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當初為兩人辦理結婚相關事宜的律師,對於兩人的婚姻問題籤有保密條款,所以離婚的事也不方便再委任其他律師辦理,就由他負責到底了。
他本以為結婚時這兩人態度「可有可無」,離婚時應該也是「皆大歡喜」,他只要走上一趟,讓男方蓋個章簽個字就能輕鬆賺取律師費,可是在看到當事人的表情後,他不再這麼想了。
「不幸的婚姻?我們的婚姻已像斷腿的馬,讓她連贍養費也不爭取,著急得只想離婚?」楊載星神情緊繃地問。
「是的,她轉告非離不可。」
他沉笑起來。「換你轉告她,要離可以,讓她親自帶著離婚協議書來找我!」
果然,這次的律師費沒那麼好賺!「可是丁小姐也說過,如果你要求見面,要我直接拒絕。」律師無奈苦笑。
「那好,她拒絕見面,我拒絕簽字,要她看著辦!」他轉身坐下,表情陰鷙。那女人在香港的那一個清晨脫離他的懷抱後,他在醫院昏睡了一天一夜,等清醒再回頭去找她,她果然如他所料的已搬走了,對他可真是避得徹底。沒關係,他會逼得她現身的。
「這個……我說楊先生,我現在雖然受到另一個當事人丁小姐的委託,但我也是你的公司專屬聘任的律師團之一,兩方都與我有業務關係,我也不樂見你們不歡而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律師委婉地問。
楊載星瞪視向他,「也許有,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他沒好氣地說。
「是嗎……可是我見丁小姐離意甚堅,那樣子像是受過什麼樣的刺激打擊才會這樣,否則以丁小姐當初與你結婚時的態度,她不會對離不離婚這種事有太多的堅持。」律師「很不專業」地以個人立場表達意見,因為他實在也不想看見他們無法好聚好散。「而且我看她追求者雖然很多,但也不像是因為另有對象所以急著要離婚,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問題,你要不要自己想清楚?」
沉思了下一段時間後,他才問:「你能告訴我她的住址嗎?」
「不能,我已經很不專業地跟你說了太多事,如果再將另一位當事人的住址告訴你,我就等著被丁小姐解雇了。」
他理解地點頭,在開這個口前,他明知律師不可能說,但仍是忍不住地問了。
「我知道了,但還是請你回去轉告她,要她來見我,否則我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他恢復了正常神色地交代。
律師歎了口氣,只得轉身離去了。
楊載星想著律師的話。的確,那女人不會平白說變就變,甚至沒說一聲就自行將孩子拿掉。最扯的是,在她消失前一天他們還通了視訊,得知他已訂了後天的班機要飛去陪她,她開心得跟隻鳥兒似的,還是他氣急敗壞地要她冷靜一點,別提早將寶寶蹦跳出來了。
那時的她笑得好甜、好開心,分明很期待他趕快去見她。
為什麼事隔幾天,就風雲變色了?
這不合理,完全不可思議!
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更不是會拿一個小生命開玩笑的人,這中間一定有問題,而他若想保住自己的婚姻,就得找出問題來!
思索著那晚她在香港看見顏麗時說的話——
……我只是訝異這男人還會回到你身邊,我以為他已經找到更「契合」的對象了。
以及離開前她對自己拋下的話——
你當初只說試試看,沒說一定能做到,是我天真地信以為真了。
他蹙緊眉頭。她的意思是……她以為他另有女人?
但他做了什麼讓她會這麼以為?
楊載疑惑茫然,完全不解。
想得煩躁,他敲了一下桌面。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想起胡笙安,這男人始終伴在她身邊,該不會是因為那傢伙她才會——不,他不相信那男人是她離開他的原因。
在香港那晚,他見到胡笙安送她回去後,也只是禮貌性地在她臉頰上親吻過後就離開,並沒有進屋留下過夜,他們之間應該沒有問題。
楊載星揉著眉心。他快瘋了,這一年來,他因為瘋狂地找人,整個人的精神、體力都已到了臨界點,再找不到那女人離開的真正理由,他真會發瘋!
沒有人可以想像得到他受到多大的打擊,他首次想要好好愛一個人,組一個真正的家,哪知那女人卻是什麼都不交代地就離開,甚至還告訴他孩子沒了,他除了青天霹靂外,還是青天霹靂!
叩叩!
書房的門被敲響,家裡聘請的鐘點女傭開門探頭進來。「先生,您的臥室我打掃清潔好了,該換書房——」在瞄見書房裡一地的凌亂破碎景象後,女傭也驚嚇到了。
他不耐煩地起身。「你打掃吧!」走出書房回到臥室。
心情煩躁鬱悶地將自己拋上床,皺緊雙眉,眼角餘光不意瞧見床頭櫃上多出一隻耳環,他將耳環拿起來審視,這是一個造型簡單的珍珠耳環,只在鑲珍珠的地方點綴上一朵小花,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昂貴的飾品。
這之前在他的房間裡並沒有見到過,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繼而發現房間打掃得比從前要乾淨,想起今天剛換了鐘點女傭,這女傭顯然打掃得比之前的仔細,連床底都特別清理過,可能是這樣,才將這只耳環找出來的。
這應該是海欣遺落的吧?他將耳環小心收起,放在她的首飾盒裡。她的每件東西還完好地擺在他的屋子裡,就跟她離開前一樣。
「你說你知道海欣的下落?」楊載星盯著面前站著的女人,眼裡有著明顯的懷疑。
「是的,她與我聯絡了。」張如惠從容地回答。
「她在哪裡?」他立即問。
「果然如此才能見到你。」她落寞不已。
他霍然站起。「你騙我?」
張如惠抿緊了唇,像是在隱忍住什麼。「除了丁海欣的事外,我找不到方法見你。」
「我與你之間的交集就只有海欣,除此之外,沒什麼可說的!」他冷硬地道。
「你!」她表情很是難堪。
「我們之間那段過去,早在十二年前就結束了,要不是海欣,我幾乎忘了你這個人。」
她臉色愈來愈白。「你太過分了!」
楊載星冷眼望著她。「難道拒絕你是一件過分的事?你別忘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別拿家室來壓我!你與海欣婚後還不是與顏麗那沒涵養的女人廝混,你寧願跟她,也不願意接受我?」
「我從不吃窩邊草的,你是海欣身邊的人,我不可能碰你。」
「為什麼?」她為了能回到他身邊才接近丁海欣的,而他卻反而因此遠離她?
「我對妻子有起碼的尊重,不可能做出讓她難堪的事,而且我愈是知道你不是真心與她結交,就愈不可能接近你!」
要不是怕海欣得知自己視為最親密的好友覬覦她的男人,這事實會讓她驚愕受傷,他早就要她解雇張如惠這心機叵測的女人了。
「我對丁海欣雖然不是真心真意,但也從來沒害過她!」她說。
「沒有嗎?那支優酪乳廣告不是你接的?」他冷嗤道。
她一陣心虛。「我說過那是海欣自己——」
「是她要你去爭取的沒錯,可是你明知廣告內容是要到牧場去拍攝,也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卻是主動降價,而且還是超乎行情的低價去接下那個廣告,你目的是什麼?不就是要藉機讓她受罪!你的惡質小伎倆,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
當初就是得知如此,他才會趕去牧場阻止,可惜去晚了,還是讓海欣吃到了苦頭。那時他就想解雇張如惠了,但是海欣那樣信任她,他不想在她有身孕的時候跟她爭執,本來是打算等海欣生下寶寶,再與張如惠攤牌,要她離開!
張如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只是一時嫉妒她與你的關係改善,所以——」
「夠了!你不用再多說什麼,我並不想聽。」楊載星不耐煩地擺手。
「你就這麼厭惡我?不管我再如何做,你都不肯再回到我身邊是嗎?」她不甘心地問。
「沒錯。」
「丁海欣不會回來了!她都做到如此決裂的地步,你為什麼還不放她走?」她終於爆發地狂吼。
「我愛她,我不會放棄她。」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對一個女人這麼執著,儘管對方還做出讓他痛恨不已的事!
「你也曾經……說過愛我的……」張如惠忍不住顫聲地提起。
他是她的初戀,要不是當初家裡貧困,她自覺配不上他,主動對他提分手,那麼,這段情是不是還會一直持續下去到現在?
分手後,她始終沒能對他忘情,然而他卻在轉身後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她後悔了,想奪回他,努力了這麼多年,依然一場空。
「我十八歲時說的嗎?說實活,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愛。」楊載星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