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個個單調的音符在段鷹揚的手指全蛻變為一串串狂魅動人的樂章,憾動人心的旋律在百餘坪琴房裡活躍跳動。
狂狷的音律深深擄獲傾聽者的心,站在門外的手下大忠情不自禁把耳朵粘在房門上聆聽,沉醉美妙音樂中。
這等情形看在金管家眼裡早已司空見慣,雖然段鷹揚不是音樂家,不是鋼琴家,試問有幾人能抗拒段鷹揚的音樂魅力?
段鷹揚是個笑比清河的人,鮮有笑容的他姿態傲慢,全然不在乎的眼神,讓週遭的人摸不清他的思緒,但人非草木怎會無情緒,心思縝密的人可以從段鷹揚的音符中判斷他今天的心情。
曲畢。金管家站在門前,淺笑瞥向佇立琴房門口的大忠,「請幫我通報,我有事要見段先生。」
大忠為難地回視金管家,「不知道行不行?」
「放心,今天行。」金管家給予一抹肯定的笑意。
大忠這才放心舉起手在門上輕輕地叩、叩敲了兩聲。
「進來。」一道極冷低沉的嗓音破門射出。
大忠輕輕地將門推開,站在門口不敢越禮逾分,「段先生,金管家想見你。」
段鷹揚坐在鋼琴前頭也不抬,食指像似玩耍似的在琴鍵上敲著單音,「讓她進來。」
金管家神色從容不疾不徐跨進琴房,「段先生。」大忠在金管家背後,輕輕地將門帶上。
段鷹揚緩緩地、倨傲地揚起頭瞥金管家一眼,「什麼事?」
「前些時候我曾經跟你口頭請假,後天我要去歐洲十天。」金管家挺直腰部注視段鷹揚。
「請假?」琴鍵上的手指怔在一個鍵上,段鷹揚似乎忘了這一檔事。
金管家向前跨一大步,大膽地提醒他,「你已經應允。」
「是嗎?」段鷹揚彷彿真的忘掉,雙手溫柔扶住琴蓋慢慢地蓋上,「這麼說,你請假這十天家裡沒管家?」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金管家看出段鷹揚的擔心,「我會請人來代班。」
「代班?」段鷹揚在意地瞥她一眼,「代班的人,能力跟你一樣嗎?」
金管家是他所接觸管家中最盡職的一個,機靈能幹,家裡大大小小事務都有條不紊,家裡除了他之外就屬金管家的權限最大,金管家可說是一人之下百餘人之上,連手下大忠都畏懼她三分。
「我會找個能力不差的人代班。」金管家不敢打包票,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姐妹裡也找不出另一個她。
段鷹揚莫可奈何慨歎一聲:「還好你只是去十天,就算再糟,代班的人也不至於把我這攪的天翻地覆吧。」
金管家很高興他難得有體恤之心,「我想還不至於,十天後我馬上銷假上班。」
「那就只好這樣。」段鷹揚勉為其難點頭,反正管家只是管家裡大小事務,即便天翻地覆也了不起只是多根蔥或是少了蒜罷了。
金管家喜形於色頷首,「謝謝段先生。」轉身開門走出琴房,關上門後重重地紓口氣,她可是等上了兩天,今天從鋼琴的音符中判斷段鷹揚好心情,才敢鼓起勇氣跟段鷹揚提這事。
第1章(1)
大門的門鈴聲歇斯底里拉警報。
正在廚房裡忙著做飯的朱母,忿怒聲音跟著鍋鏟刷過鍋子聲刺耳聲一起拔尖,「朱琳,你沒聽到門鈴聲嗎?」
沒回應,門鈴聲依舊聲嘶力竭響著。
朱母氣急敗壞關掉爐火,手緊握鍋鏟走出廚房,即見朱琳坐在地板上搖頭晃腦,嘴裡還哼唱著歌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朱母不由分說走近朱琳背後,舉起十磅的拳頭直直落在朱琳的腦門。
「哎唷。」朱琳雙手抱著頭哎叫一聲,一臉無辜回頭望著施暴者,「幹嘛打我,打頭會變笨。」
朱母氣呼呼嘴裡嘟嘟嚷嚷,朱琳完全聽不見朱母罵什麼,只看到朱母的嘴唸唸有詞轉身走向大門,須臾見朱母的身邊多了阿姨,朱琳興高采烈朝金惠晶打招呼,「阿姨。」
金惠晶笑了笑,「你今天沒出去?」
朱琳微側頭、手扶著耳機,大聲回應:「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金惠晶踱到她面前,「我是說你……」瞅見耳裡的耳機,輕聲慨歎順手扯掉朱琳耳裡的耳機,「我說你今天沒出去,聽清楚了嗎?」
少了一邊轟隆隆的音樂,聽力順理成章恢復一半,朱琳羞赧地笑了笑,「聽清楚。」
「欸。」金惠晶沒轍地歎口氣,「難怪我按門鈴按那麼久,沒人出來應門。」
「有嗎?你有按門鈴?」朱琳渾然不知。
朱母雙手在胸前交叉,手中還握著鍋鏟,惡狠狠瞪著朱琳,「你說呢?」
媽媽臉上的表情,朱琳知道自己理虧,縮起脖子露出無辜的傻笑,「我不是故意。」
金惠晶看了朱琳愣頭愣腦的樣子,真不知道來找姐姐商量這件事是不是錯了,但這是最後唯一的機會,身邊的朋友不是不屑管家職務,就是被段鷹揚三個字嚇得退避三舍。
朱母瞅金惠晶臉上躊躇不由納悶,「惠晶,你在想什麼?」
金惠晶先看了看一臉天真的朱琳,隨後很無奈瞥向朱母,「姐,有件事想跟你和朱琳商量。」
朱琳乍聽金惠晶找她商量不由地一怔,「阿姨,你要跟我和我媽商量什麼?」
誰不知道金惠晶擁有一份令人羨慕高薪工作,儘管職稱不是很贊,但是薪水卻讓人瞠目結舌,金惠晶會有什麼事要找她和媽媽商量?
借錢?不可能,她們家沒跟阿姨開口借錢,阿姨就應該偷笑。
「我想找朱琳幫我代班十天。」金惠晶勉為其難說出口。
「找朱琳代班?」朱母驚呼。
「找我代班?」朱琳嚇得尖聲大叫。
金惠晶幽幽地歎口氣,「我後天要去歐洲十天,機票都已經訂好,可是一直找不到人代我的班。」
「這個嘛……」朱母猶豫看著朱琳。
「我?」朱琳不能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哪有辦法勝任?」
金惠晶知道朱琳要命的迷糊很難勝任這份工作,可是眼下也只有她能幫她這個忙,「其實管家的工作很簡單,凡事你不必親自動手,只要動動口,下面的人都會幫你做好。」
「是嗎?」朱琳半信半疑看著金惠晶。
「是真的,要不然怎麼叫管家,如果凡事都還需要你親自動手,那就不叫管家叫僕人。」金惠晶極力解釋兩者之間差異。
朱琳似懂非懂點頭,「噢。」
金惠晶為了能達到目的,馬上轉移目光巴住朱琳不放,「再說段家每天有吃不盡的美食,絕對讓你大飽口福。」
說到美食,朱琳的眼睛瞪時一亮起來,口水要滴到地板上,「真的嗎?」
「是真的,鮑魚、魚翅都還不算最頂級的料理,你可以嘗到松露做的料理、鵝肝醬、魚子醬……」
「別說了,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朱琳吱一聲收回流到嘴邊的口水。
看朱琳的表情,金惠晶知道成功在即,「你願意去嗎?」
朱琳想到這輩子都不可能嘗到的美食,一顆心開始蠢蠢欲動,「好呀,我幫你代班。」
金惠晶再回頭看著朱母,「姐,你放心,我不會讓朱琳做白工,十天我給她三萬塊。」
「代十天班三萬塊?」朱母驚愣。
「十天……三萬?」朱琳的眼睛差點沒滾出眼眶。
同期大學畢業的同學到大公司上班,一個月了不起三萬塊,她只要做十天就有三萬?
「對,願意嗎?」金惠晶笑容可掬看著朱琳。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不願意,到哪去找這麼好康的事,有美食又有這麼多錢可以拿,不答應才是傻瓜。
「願意!」朱琳欣喜若狂大叫。
為了讓朱琳熟悉瞭解段家,金惠晶約了朱琳第二天下午前來段家,叮嚀朱琳一些段家的規矩,不過時間上她刻意挑段鷹揚不在家的時段,她不希望朱琳傻呼呼模樣被段鷹揚拒絕而毀了她的假期。
朱琳站在段家大門前,嘴裡忍不住發出驚歎:「哇!」
台灣貧富差距真的太大了,受驚的眼神打量擋在眼前雄偉的雕花鐵門,光是這片鐵門的花費就足夠讓她家吃上半年吧?
金惠晶透過牆上的螢幕對講機,「朱琳,等一下有位僕人會去接你。」
朱琳深深吸著氣,「哦哦哦……」
從雕花簍空縫中看到一位腰上圍著圍裙女人緩步走向鐵門,朱琳質疑地蹙下眉,眼前這個女人就是阿姨口中的僕人?
女人開啟鐵門邊一道小門,探問:「你是金管家的外甥女?」
「是的。」朱琳怯怯地點頭。
女人扶住鐵門的邊沿,「請跟我來,金管家在等你。」
「哦。」朱琳小心翼翼跨進段家大門,隨著女人走進大廳,乍見穿著白襯衫湛藍窄裙的金惠晶,不由地興奮地呼叫,「阿姨。」
金惠晶面帶微笑輕甩著頭,迎向朱琳,「在段家不能大聲喧嚷,身為管家的人要有管家的風範,知道嗎?」
朱琳立即斂起笑容,佯裝正經看著金惠晶,「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