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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單煒晴

  銳利的目光從鏡面反射,也同時從背後緊緊刺向她,令她有種腹背受敵的強烈感覺,一抬首便迎上他深沉難解的眼。

  「你……」水蔻丹微微啟唇,總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懂。

  「你?」樊皇雅挑起眉,對她的稱呼頗有意見。

  「樊公子……」她順從的改口。

  「樊公子?」

  「姊夫?」這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了。

  「夫君。」他更正。

  夫君?誰?

  瞧出她眼中的困惑,樊皇雅不悅的微沉下臉,又見她臉上出現恍神,雖然他不明白那是她有事沒事便會「神來一呆」,也察覺不對勁。

  「過來。」他沉聲一喝,拉回了她即將遠遊的思緒。

  水蔻丹怔愣,不敢相信他低喝了聲,竟然輕易打斷她十幾年來無論何時何地或發生何事都能神遊的習慣。

  燦亮的媚眸閃著茫然。

  「過來。」樊皇雅放輕了語調,仍堅持著。

  既然都解釋完,這個剛上任的新嫁娘,也該好好負起自己的職責了。

  水蔻丹沒有多餘的表情,踏著細碎的步伐,緩慢的來到他身旁。

  她反應異常遲緩的腦子裡對眼下的一切終於做出結論──她的確是代嫁過來了。

  但大姊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了不讓婚期延後才要她來頂替,等到四姊找回來之後,她和四姊再交換回來嗎?

  得不到一個解答,水蔻丹決定先按兵不動,找機會再詢問大姊的意思。

  「請問樊……夫君有何交代?」在他幽暗的眼神下,她乖乖改口,橫豎她算是「嫁」給了他。

  「寬衣。」

  「寬衣?」瞥了眼身上的行頭,她同意自己該換下這一身衣裳。

  「吟雪,你在嗎?」

  水蔻丹欲喚貼身丫鬟進來幫忙。

  「我是說替我寬衣。」利眸又掃向她。

  「幫你?難道樊府沒有丫鬟?」她的語氣有些訝異,甚至帶著一點點的同情。

  沒想到富甲一方的樊府居然雇不起僕傭呀。

  「你是我的妻。」簡單的一句話點出他非她親手幫忙不可。

  水蔻丹停頓半晌,才輕輕應了聲,「喔。」

  嗯,看來她得盡快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不然這麼讓人呼來喝去的,實在難以習慣。

  站在他面前,她動也不動,只是盯著他。

  樊皇雅捺著性子,出聲,「寬衣。」

  「嗯,請你先站起來。」他坐著要她從何下手?

  氣一沉,樊皇雅依言站起身,頎長挺拔的身軀形成一道鋪天蓋地的網籠罩住嬌小的她。

  他好高大。

  水蔻丹倒抽了口氣,被他猛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他身上散發出的炙人氣勢逼得她下意識往後退。

  「哎喲!」因為仰著頭,她重心一偏,收不住勢的往後倒。

  樊皇雅長臂一伸,及時接住了她,同時將纖細的身子往懷裡帶。

  嬌軟的纖軀令他眸光一暗。

  粉嫩的臉兒緊貼在他胸前,她的手亦然。

  一陣熱燙的純男性氣息透過兩人身上的紅袍傳遞過來,煨燙著她細嫩的肌膚。

  身為艷府水家的女子,雖然以女人為主要的做生意對象,並不表示完全杜絕與男人來往,事實上她們談生意的對象仍以男人居多,是以和男人接觸並不會令她感覺不自在,但是貼這麼近就真的是第一次了。

  兩抹紅霞躍上粉白的腮幫子,更添了抹誘人的氣息。

  「呃……謝謝。」水蔻丹客客氣氣地開口。

  縱然再不好意思,人家也是為了幫她才出手,道謝是應該的。

  「嗯哼。」樊皇雅淡淡地哼了聲,沒有放開手的意思。

  向來冷漠的黑眸往下,凝睇著那張緋紅的臉蛋。

  艷府水家的女人的美,是出了名的。

  雖然出自同一對父母,但她們的美卻是各有千秋,獨具特色,世人皆說能娶到艷府水家的女人是三世修來的好福氣。

  但對樊皇雅來說,她不過就是個女人。

  一個身後帶著龐大財力的女人,所以他娶她,為了鞏固兩家的合作關係,同時也是為了替樊家帶來更大的利益。

  是的,如此而已。

  「那個……是不是可以……」水蔻丹仰起螓首,小臉上寫滿暗示他鬆手的希冀。

  上次被男人這麼抱著的時候,約莫是她還小爹爹抱著她在庭院裡賞花之時,事隔多年再度被男人擁抱,她一點懷念的感覺也沒有,僅有說不出口的害臊。

  水蔻丹不安分地扭動了起來。

  灼亮的眸光一閃而逝,樊皇雅修長的大掌用不會傷害到她、卻也不會讓她掙脫的力量將她禁錮在胸前。

  「樊……夫君?」她仍是不習慣稱一個剛認識的男人為丈夫。

  「睡覺。」他拋下這麼一句,抱著她便往床的方向走去。

  「請問客房在哪兒?」她問,還是沒有為人妻的自覺。

  「你不睡客房。」

  水蔻丹發現他單手便將身上昂貴布料做成的紅袍給扯開,身上穿戴的物品一件件脫掉,一一被扔到身後。

  他自己「寬衣」的動作比由她來幫忙還快!

  水蔻丹愣愣地看著滿地散落的衣服,直到自己被扔上床,反應慢了許多的她,終於正視眼前是個赤裸著上半身的偉岸男人的事實。

  「難道我……必須睡這裡?」

  男人爬上了床,沒有回答。

  「其實睡客房沒關係的。」她還是很客氣,但微微的顫抖卻洩漏出心裡的緊張。

  芙蓉帳被放了下來。

  「不然……我睡外間,裡間讓給你。」嗚嗚,她寧可去窩椅子上,也好過名節被破壞呀!

  樊皇雅沒有回答她的話,一件不屬於男人的紅袍被扔出帳外。

  他、他竟然脫她衣服!

  「啊!」驚叫一聲,水蔻丹抓緊身上的單衣,細白的藕臂伸出帳外,想抓住能幫她逃離的東西。

  另一隻略顯黝黑的手臂探了出來,抓著白皙的手縮回帳後。

  「唔!放開我……求求你……」軟弱的哀求聲逸出帳外,在新婚之夜聽來格外煽情。

  可芙蓉帳裡頭,則是另一回事。

  「你是我的妻。」樊皇雅堅持,眸心閃爍著令人費解的光芒。

  咦?是她看錯了嗎?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似乎……笑了。

  水蔻丹這一愣,給了他上下其手的機會。

  不消多久,白色的單衣、粉色的抹胸一一被丟了出來。

  由芙蓉帳透入的燭光映照著水蔻丹全身白皙粉嫩得像是可以掐得出水的肌膚,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縮在床角,雙眼盈滿驚慌無措。

  她今天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嫁給了他……可是,他也沒必要脫她衣裳吧!

  來不及消化自己已經出嫁的事實,更搞不懂眼下的情況和水胭脂真正的用意,水蔻丹突然發現這時候不管懂或不懂都不重要了,因為眼前的男人顯然並不在乎她對這場婚姻瞭解多少,只在乎她已成為他的妻。

  這可糟糕了!

  「過來。」

  即使全身赤裸也不感到羞赧,樊皇雅像個帝王,沒有上前逮她,卻要她乖乖到他身邊。

  水蔻丹慌張地直搖首。

  爹,娘,大姊,路師傅……

  她心裡喚著所有可以救她的人的名字,事實卻是無人能救她。

  「過來。」樊皇雅陰沉的語調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不要……」她更加賣力的搖頭。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因為她一不小心發呆太久,才會錯過大姊說的話?還是大姊生氣她老發呆不聽她的話,才會把她「發配」到南方來?

  無論是哪一個,水蔻丹都擔憂極了。

  「過來!別讓我再說一次。」男人雙手盤在胸前,語氣儘是不悅。

  縮著顫抖的身軀,她把頭埋進雙腿間。

  不要不要!說什麼她也沒有勇氣在一個男人面前光著身子,和他裸裎相對。

  將她的抗拒看在眼裡,樊皇雅果真沒有再開口,逕自大手一探,像老鷹抓小雞般輕易地擄獲了她。

  在燈火映照下,一張啜泣的臉蛋清楚浮現在他眼前。

  她在哭。

  在一片無聲中,晶瑩的淚珠落下似能聽見清脆的聲音。

  「嗚……」既然被發現了,她也沒有咬著唇不敢出聲的必要。

  樊皇雅的心頭像是被某種重物狠狠一撞。

  兩道劍眉重重的擰起,鷹隼般精銳的眼滲入異樣難解的情緒,他就這麼瞅著她不放。

  她的淚,奇異地令他無法強迫她,更令人煩躁。

  他悶哼一聲,眼神陰鬱的瞪著她。

  水蔻丹仍是抽抽噎噎的。

  兩人之間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對峙。

  她哭著,迷濛的眼神因淚水而顯得清亮;他瞪著,惱怒的眼神還帶著一絲絲困擾的神色。

  良久,樊皇雅拉過暖被包住兩人。

  「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傻,水蔻丹怔然的看著他。

  「睡覺。」他冷淡的拋下話,倒頭就睡。

  可惡!他恨自己拒絕不了她的眼淚,如今他只希望這是唯一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

  水蔻丹傻傻地看著他,忘了擦眼淚,也忘了想說的話。

  又過了好一陣子,男人粗壯的手臂探出來將她抓進被子裡,才結束了她另一場無聲的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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