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與房笑天怎相配?
就算他真不嫌棄,可身為皇子卻娶了一個曾是乞兒的妻子,怕是要笑掉所有百姓的大牙了。
想到了他的名聲和前程,尚初兒硬是冷下了心腸,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道:「咱們,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雲與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意識到他的著急,尚初兒的心也疼,可這話她卻不得不說,他雖不在意,但她又怎能不替他設想。
「我就偏要讓雲與泥和在一起。」
原本聽她說不可能,房笑天的一顆心瞬間吊在半空中,以為她當真不喜歡他,所以不能接受他,可一聽她的理由,他便不再緊張了。
現在的她,想法迂腐不要緊,他可以慢慢的纏,總有一天就像皇帝老子纏著他娘那樣,他會將自己纏進她心中的。
第8章(1)
反了!反了!
狂躁地伸手一拂,書案上的什物全都嘩啦啦地落在了地上,砸的砸、毀的毀,卻還是不能解氣。
他堂堂皇叔竟被那個渾小子給揍了,而皇兄竟然還這樣明目張膽的維護他,簡直完全不把他給放在眼底。
那個可恨的小雜種。
三番兩次削他面子不說,這回竟然登堂入室的打人,本以為挨頓揍可以換得皇上對他的補償,可這回,皇上卻只是揚了揚手,不耐煩他再吵,直接把他打發出去。
理親王氣得嘴角一抽一抽的,面色更是鐵青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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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們理親王府在京城裡頭可是橫著走的,連皇上也要賣他們幾分面子。
可這一年來,皇上不但屢屢藉機削了他們父子的兵權,還一點一滴的將黑手伸入了軍中,這回更縱子行兇,卻絲毫不對房笑天有所懲戒,這代表了什麼?
不同於理親王的怒火,世子嚴教雲將事情想得更深遠些。
他手一揮,將早已嚇得噤若寒蟬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一等門關上,他就沉沉地說道:「父王,兒子想過了,這事似乎透著不尋常的訊息。」
「怎麼不尋常了?那個孽畜就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日子,先前包庇著那個小賤人,還把她弄進宮裡頭去,然後再來打我的臉。」
待在京裡風花雪月多年,理親王早已不似年少時那般深思熟慮,也只看得到眼前的羞辱。
只消一想起那日房笑天來時,那種凶神惡煞、似是要殺了他的模樣,他仍不免後怕。
「兒子說的不尋常指的不是房笑天,而是指皇上。」
「皇兄怎麼了?」
「父王你想,以前你要是進宮說上兩句,哪一回皇上不是好聲好氣地同你賠禮,幾時曾這樣不聞不問?」
皇上對他們理親王府的厚待從來都是有目共睹的,有時他們就算真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兒,皇上多半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可這回卻連聽他們說都不耐煩,甚至連太醫都沒有宣詔一個,要說不尋常,還真是不尋常啊!
理親王微微點了點頭,以往他進宮,皇兄總是笑容可掬,賞賜這、賞賜那的,可這回他進宮說理,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見著了皇上,沒多久卻被打發出來。
「你的意思是?」終究是在宮廷長大的,理親王被這麼一提點,倒也瞧出了其中的警訊,怒氣猛地一斂。
「皇上才剛因為皇后和七皇子意圖謀反,而將他們降為庶人,並拔除頭銜,這就說明皇上這是在為太子鋪路,若是父王您這個勞苦功高的親王擋在了前頭,太子的位置還坐得穩嗎?」
這可是他琢磨了半晌才悟出的道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可是皇兄一向善待咱們家啊!」
「善待?那是因為他登基之初需要那個名聲,現在社稷太平,人人都道他是明君,若是這時當真使計除掉了我們,也不會有人多說一句閒話的。」
身為兒子,嚴教雲自然知道這十幾年來父王仗勢欺人的行為,若是他身為皇上,只怕也不能忍。
「這……」理親王的心驀地泛起了一陣寒涼,垂下的雙肩哪裡還有半點方纔的盛氣凌人。
嚴教雲望向父親,知道這幾年的安逸已經讓父親沒了膽子,但他不一樣。
他的心中有鴻鵠大志,幾年前在軍旅中的謀略廝殺,養出了他的野心,也養出了他對當今皇上的不滿。
憑什麼他們父子在戰場上殺敵,他們卻可以坐享其成?
如今世道好不容易太平了,他們卻認為他們父子倆功高震主,只要逮著了機會就想將他們扯入無底深淵,甚或要他們的命。
這樣的不平一點一滴的在他心中茁壯,直到這回,他瞧出了皇上對父王已經不想再忍,也不想再顧念兄弟情誼,既然皇上先不仁,那麼他當然可以不義。
「教雲啊,真會是這樣嗎?皇上這十幾年來,待咱們是真的好。」
這些年,要不是知道皇上待他們好,他又怎能在京中橫著走,有時就連其它親王想要排擠他,皇上也都護著他。
「他對你好,是要你沒有反心,如今他想要了結咱們,便是怕咱們給他的兒子擋路。」
皇上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雖然看來還是強盛,可他問過幾位太醫,都是搖頭歎息的多。
「可是……」
「父王,你倒是說說,若他還是真心待你好,那麼那野種打了你,怎就沒見他為你討公道?」
「那野種不是剛尋回來嗎?」
剛得回來的,自然比較寶貝啊!
更何況那孩子的娘還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當年如妃說是得了急病而亡,皇上還特地為她風光大葬。
誰知道那不過是皇上要放她出宮的障眼法,連他們這幾個兄弟都被瞞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這回房笑天上京認父,如妃沒死的秘密只怕一輩子都不會被掀出來。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我瞧著皇上這回是想藉著房笑天將咱們理親王府連根拔起。」
要說心疼房笑天那是不假,可若皇上有心,願意排解房笑天和理親王府之間的糾葛,不過就是順手的事兒。
可皇上不但沒有,還放任兒子闖進理親王府打人行兇,只為了一個卑賤的女人出氣,這點就已經充分顯示出皇上對他們父子的不耐了。
也還好,他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不會天真的以為皇上的寵愛會是一輩子的。
「啊……」聽到兒子的話,理親王的臉色又青了青,還嚇得打起了顫,哪裡還有唯我獨尊的狠勁。
「父王不用怕,兒子早就料到會有兔死狗烹的這天了,也早就佈置好了一切。」
眼見向來優秀的兒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嚇壞了的理親王連忙問道:「你想怎麼做?」
「他們既然不仁,咱們何必心存仁義?」嚴教雲態度森冷地說道,幽深的眸子倏地閃過一絲狠戾。「咱們既然都姓嚴,這天下也是嚴家的天下,為何他們能成皇,而咱們不能?」
「你這是想……造反?」
「父王難道不想坐坐看那張龍椅?」
九五之尊,睥睨天下。
這樣的餌料一拋,理親王登時雙眼發亮。
「這事能成嗎?七皇子和皇后當初不也信心滿滿,卻落得削去封號、自縊而死的下場,咱們不過是個親王,豈能輕易冒險?」
「放心吧,兒子這幾年雖然人在京中,但到底也不是整日醉生夢死的,西南的兵權一直在咱們人的手裡,而東南的王總兵倒是不慎被咱們捉住了錯處,也成了我的人,現在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咱們只消買通宮裡的人,一天一點地要了他的命,到時皇上一死,咱們乘亂髮兵,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能行嗎?」兒子的計劃看似周密,可安穩日子過久了,身後還掛著那盤根錯節的一大家子,理親王還是猶豫不決。
「若是不能試上一試,兒子至死也不能瞑目,父王就服氣嗎?」
是啊,他也是不服氣的。
可恨的是,連房笑天那樣狂妄的野種也敢揍他,這種事對向來橫慣了的他,真是奇恥大辱。
「父王,咱們就放開手腳拚上一拚吧!」見父親有所動搖,嚴教雲更是加把勁地勸道。
終於,理親王心裡的慾望抬頭,望著兒子點了點頭,他說道:「咱們便這麼做吧!一旦事成,我要將房笑天那小子千刀萬剮。」
「父王可以慢慢的等,總有那小子哭的時候,我聽說皇上已經把尚初兒那個小姑娘留在宮裡,父王只要在向來疼你的太后耳邊吹吹風,那丫頭便要吃些苦頭,那丫頭吃了苦頭,房笑天只怕就會坐立難安的。」
父子倆一個模樣,為了區區女人,什麼都能不管不顧,正好這點可以讓他拿來作筏子,呵呵!
文武百官在三呼萬歲之後下了朝,原本還能端坐的皇上才一走進御書房,就整個人虛弱地癱在龍椅上,疲憊地閉起了眼。
老了,真的是老了!
他這身子自個兒知道,一世為皇,若說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除了能不能穩穩當當地將皇朝交託到太子的手上,另一件事便是希望再見如妃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