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衛媽媽大步離去,留下衛狄普一個人,讓他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柳水芸是江傾楓的親生姐姐……難怪她們兩個人長得那麼的相像,無論是一顰一笑,還是舉手投足,她們就像鏡子中的倒影,總是不停的重疊在一起。
就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傾楓是她的親生妹妹,所以她才愛得那麼小心翼翼,無論是哪一方,她都不忍心傷害,對於江傾楓,她向來大方,聽聽那些回憶:永遠只是微笑,並不會計較。
衛狄普走到了那幅油畫前,看著畫裡的女子,他的腦海卻不斷的浮現柳水芸傷心欲絕的臉。
一直到今天之前,他努力嘗試忘記傾楓,偏偏愈是努力就愈痛苦,他覺得自己違背了他們許下的誓言,覺得自己正在抹殺他們曾經愛過的痕跡。
柳水芸愈是善解人意,他的內心就愈掙扎,一個是死去的愛人。一個是他該珍惜的眼前人,偏偏他沉溺在回憶裡,還硬是將她牽扯進來。
母親說得對,沒有人要他忘了傾楓,他又何苦這樣苦苦相逼?就算傾楓活在他的心裡,水芸一定也可以諒解。
他們可以一起在心裡愛著傾楓,他曾經的摯愛,還有她無緣的妹妹。
老天爺,他究竟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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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水芸提著過長的裙擺,孤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一陣風,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飄到她的腳邊。
她看著那朵玫瑰花,就如同她的心情,已經是破碎的愛戀,再也擠不出任何一絲熱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回到衛狄普的家。
打開衣櫃,她打算收拾幾件衣服回老家。
突然,那本厚重的日記本又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柳水芸拿起日記本,隨手一翻。
今天狄普拿出一枚心型戒指,外圍鑲滿了藍色寶石,戒指的內側還刻了我的名字,他說三年後要親手幫我戴上,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們還在花園裡種了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語:我足以與你匹配!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狄普一個人足以與我匹配。
現在的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今天爸爸拿了些照片給我看,說照片裡的人是我母親,我還看到了跟我長得相像得緊的「姐姐」,我真不敢相信。原來我跟姐姐是雙胞胎,這一切實在令人大不能接受了,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去面對。
我決定帶著狄普給我的愛,還有爸爸給我的信任去英國留學三年,三年之後我一定可以變得比現在更加勇敢堅強,到時候我就有信心面對這一切。
無論成為狄普的妻子,還是與自己的家人相認,我相信到時候的我一定可以。
所以親愛的狄普,請為了任性的我多等三年,三年後我也能夠足以與你匹配,我相信,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我最愛的爸爸,請你也原諒我的任性,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最敬愛的父親,無可取代。
柳水芸愣愣的看著手上耀眼的戒指,顫抖著手取下它。
他要她戴著這枚戒指,是要提醒他自己傾楓的存在嗎?
在看到內側的確刻有「傾楓」二字時,她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將剛剛在路邊撿來的白色玫瑰花放在粉紅色的日記本上,她帶著那枚守著誓言的戒指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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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狄普飛車趕回家,看見微弱的光線從房門底下的縫隙透出來,他快步走進房間,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一本粉紅色的日記本、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令他害怕,空氣中已經沒有柳水芸的獨特氣味了。
他已經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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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水芸搭乘夜班的客運,回到了南部的老家。
她站在門外,猶豫著自己是否應該進去,或者她該找個地方,暫時一個人靜一靜……
「水楓?不,傾楓是嗎?」柳詩意看見背對著自己站在家門口的背影,紅了眼眶。
柳水芸轉過身子,勉強擠出微笑。她想告訴母親,她什麼都知道了;她想告訴母親,傾楓已經死了……她想把實情大聲的說出來。
可是看見母親的眼眸裡全是對女兒的思念,她盼望這天已經盼了二十多年,柳水芸怎麼也狠不下心。
「傾楓,對不起,是媽對不起你,讓你跟我們分隔了二十多年,你……你沒有怪我吧?我……」柳詩意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內心充滿了歉疚。
柳水芸希望母親認出自己是誰,可惜她沒有,她的心裡充滿了另一個女兒的影子。
這一切真的很可笑,柳水芸竟忍不住狂笑出聲。
「傾楓,你怎麼了?身體冷冰冰的,生病了嗎?先進來吧!」柳詩意看著她在這麼冷的天氣還穿著裸露肩膀的禮服,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這個送給你。」柳水芸拿出裝著那枚戒指的絲絨盒,遞給母親。
「這是什麼?」柳詩意低頭看著,沒有伸出手。
「收下吧,這是我僅剩的。」柳水芸將絲絨盒塞進母親的手裡,將外套披到她瘦弱的肩上。「聖誕快樂!」她還記得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原本應該是個難忘又美量的平安夜,現在她卻落得如此淒涼,沒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內心有多酸楚。
身後不停的傳來母親的呼喚聲,只是她嘴裡喚的是另一個人名。
柳水芸沒有回頭,沿著來時路,慢慢的往前走,她現在除了遠遠的逃開,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走回剛剛的客運站,看了看車班表,她決定搭車前往墾丁,到江傾楓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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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很疲倦了,無奈怎麼也睡不著,長達五個小時的車程,就這麼呆呆的望著車窗外發愣。
清晨六點,她終於抵達墾丁。
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在白色的沙灘上,每走一步就感覺自己的心更痛了,終於,她碰到了冰冷的海水。
跪坐在沙灘上,她掬起海水,看著水中的倒影,卻彷彿看到了江傾楓。
「原來到最後我還是輸了,我沒能留在衛狄普的身邊,他把愛種在你的心裡,我沒有辦法讓他的愛開花結果,我輸了……」
想起衛狄普為江傾楓親手寫下的承諾,她的心苦澀得發疼。
「連媽也認不出我,全世界的人只想著你,無論是江傾楓還是柳水楓,你永遠都得到眾人的關愛,我真的好恨你……」
低下頭,她哽咽了一會兒,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恨你走得那麼早,如果你還活著就好了,我就不用愛得那麼痛苦,承受那麼多人的目光,他們全都在我身上找尋你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我只不過是你的影子,我只不過是個……影子。」用盡力氣嘶吼,她的內心卻一點也不好過。
柳水芸趴在沙灘上,瘋狂的哭著,直到聲音沙啞,再也流不出一滴淚水。
「你知道嗎?原來我們的名字是有典故的。水芸,就像水中的雲,永遠都不是真實存在著,注定只能當個分身,就連我的名字都只不過是你的替代品,我這輩子注定只能當你的影子了。」
她該認命了,還有什麼好埋怨?
事實擺在眼前,她何苦自欺欺人?!
「謝謝你給了我一場這麼美麗的夢,現在的我該學著清醒了。」柳水芸躺在沙灘上,無力掙扎。
她緩緩閉上雙眼,渴望睡醒後,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
柳水芸皺著眉頭,並不想做任何回應。
「我的天啊!小姐,你快點醒醒啊!」好心的路人蹲在她身旁,搖了搖她顫抖的身子,又拍了拍她的臉頰。
柳水芸仍舊緊閉著雙眼,希望自己能就此長眠。
「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是出來買個早餐,為什麼會遇到命案?嗚嗚……她好想哭。
柳水芸聽到了哭聲,睜開眼睛,面露不解,這個陌生人為何哭泣?是為了她嗎?
「你沒死?太好了,你快點起來,我帶你回我家。」好心的路人一把扶起柳水芸,將她的手臂環繞在自己的肩上,帶著她走回自己家。
柳水芸沒有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跟著小女生走,反正到哪裡都一樣,只要能夠暫時不被打擾,去哪裡都好。
回到自家門口,原本啼哭的小女生整個嘴臉一變,扯開喉嚨,毫不優雅的大叫:「新兵,新兵……快點滾出來。」
一名年輕的男子連忙跑了出來,「一大早就鬼吼鬼,等等把客人……這是誰啊?」
小女生二話不說,將全身虛軟的柳水芸交由年輕男子攙扶,他很快就發現她異常泛紅的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