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長得俊美但性子閒散,雖被封了個王爺,卻厚著臉皮頂個稱號,整天流連花叢。
這些日子還不停出入一間新設的采月坊,據聞那裡頭養了不少俊俏的公子與童男,說穿了就是專門給喜愛小倌的男子出入——這孩子是越大越不讓人省心,若不早些替他定下正妃,只怕夜長夢多早晚惹出事來。而他看中的便是靳永貞的剛烈性子,正好配上自家兒子的間散。
「老國公是不信朕能許門好親事?」
「老臣不敢。」
皇帝溫和一笑,「老國公莫慌,朕只是越見永貞越歡喜,想與衛國公府結個親家。」
溫良玉一臉吊兒郎當的笑,聽到皇帝的話,心卻是一突。
第4章(2)
靳永貞的心跳驀然加速,嫁給溫良玉,這她想都沒有想過,但或許該說她從未想過婚配一事,總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她不介意:輩了這麼過下去,況且現在姊姊婚配了,將要離開衛國公府,她若嫁人了,爺爺怎麼辦?靳家的香火呢?
她的臉色微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看向溫良玉。現在姊姊婚配,她不能嫁人,縱使對象是他,她也不能——她對他輕搖了下頭。
她的動作輕微,卻全落入了溫良玉的眼中,他微斂下眼,懶懶的開了口。「做親家?父皇,這可不好。太子身邊早有太子妃和兩個側妃,說不準房裡還有多少美人、姬妾,你現在再把人家衛國公府裡的二小姐指給皇兄,不妥、不妥。」
皇帝的臉色微變,瞪了溫良玉一眼,死小子,這不存心添亂。「父皇不是要給你皇兄指婚。」
「不是皇兄,難不成——」溫良玉指著自己的鼻子,「是兒臣?」
「這是自然。」皇帝的臉已陰沉沉的像大雨將至。
「不成、不成。」溫良玉露出驚恐的神情,「誰不知衛國公府裡的人不論男女皆是一身武藝,兒臣這身細皮嫩肉,只怕承受不住。沒出幾天,就被這靳二小姐折磨得不成人形,癱在床上了。」
皇帝漲紅了臉,差點氣得吐出一口血來。在兵部眾將士的面前說這些話,他不要臉也就罷,竟順便將皇家的顏面踩在地上了。
「所以這門親事,兒臣不要,若硬逼著兒臣,父皇就給兒臣三尺白綾,兒臣死給父皇看。」
就像個娘們似的,拿出以死相逼的戲碼來了。皇帝大口喘著氣,快要被氣得厥過去了。
「父皇不說話,就當准了兒臣,這門親事休要再提,」溫良玉站起身,「兒臣在采月坊有宴,跪辭。」
嘴巴雖是這麼說,卻只是手一拱,便帶著爽朗的笑聲,轉身翩然而去。
這下玉王爺好男風之事,在明日肯定傳得人盡皆知。
這逆子,存心氣死他。皇帝僵著身子。
「聖上息怒。」靳單易在一旁勸慰。
雖知今日溫良玉拒婚之事會傳遍大街小巷,對永貞的名聲多少有影響,但他還是暗暗鬆了口氣,本就不想讓永貞被指婚,玉王爺這麼一攪和倒幫了個大忙,況且這般徒有長相,沒半分能耐的傢伙,縱使貴為皇子,他仍打心裡看不起。
「老國公,永貞的親事就由衛國公府自行定奪吧。」皇帝的面子掛不住,也只能如了斬單易的願。
靳單易聞言,立刻謝恩。
擂台上的角力競技繼續,但看台上的眾人早無心於此。
皇帝看了一會兒,便冷著臉離去。
靳單易也以疲憊為由,先行回府。
靳永貞自然也得跟著離去。
兵部侍郎親自相送,謝雁山也跟著自己的父親陪在一旁,而宋鷹揚則是得了空,走到靳永貞的面前。
「聖上下旨賜婚了。」宋鷹揚的口氣有著掩不去的雀躍。
「是啊。」靳永貞聽到聲音,連忙回過神,對宋鷹揚擠眉弄眼了下,「姊姊要嫁給宋大哥了。」
宋鷹揚微黑的臉上一紅,不太自在的搔了搔頭。
「真沒想到上陣殺敵都難不倒的宋大哥,竟然也會臉紅了。」
「你這真是——」宋鷹揚忍不住笑了出來,「只是我沒料到聖上也想一道替你指婚,更沒想到玉王爺……你可別放心上。」
當著眾人的面否絕了這門親事,也不顧念一個姑娘家的名聲,他本不想提,但又怕靳永貞心裡難受,想要勸個幾句。
「放心吧!宋大哥,我不會放在心上,」靳永貞刻意笑了笑,「反正我本也不想嫁他。」
「他可是玉樹臨風的玉王爺。」在悠然村,他不是沒看到兩人之間的熟稔,她還將她自己的馬送給了溫良玉,這應該多少代表些什麼。
「縱是玉樹臨風,俊美非常人,說穿了也不過是長得一副好皮相罷了。」靳永貞繼續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確實。」私議皇子若被聽聞可要問罪,宋鷹揚壓低自己的聲音,討好未來的小姨子,「能配得上貞妹妹的男人,可不能是個繡花枕頭。」
靳永貞不由輕笑,「這是當然,只是——這麼想來也可惜,如此漂亮的人,沒有落入我的手裡任我摧殘一番。」
聽到這話,宋鷹揚忍不住輕搖著頭,果然是衛國公府出身的小姐,講話就是豪氣,沒有姑娘家的扭捏作態。
看著靳單易的馬車已先行,他連忙說道:「老國公的車走了,你快上車吧。」
靳永貞點了下頭,這次跟著爺爺出府,也帶上了憐兒,在她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不過才探頭進去,就察覺空氣中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她的心一突,才看到好整以暇坐在馬車裡的溫良玉。
靳永貞鬆了口氣,坐了進去,等馬車一動,她才開口,「你怎麼在這裡?」
她不怕被人發現她的馬車裡藏了個男人有失名節,只好奇他怎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馬車裡。
「我若不在這裡,也聽不到你在背後說我壞話。」說他是個繡花枕頭,還想要摧殘他,就憑她?哼。
「偷聽別人說話?」靳永貞一點都不見心虛,「奇怪你明明是個王爺,怎麼盡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本王高興。」
靳永貞早就習慣了他的不可一世,揮了揮手,「隨你。」
「喂,嫁給本王不好嗎?」
靳永貞沒料到他會當面問她,她微愣了下,反問:「嫁給你哪裡好?成天抱著女人賴在四知苑裡,如此多情,我才無福消受。更何況——我要找的是贅婿,不是要嫁人。」
「找贅婿?」
「是啊。」靳永貞自覺她的一生已經訂下了。原以為要招贅婿的會是姊姊,但是指婚的聖旨已下,這個傳承香火的重責大任就落到她的頭上了,不論她願或不願,如果爺爺真的跟她開口,她就會點頭。
溫良玉沒想到會從靳永貞的嘴裡聽到這個回答,:時間沉默了下來。
靳永貞也沒有費心找話題打破沉默,兩人似乎在這個時候都明白了很多事情並非能如他們隨心所欲的掌握。
馬車停了下來,憐兒微拉開布幔,先是看到馬車裡的溫良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看向靳永貞,「小姐。進府了」
「看吧!」靳永貞難忍笑意的看著溫良玉,「連憐兒都覺得你討厭。」
溫良玉對此批評不痛不癢。
「你可得好好想個辦法把他弄下馬車,」靳永貞起身,對憐兒說道:「不要讓人瞧見了。」
「憐兒知道。」憐兒低著頭,聽著靳永貞的腳步離去,這才抬頭看著溫良玉,「王爺,你與小姐已經不再是孩子,也得顧念著小姐的名聲。」
「別說了,管家婆,有人來了。」
果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憐兒將布幔放下,一個轉頭,一臉的委屈。
要來拉馬車的福二一見,立刻問道:「憐兒姑娘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憐兒扯了扯嘴角,「小姐正發著脾氣。」她眨著眼,一雙眼無辜的染上水氣。
憐兒可是衛國府裡公認最水靈漂亮的婢女,別說福二,只要是府裡的男丁都把她當天仙似的看待。
一見憐兒的樣子,福二的心都要碎了,連忙說道:「小姐何故動氣?」
「小姐特地交代要我去庫房搬出松樹屏風放到翠玉閣裡,但憐兒卻忘了,方才小姐問起便發了脾氣,要憐兒立刻去辦。」
「憐兒姑娘別慌,小的幫你。」福二連忙想英雄救美。
「可福二哥的工作——」
「去去就回,先把馬車放在這裡一會兒,不會有事。」
「可那重量不輕,只怕福二哥一人不夠——」憐兒的眼神勾人似的掃了四下一眼,原本就豎著耳朵聽的小廝們立刻都上前。
「咱們一道,一會兒工夫便成。」
「謝謝各位小哥,晚些時候,憐兒做些甜湯給各位小哥。」
這個莫憐這幾年真的機靈多了,溫良玉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經意的笑,倒是她的主子一點都不見長進。
聽到馬車旁的聲音一靜,溫良玉立刻下了馬車,但他不是往府外而去,而是在夜色遮掩下消失在衛國公府裡。
「你膽子倒大,還不走。」看到溫良玉,坐在屋裡的靳永貞臉上沒有驚訝,似乎對他的到來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