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一樣,把臨時的帽子當作枕頭。
洞穴裡的沙地,雖然沒有席夢思那麼舒服,但能夠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她已經覺得很感激了。
他背對著她側睡著,擋住了從洞口溜進來的寒風,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越來越熟悉的味道,當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她也可以看見他強壯的身體輪廓。
他把他的襯衫讓給她穿,她曾試圖拒絕過,但他解釋沙漠地區夜晚裡的氣溫會一路從白天的攝氏三十八度,往下降到攝氏十五度。
十五度對他來說是很涼爽的氣溫,對她來說卻不是,她比他虛弱。這樣下去一定會感冒,到時兩人要想走出這裡就更加困難。她知道他說得對,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裸著上半身,當他呼吸時,他的背肌會因此擴張。
我會保護你。
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我會保護你。
相較於之前那玩世不恭的調笑,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是如此溫柔而堅定,就像是許諾要為她擋下所有的風雨一般。
這只是因為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必須保護女人,她這般告訴自己。
唉,但那還是足以撼動任何鐵石心腸的女人,更何況是她。
縮在他不斷散發熱氣的身後,恬恬忍不住輕聲開口。
「你睡著了嗎?」
「還沒。」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她問出心底藏了好幾個小時的疑惑:「什麼樣的父母會替孩子取名叫劍南?」
他笑了出來,回道:「喜歡看武俠小說的父母。」
她聞言,也跟著揚起嘴角,調侃道:「那諧音真的不好聽,你應該慶幸自己不是在華人世界長大,你會一路被取笑到畢業。」
他低笑著,「我知道,但我想他當初沒想到那麼多。我十歲發現這件事時,曾和他抗議過,但他堅持劍南是很好的名字,有大俠的感覺。」
「大俠?曾劍南嗎?」她錯愕又好笑的問。
「沒錯。」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認了。」
她忍不住笑,不禁再問:「你父親是怎麼樣的人?」
「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她揚眉,「所以你中文才講得這麼好嗎?」
「嗯。他是第二代華裔,雖然一輩子沒離開過美國,卻一直很嚮往中華文化,所以要求我一定要會講中文。」他在黑暗中回問:「你呢?你中文為什麼這麼好?」
吔沉默了短短幾秒,才道:「我是在台灣出生的。」
「留學生?」
「嗯。」
「你還有親人在台灣嗎?」
「算有吧,不過沒聯絡了。」
「為什麼?」
他的問題淡淡的迴盪在空氣中。
她看著他的背影,開口道:「我到美國唸書的第一年,我爸生意失敗,心臟病發過世,因為欠了不少債,親戚們便做鳥獸散,我從此沒再回去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他說,也許是因為過去這一整天的患難與共,也或許是因為問的人是他,總之,這些年她從來沒對人說過的話,就這樣輕易的從嘴中流洩而出。
「嗯。」他應了一聲,「我瞭解。」
「是嗎?」她笑了笑。
「我爸媽也過世了,在我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一起出遊,回程時出了車禍。」
她一愣。
「我年紀太大了,沒有親戚願意照顧一個憤世嫉俗的十五歲青少年。不過我運氣比你好一點,艾瑪的父母收留了我,他們說服了社會局的人,讓我留在湯森家念完高中。」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之前他提到他爸時的口氣,讓她知道他和他父親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恬恬心口一緊,忍不住伸出手,卻又停在中途,怕自己太過逾越了。
「我很遺憾。」她說。
「我也是。」
蕩漾在空氣中的聲音有些沙啞,驀地,她想起這個男人,失去的不只是多年前車禍身亡的父母,還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失去了視他如親弟弟的艾瑪。
她看過雜誌,艾瑪的父母在前幾年也已經病逝了。
艾瑪搞不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他的人,但她卻被人謀殺了。
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來莫名孤單。
她心頭一抽,停在半途的手,不禁又再次攤開,輕輕的撫上他的背。
恬恬感覺到他僵了一下,卻仍是將手心貼在他的背心,柔聲道:「我很抱歉。」
貼在背後的小手有些冰涼,卻莫名暖了他的心。
他沒有開口,但她感覺到他放鬆了下來,她不自覺靠得他更近。
遠處傳來郊狼對月的長嗥,更近一點,她甚至可以聽見響尾蛇游移滑過洞外的沙沙聲,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驚慌害怕。
我會保護你……
他承諾的話語,隨著他穩定的心跳,透過手心傳來,一次次在心底迴響著,環繞包圍著她,直到閉上了眼,沉沉睡去時,她始終沒有將手縮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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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疲倦,她睡得很熟,完全沒有作夢。
但是當她夜半醒來時,她是縮在他懷裡的。
昨天夜裡,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翻了過來,環抱著她。
待在他懷裡的感覺並不奇怪,她也不覺得突兀。矇矓中,她猜想他說了謊,十五度的低溫,對他來說,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舒適。
他的身體散發著宜人的體溫,長腳跨到了她腿上,她不是很介意被他抱著,那感覺自然得就像他本來就應該在那裡,所以她重新閉上了眼,又睡了好一陣子。
當她再醒來時,天還有些濛濛的,風是涼冷的,但他的懷中很溫暖,她的頭枕在他一隻手臂上,他另一隻大手則環過她的腰,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
那感覺很舒服,她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睜開眼。
他的臉近在眼前,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臉。
他也醒了,她可以看見他微張且惺忪的眼。
「嗨。」他沙啞的開口,薄唇幾乎刷過她的。
「早。」她星眸半睜,明知自己該從他懷裡退開,卻貪戀著他的體溫。
他的大手也沒有縮回去,依然緩慢而親匿的撫著她的背。
「我們應該起來了。」他啞聲說著,卻沒有趣身的意思。
「嗯。」她同意,小手卻不自覺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
他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緩緩加快。他的大手不知在何時滑下她的腰,鑽進了她的背心裡,再往上撫過她的脊椎。
她慵懶的仰起頭,再輕歎了口氣,粉唇刷過他的嘴角,乳房隔著衣服刷過他的胸膛。
他的身體為之一緊,她聽到他的歎息或呻吟,擱在他胸膛的掌心往上滑到了他有力的臂膀。她感覺到他結實的長腿,擠到了她的雙腿間。
他的唇再次刷過她的,一次,然後又一次。
「恬恬。」他輕喚著她的名。
「嗯?」她在迷濛中伸出丁香小舌,舔吻他誘人的唇瓣。
「我們不應該這麼做。」他低聲說著,大手卻鑽進她的長褲,輕捧愛撫著她的臀。
「我知道……」她想退開,真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退開,小手卻不聽使換的插進他的黑髮中揉搓。
「我會……」他抽了口氣,因為感覺到他堅硬的勃起抵住了她的柔軟,即使隔著層層的布料,那火熱的感覺,還是讓他腦袋有一瞬間空白。
「你會什麼?」她喘息的低問。
他苦笑,捧著她的臀,把她壓向自己,在她耳畔嗄聲道:「我會忍不住的。」
她輕喘一聲,睜開眼看著他。
他在喘息,黑瞳裡燃燒著炙熱的慾火,他顯然已經完全醒了,她也是。
他的男性熱燙而堅硬,她可以感覺得到那勃發的堅挺抵著她,隱隱傳來他的脈動,擠壓著她的柔軟。
她的心跳加速,全身既慵懶又興奮,感覺到他的肌肉在她掌心下緊繃著。
這個男人想要她,他完全不加遮掩想要她的慾望。
有太多的理由告訴她,不該在這時和他在一起。
她才認識這個男人不到三十個小時,她和他都沒有做安全措施,她可能會懷孕,他可能有性病——
這真的太瘋狂了。
但這些都無法讓她冷卻下來,她喜歡他,想要他,再多的理智都無法抵抗那洶湧的本能和慾望。
她想要感覺這個男人,她不想再去多想,不想再去壓抑。
「我……」她抬起頭,將他的腦袋拉下來,貼在他唇邊說:「不需要你忍住……」
他的黑瞳瞬間暗了一暗,強壯的身軀為之一震。
她拋開內心深處的羞澀,看著眼前的男人,屈服於自身的慾望,沙啞的開口要求。
「我想和你做愛。」
幾乎在瞬間,她可以看見、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收縮的黑眸、粗喘的呼吸、躍動的心跳、越來越燙的皮膚……
「你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的腦袋為什麼還有辦法運轉,野蠻的本能,讓他幾乎想不顧一切的摧毀擋在他和這個女人之間的任何事物。
「我不想佔你便宜。」
他閉上眼,教自己冷靜下來,但那只是讓他更加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