而且指節分明,是男人的手。

  然後,她聽見了有人在對她說話,是問守陽渾厚的嗓音。

  你為什麼要哭?為什麼?

  因為她覺得悲傷。

  因為她覺得孤單。

  因為她覺得彷徨。

  因為她覺得無助!

  沈晚芽想要開口回答他,可是提不起一絲力氣睜開眼睛,卻隱約可以聽見自己嗚咽聲滑出唇間,滾落頰畔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該死!你們誰想想辦法?

  怎麼了?是他在發脾氣,當她昏迷的神智又稍微恢復清醒的時候,她聽見了他在大吼,在咆哮罵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生氣,好不知道他究竟在罵誰,接下來一陣七嘴八舌的聲音,讓好聽了好混亂,但她認出了鳳姨的聲音。

  還有叔爺。

  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很急切,還有著被冤枉的無辜。

  然後,她又聽見了他的聲音,收斂些了,但還是一樣的心急如焚。

  她在哭!如果她不痛,為什麼她會哭?原來,他是在糾結著這一點啊!

  驀然間,沈晚芽覺得有點想笑,心想她聰明的爺怎麼在這時候犯糊塗了呢?她哪兒都不痛啊!就只是覺得悲傷而已啊!

  她只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讓她再也忍不住想哭的衝動而已啊!該怎麼讓她的爺知道這一點呢?

  就在這個時候,令她再熟悉不過的男性胸膛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抱之中,摟著她的力道,就像她是尊珍貴易碎的搪瓷娃娃。

  不哭了!芽兒,告訴我該怎麼辦,才能收住你的眼淚呢?

  他在她的耳邊說話,厚實的大掌揉著她的頭髮,一雙寬大的男人臂彎就像是密密的繭般將她給包覆了起來。

  好溫暖。

  她原本微擰的眉心不自覺得舒了開來,感覺一股子暖意從他的臂彎滲透進她的身子裡,讓她不由得想要依偎得更緊。

  從青城逃出來的那一天起,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第一次不再感覺打從心裡泛出像是要將人凍成冰的寒意。

  多想……多想就賴在這懷抱裡,一輩子不要離開了!

  她伸出手,緊緊的、緊緊的捉住了他的衣袍,聽見他不斷地在她的耳邊說話,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如焚的憂心。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擔憂,不過就是一場小病罷了!

  不過就是一場小病痛而已,他為什麼要……啊啊!她想起來了,自從進『宸虎園』以來,她從來都沒有生過病,一直就壯得像條牛似的,鳳姨曾經戲弄地說過,她是一隻最瘦卻最強悍的小牛犢。

  因為她不允許自己生病,用全副的意志支撐著讓自己不生病,唯有如此,才可以應付他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刁難。

  原來,她一直是為著他,就連不生病,也是為了他!

  沈晚芽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當她緩慢地睜開眼睛,只覺得身子骨每一寸都在疼痛,卻不似先前那般難過了。

  「覺得好些了嗎?」坐在床畔的鳳九娘見她醒了,急忙問道。

  「嗯。」沈晚芽微笑點頭,讓鳳九娘替自己墊上兩顆軟枕,可以半坐起身,「鳳姨不要擔心,大概是睡了很沉的一覺,感覺精神都來了。」

  「那就好,就不枉咱們被鬧了一晚。」鳳九娘撇了撇嘴。

  「鳳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拜徹夜未眠的某人所賜,」說著,鳳九娘抬眸瞥了一旁的問守陽一眼,語氣故意刻薄,「咱們被吵得一夜也沒能合眼,他就怕你出事,把能找的大夫全找來了,卻是哪個大夫的話都不信,直說如果你只感染風寒,沒有大礙的話,為什麼在睡夢中會一直掉眼淚,一定是哪裡會疼,才會掉眼淚。」

  聞言,沈晚芽有一瞬怔愣,抬起美眸瞅著問守陽,卻見他大爺在同時別開俊顏,但臉上的表情猶是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

  「我不疼。」她淡淡地開口對他說道:「我只是做悲傷的夢,心裡覺得難受罷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問守陽悶吭了聲,故作高傲的表情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在向她刨心挖肺之後,反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了。

  「死小子!」忽然一記硬棍打上了他的背,問延齡神出鬼沒地冒了出來,手裡握著一卷字軸教訓自個兒的侄孫。

  「叔爺!」問守陽與沈晚芽一個愕然、一個震驚地喊叫出聲。

  「你這個臭小子,昨天晚上把咱們一個個搞得人仰馬翻,現在倒是惜字如金了啊?」話才說著,又是好幾棍打在侄孫身上。

  問守陽沒有閃躲,也沒有還手,硬挺挺地站直身軀,任由長輩一棍一棍地狠狠教訓。

  「我家的芽兒是哪裡對不起你了?是哪裡配不上你了?你倒是說說,你不希罕她,咱們也不希罕你!等她這病一好,老頭兒就跟她一起離開問家,省得瞧你這個後輩沒心沒肝的樣子!」

  見問延齡發狠似的在打,沈晚芽的心裡不由得發急了起來。

  「叔爺,快住手!」她掙扎著要起身,拉著鳳九娘的手,「鳳姨,你快點把叔爺攔住,讓他不要再打了!」

  「為什麼要攔?瞧咱們當家主子也沒閃沒躲啊!看起來是他自個兒知道心虛,知道自個兒該被教訓!」

  「鳳姨!」沈晚芽大叫了聲,冷不防地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得臉蛋通紅,身子像是蝦蛄般蜷了起來,「咳咳……」

  眾人看見她痛苦得像是要連心肝都咳出來似的,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下來,問守陽沒有多想,箭步上前拉開了鳳姨,將她抱進懷裡,替她拍背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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