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始往下墜落,她不斷的尖叫再尖叫,然後整輛車栽到了地上,她的下巴撞到了方向盤,害她差點咬到了舌頭,巨大的衝擊力讓她以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但她還活著,而且雖然車頭凹掉了,但車子也沒如想像中解體或翻掉,車子滑行出去好一段距離才在她踩下煞車時停下來。恬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然後回身做了一件她從來沒做過的事。
她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你這個瘋子!」
沒料到她會動手,他被一拳正中左眼。
「天啊,拜託!」他沒來得及閃開,只能捂著疼痛的眼,沒好氣的吼回去:「你要我幫你數一數車上的彈孔有多少個嗎?快開車!」
這王八蛋的臉硬得像石頭!
她痛得一邊甩手,一邊火冒三丈的重新握緊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憤怒的咆哮:「我會的,只要你別再胡亂插手!或腳!」
車子再次飆駛出去,輾過了一株矮小的仙人掌。
那些人顯然沒他瘋狂,她沒在後照鏡中看見他們飛下那陡坡,但引擎聲顯示他們仍在附近,或許已經找到一個比較沒那麼陡的地方繞下來。
他往後靠回椅背上,老大不爽的建議,「也許我們該換人開車。」
「哈!」她嘲諷的笑了一聲,「然後讓你把車子開下懸崖嗎?」
「相信我,開下懸崖都比被那些人再抓到好!」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她火大的質問。
「我現在知道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他雙手抱胸,看著她,微笑吐出了兩個字。
「壞人。」
他的回答簡單易懂,卻無敵沒誠意,一副當她的智商只有三十的樣子。
她回頭怒瞪他,「我看起來像白癡嗎?」
「你的問題很像。」他脫下西裝外套,把地上裝了礦泉水的寶特瓶用外套包起來綁好,見她試圖繞一大圈,開回來時的方向,立刻開口問:「你想去哪裡?」
「回路上。」她沒好氣的說。
「我們不能回路上,他們不只一輛車,一定會有人在那裡等我們。」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大天才!」
「把車開到那裡去。」
他指著左前方,但那裡只有石礫沙漠,乾枯的草,和長得奇形怪狀的巖山。
「我不想在沙漠裡迷路,然後渴死——」
乓乒乓乓乓乓——
「啊——」
一連串的槍擊,激起左邊一陣煙塵,讓她嚇得差點心臟都要蹦出喉嚨來,她回頭看去,只見從左後方的巖山後繞過來的那些人竟然掏出——不是蓋的,他們竟然拿出了衝鋒鎗!
她以為他們只有手槍,現在才知道,剛剛因為是在大路上,他們怕被人看到,所以才沒拿出重兵器,但現在這邊荒蕪人煙,這些人就完全豁出去了。
乓乒乓乓乓乓——
她連忙旋轉方向盤,往右邊的大石頭那裡閃去,但車子靠她這邊的後照鏡還是被射掉了。
方向燈、後車廂,另一株倒楣的仙人掌和大石頭,都陸續被射穿。
在她一陣急轉之中,後座右邊的車門更是因為禁不起多次的擦撞和槍擊,鬆脫掉落。
「這太誇張了!」她驚恐的道:「你究竟是幹了什麼好事?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追殺我們?」
「他們沒有要殺我們,不然我們早就死幾百次了!」他低下頭,吼著:「麻煩你朝那裡開好嗎?回路上我們就死定了!」
「你不是才說那些人不會殺我們?」恬恬一邊開車,一邊憤怒的喊著。
「小姐,除了死亡之外,還有其他讓人生不如死的事,我現在還不想一一去體驗,OK?」
她也不想。
他說得沒錯,回頭兩人就死定了,就算不死,也會被整得很難看。
恬恬在顛簸的荒地上加速,轉彎時,後車輪激起了一大片的石礫和灰塵。白灼灼的太陽在天上燃燒,幾乎刺痛了她的眼,汗水從她的臉上滑到頸項,她的頭在痛、手在痛,腳也在痛,車子像是隨時要解體,前方的路——不,前方根本沒有路!
另一個陡坡讓車子幾乎翻覆,又一次的撞擊讓身邊的男人痛叫出聲,匡啷的金屬聲顯示車上又有東西脫落了,她抬頭看向後照鏡,卻看見後車廂的車蓋在地上翻滾。
「你還好吧?」聽到他的叫聲,她快速的瞄他一眼,擔心他被子彈射中,誰知卻看見他手上多出了一把銀色手槍,他正在檢查子彈。
「那是什麼?!」她驚訝的問。
「一把槍。」他好笑的看她一眼,快速的把彈匣裝回去。「點四五的柯特,M1911A1。」
「我知道那是一把槍。」她不悅的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從哪弄來的?」
「它剛剛從抽屜裡掉出來的。」他指指車前座的小抽屜。
「裡面有幾顆子彈?」
「十五。」他回過頭,握槍瞄準。
「別惹火他們!」她焦躁的警告他。
「相信我,他們早就被惹火了。」
他開槍,子彈擊中了那在車窗旁手持衝鋒鎗男人的手臂。
她本以為被擊中的那人,血會噴得到處都是,但從這裡卻看不出什麼,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的槍法神准,卻見對方換了一個人上陣,又叫又罵的繼續扣扳機開槍。
乓乒乓乓乓乓——
這一次,車子的後輪被擊中了。
爆胎的聲音,讓人心驚不已,如果是在一般柏油路上,她還可以試圖控制,但這種石礫沙漠到處凹凸不平,控制爆胎的車,就像控制一隻抓狂的老虎一樣,她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車子穩下來,但仍可以感覺到石頭被輪子捲起,打在擋泥板上,很快的,中彈的輪胎消了氣,她看見它的橡皮外圈脫落了,金屬鋼圈和地上的石頭摩擦出金色的火花。
就在這時,他在顛狂跳動的車上,連開三槍。
對方的前輪爆掉,整個車子往右打滑,然後撞到一顆大石頭後,整個翻了好幾圈。
她差點跳起來歡呼。
「幹得好!」
他揚起嘴角,「感謝我的射擊教練,現在可以麻煩你把車開到那個峽谷嗎?」
「為什麼?」她不解,「那峽谷可能是死路。」
「我們車子的輪胎爆了,再跑也撐不久。他們只是翻了車,還沒死!」他捺著性子解釋,「那些人有手機,另外一輛車隨時會過來,我們必須下車,盡快拉開距離,進了峽谷我們才有逃生的機會。看到那條銀帶沒?那是河水,峽谷有水,是這附近最近的遮蔽,他們知道我們有槍,就算要追進來,也會考慮一下。」
「可惡!」她咒罵了一聲,卻還是照他所說把車往峽谷開。
果然,沒多久,她看見後方不遠處起了煙塵,她將車子開得飛快,那煙塵還是越來越近。
他則爬到了後座,不知在忙什麼。
「你在幹什麼?」
「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像是什麼?」她瞄了一眼,只看見他的大屁股,他伸手到後車廂裡,不知在摸什麼。
「啊哈,我就想說我剛剛聞到了,果然在這裡。」他語音帶笑,「像是這個!」
那男人從後面爬了回來,她好奇再瞄一眼,卻見他手上抓了一瓶酒。
「老天,這種時候你要是能保持清醒,我會很高興的。」
「放心,我不是要喝的。」他笑了一笑,打開瓶蓋,用嘴巴咬住。
她擰眉,「那你拿酒做什麼?」
「這是苦艾酒。」他把從後車廂一起撿回來的抹布用酒浸濕,然後把一部分塞到瓶裡,剩下的全留在外面。「這牌子是私釀的,酒精濃度高達七十。」
「你要把它當汽油彈用?」
「差不多。」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轉過來,指著前面道:「把車停在峽谷入口。」
她在峽谷入口踩下煞車,他說得沒錯,一條細細的溪流從峽谷內流了出來,有如銀帶一般,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把槍插在腰間,抓著苦艾酒炸彈,和裝著三罐礦泉水的外套包袱下車,她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跟著他一起下車。
這輛車和報廢差不多了,她知道再開也開不遠。
但當他將苦艾酒炸彈扔進車窗裡時,她還是嚇了一跳。
車子在瞬間起火爆炸,火光擋住了入口。
「快跑!」他抓著她,轉身就跑。
這一次她沒有爭辯,因為追兵已經出現。
轉彎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跳下了車,他們被起火的車擋在峽谷外頭,暴跳如雷。
槍聲再次響起,她迅速的彎過彎道,仍看見有子彈擊中巖壁,激起一陣粉塵。
峽谷內陰涼許多,但裡面卻越來越窄,他們的說話和跑步聲迴盪在峽谷裡,她不得不跑在水邊,溪水很快濺濕了她的布鞋和瑜伽運動褲。
她聽到那些追兵的詛咒與喧嘩,她猜想他們想到辦法熄了火,他的主意是擋了那些人一陣子,卻不夠久。
她回頭,卻什麼都看不到,峽谷內曲折多彎,幾乎每隔幾公尺就是一個彎道。
「別停下來。」察覺她回頭的動作,他抓著她繼續往峽谷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