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趙鐵花大眼一亮。
「對呀!少說有三、五斤呢,不過都沾了血,得洗洗。」不然全是腥味,熏死人了。
「沒事,用水泡泡就乾淨了。」多泡幾回溫水便可去腥。
「丫頭呀!你跟嬸子說說,你要這些雞絨、鴨絨、羊毛幹什麼?打從年前你就讓人別扔,給你留著。」都是些髒物,放在屋裡也不怕熏著自己,一袋一袋的裝著。
「做棉被呀!」趙鐵花不怕人倣傚的說實話,反正這年代還沒人想到羽絨能做被子,保暖又舒適。
「什麼,你用雞毛、鴨毛做被子?」王大嬸露出同情的神情,眼中有很明顯的不捨和難過。
「這不是被逼出來的嘛!你也知道我們買不起棉花,去年冬天有多冷你不會不知曉,若非我們的屋子背靠著山壁,風雪比較不易打進來,我們真要凍死了……」
那種刺骨的冷她可不要再受了,簡直要人命。
剛來的頭一年她爹還在,是開春時分才死的,那時趙家大房尚未被分出去,所以她能蓋暖呼呼的被褥,喝著熱湯過冬,一點也感覺不到冬天的酷寒,炕床更是暖和。
可是到了隔年,也就是去年冬天,不擅家事的兄長把日子過得很糟,人家洗被子是洗外面一層布,他連裡面
所以他們過了一個淒慘無比的年,兩兄妹把家裡的衣服全穿上身還不保暖,夜裡合蓋兩條被褥才能勉強入睡,到了白天盡量少外出,否則凍了一身傷回來,抹了藥也不見好轉。
她哥手上還有當時凍傷的痕跡,手掌上的粗繭都結成硬塊。
窮則變,變則通,人要活下去就要會變通,當她看見村裡人把不要的雞毛鴨毛打她家門前的小河扔,便靈機一動,拜託王大嬸多留點神,要是誰家有不要的雞絨、鴨絨,甚至是羊毛,有多少收多少,她有用處。
這些所謂的穢物用滾水煮過,再在太陽底下曝曬幾日,乾透了她再用手撕,撕得一絲一絲,細細綿綿,大半年收下來,一共有十一斤雞絨、鴨絨,六斤左右的羊毛,她現在欠缺的是布料,不然就能做成羽絨被、羊毛毯,讓寒冷的冬天有一絲溫暖,不再冷得臉色發紫。
「唉!你們這兩個娃兒也真是命苦,要上山趕緊去,一會兒日頭上來了曬人,嬸子幫你們把蛋和雞毛、鴨毛拿去你們屋裡,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你們窮,不會去偷的……」
王大嬸又特意交代了幾句,又羨慕又眼熱的瞧了瞧坐個人剛好的板車,心想回頭跟丈夫、孩子提提,看能不能也做出既能載人又可拉貨的板車來,幾個大男人的智慧總不會輸給一個小姑娘吧!
第二章 不貪救了她(1)
「記住呀!不能去東邊的靈山,聽說那邊的山頭有座神宮,住了不少騰雲駕霧、飛來飛去的神仙,山上種了不少靈草仙花、神藥什麼的,一般人是不允許入山的……」
靈山?
靈草仙花和……神藥?!
她一聽興趣就來了,有靈花仙草耶!那對她堵塞的經絡是不是有幫助,有沒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腦海中不禁自行腦補起來,她想到《蜀山劍俠傳》,一群想修仙成道的老道士住在神宮裡,老道士仙風道骨地帶著小道士御劍飛行,穿梭在高空的雲層裡,無知的小老百姓看不見他們腳下踩的長劍,只瞧見他們在雲裡飄,便以為是神仙來了,雙手高舉過頭膜拜。
趙鐵花不認為有神仙,但根據王大嬸繪聲繪影的形容,她相信山上一定住了什麼隱世的門派,他們像土匪一樣佔山為據點,在裡面培育弟子,不讓人發現行蹤,獨世遺立,與世無爭,隱於山林不入紅塵俗世。
她在意的是靈花仙草,她目前的身子實在太虛弱了,要完全康復有如正常人,起碼要好幾年,若有速成法,例如傳說中的仙丹靈藥,那她還能不試一試嗎?
王大嬸不說則已,這一說,身形如同竹片一般的趙鐵花就有點心動了,她微勾的丹鳳眼透出蠢蠢欲動的靈透和慧黠。
「哥,你走錯路了,我看那邊的山葡萄長得比較多,我們挖幾棵回去種好不好?明年長了果子釀酒給你喝。」山裡的葡萄偏酸,果小,但釀成果子酒無妨,三個月熟成。
「種在你開墾出來的半畝地上?」趙鐵牛打趣的說著,事實上他常趁妹妹睡著時偷偷幫忙開墾,半畝地快要有一畝大了。
當然,兩兄妹心照不宣,面上從來不提,因為屋後的地不大,墾完了也不到一畝地,趙鐵花又盯上離屋子不遠的一塊小荒地,目測約一畝多一點而已。
依大景朝律法,一畝地才需繳稅,不及一畝是不用收稅,而自行開墾的荒地五年不收稅金,第六年才繳納。
不過她絕對想不到,在不久的將來她竟會運用到這一點隔開的距離,進行她的地下水道改建工程。
趙鐵花得意的揚起下巴,「誰說不行,你昨兒個不就吃到我收割的第一茬小白菜,你還說特別鮮甜。」
「妹妹種的當然好吃,又甜又脆,還有股果菜香。」他真的吃得到水果的香氣,卻說不出是哪種果子。
「就說行的唄!等咱們的菜再長大些,哥哥就割幾茬拉到城裡賣,一把四文錢,三把賣十文錢,肯定有人買,一天少說也能賺個一、兩百文錢。」賺了錢買根肉骨頭來熬湯,她好久沒吃肉了,都快忘掉肉的味道。
他取笑道:「瞧你心大的,這半畝地的菜全割了也賣不了七、八天,你還要醃蘿蔔、曬蘿蔔乾,還有醃白菜過年,這點地被你這麼一折騰,還有多少菜可以拿到市集上賣。」
她一聽,整個人大沮喪,雙耳一耷,像吃不到鮮草的小瘦兔子。「我會鏟出更多的地,哥,你等著。」
他失笑的摸摸她的頭,遞給她撕了一半的玉米餅。「田里的事讓哥去處理就好了,你最近的身子好多了,用藥上也少了不少,藥錢省了一大半,今年地裡的收成不錯,繳了糧稅後夠我們一年的嚼用,哥不會讓你餓著。」
這話說得讓人有點鼻酸,辛苦一整年就為了不餓肚子。
「稻子收割了再種一季小麥,田里不能荒著。」窮人有窮人的活法,土地不能浪費,要充分利用。
「好,哥知道你愛吃麵食、大餅,秋稻一收就種麥,趕在下雪前收割。」
只是這買麥種的錢打哪來?
其實他身上的銅板真的不多,也就三、四十枚,還不夠買兩斤白米,他們現在吃的是最便宜的粳米,還得加著野菜才能煮成一鍋,玉米粉是妹妹種的兩排玉米磨的,大約七、八十斤,也吃了快一半了,能不能撐到秋收還是一大問題。
所以他們才想上山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當主食的山芋野薯,或是其他能填飽肚子的野果山菜,若是能幸運掏到一窩野鴨蛋或逮到隻兔子,那就更好了,多少加點菜。
「不是我愛吃,是白面能做很多種糕餅,若是收得多了,咱們用菜園子的菜剁碎了做成素包子,初一、十五到廟口賣,肯定生意興隆。」她只想到前景無限,蒸得熱呼呼的菜包子大口吃著多美味,卻忘了她根本不會包包子。
這大餅畫得真圓。
「瞧你,什麼都想賺錢!你在板車上坐著,不要亂跑,哥剛聽見附近有水聲,說不定有魚,一會兒哥捉條大魚給你燉魚湯喝。」
趙鐵牛將板車拉到草少的大樹底下,將妹妹安置好,不讓她熱到、冷到。
這真是一個好哥哥,凡事先想到體弱的妹妹,他給她留下一竹筒燒過的開水,又給她一根防身的削尖樹枝,要是有蛇呀狐狸等靠近,她就能用樹枝撥開,不會被咬到。
大型野獸在深山野嶺才有,甜水村附近的小山頭最多只瞧見山豬出沒,因為天敵少,所以兔子、山雞特別多,偶爾也有幾隻獐子在水泉旁喝水,但生性機警,不易捕獲。
「好,我乖乖的不動,就等哥哥捉魚來,最多撿撿樹旁的菌子和乾果,不會讓自己累著。」她表現得很乖巧,一副唯兄命是從的溫順樣子。
這是一棵栗子老樹,去年結了不少果實落在地上無人撿拾,放眼一看,這裡一堆、那裡一落的,由後來落下的樹葉輕輕覆蓋住,但還是露出有尖刺的外殼。
經過一冬,有些果實凍實了,並未發芽,仍是可食,趙鐵牛很放心地讓妹妹在樹底下撿栗果、摘菌子,以她的身體狀況,光做這些事就夠她忙,根本不可能走遠。
可是他錯了。
趙鐵牛前腳一走,趙鐵花後腳就離開板車,背上背著小竹筐,手裡拿著她大哥削給她防身的樹枝,趁著體力還行,她往東邊的林子走去,還邊走邊留下記號。
上過十堂課的野外求生,這點知識她還有,預防迷路,山林間的狀況千變萬化,輕忽不得。
走著走著,越走越遠,約走了半個時辰左右,趙鐵花的破身子就有點支持不住了,她找了個日頭照不到的蔭涼處坐下來休息,一邊用袖子扇涼,一邊想著離靈山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