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都 長安皇城
「皇上,不好了,山東、河北一連二十多州又發生旱災,餓死、病死的人數已超過千人之譜,就連牲畜、作物都因瘟疫的流行,死亡與枯死的數目已不計其數,無可計量了。」
「還有,陝西同官縣下了特大雨雹,被雨雹砸毀的農家至少四百餘戶,甚至連許多燕雀都被砸死,鳥獸死狀甚為恐怖啊!」
「不只如此,洛陽的水患至今未能平息,人民怨聲載道不斷哪!」
金鑾殿上,眾大臣七嘴八舌的稟報著各處接連不斷發生的天災禍事。
「朕才剛登基不到三年,怎麼就發生這麼多事?莫非是上蒼不滿意朕……」中宗皇帝李顯,露出一副心惶無能的德行。
「皇上,您在胡說什麼?方才眾大臣不是說了,這是天災,關您登基什麼事?您怎能將這些事,荒唐的歸咎於自己身上?!」朝上垂簾聽政的韋皇后立即駁斥。
「是啊、是啊……根本不關朕的事。」皇帝懼內眾所皆知,朝堂之上教韋皇后一吼,模樣更加怯懦窩囊。
眾人見了著實不滿,這皇帝越發孬了,但敢怒不敢言,只能紛紛低著首暗暗罵著,昏庸無能之帝!
「話也不是這麼說,聽說這些天災是起因於天子無道、荒誕無能,這才肇下亂世禍源!」不知哪來的聲音竟敢當朝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仔細聽這聲音……眾人惶恐的覷向朝上唯一身著紫袍金紗的男子,男子的穿著並非是正統官服,金焰屬帝色,無人敢加身,但這人竟在紫袍上裹上金紗,袍上繡著鳳馳,而眾人皆躬身列隊的立於朝堂,唯有他端坐漆金虎椅,手持孔雀羽扇,表情冷然傲慢。
得知這聲音出自於公孫謀後,眾人頭垂得更低,既然說話的人是公孫謀也就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問題了。
「公孫愛卿,朕……一心為國……您……怎、怎能說朕無道荒誕?」皇帝臉色黑壓壓一片,不住抖著聲抗議。
「是啊,公孫大人怎麼可以把天災歸咎於陛下,這太……太不公了。」韋皇后也隱忍不住的插口。
就見公孫謀輕輕掃視兩人一眼,兩人立即起了一陣冷寒疙瘩。「怎麼個不公了?天下自陛下二次即位以來,災害連年,邊患不斷,你們不思如何解決百姓苦難,還成天與近臣們一起登上玄武門觀看宮女大醃,聚會狂飲,甚至聽說皇后有時興起,還會請求陛下命宮女左右分隊,要她們互相毆鬥來取樂,嘖嘖,你們日子過得這般快活,難怪會有天子無道,上天嚴懲的流言傳出。」
「啊!」皇帝心驚,原來他與皇后平日的無度享樂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這可怎麼圓說才好?
不禁看向一旁的皇后,見她也是滿臉青筍筍,果然連她也伯公孫謀,於是他只得摸著鼻子道:「愛卿說的是,朕有錯,朕將自譴列罪,請求上蒼原諒朕之過,還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說完小心看向公孫謀。「不知……這樣愛卿可滿意?」
「陛下觸怒的是上天,惹得天怒人怨的,關本官什麼事?」他涼涼哼聲。
不滿意?!「不然,朕再撥款千金,救助災民以紓困,愛卿您以為如何?」皇帝白著臉再問。
「錢是自然得撥的,這還需要陛下下旨嗎?唉,陛下悔過自譴的心意不過爾爾。」他口氣更涼沁。
還是不行?「那朕親赴災區慰問災民,您說這可好?」莫非這才是他要的?
「那好,陛下若有此意,不必遠行,長安邊境日前發生瘧疾,你去那瞧瞧好了。」公孫謀這回爽快的說。
「瘧疾?!」皇帝臉色大變。
「這可是會傳染的,皇帝乃是萬全之軀,萬一受染,這可怎麼得了……」韋皇后立即怒聲,但這尖聲到了後來僅剩蚊鳴低吶。
「怕死就別去,本官不勉強!」他起身,扇子一揮要走人。
見他怒而離去,皇帝馬上不顧威儀的跳下龍椅衝向他。「愛卿別走,有話好說,朕、朕去就是,去就是。」心急之下竟抱住了公孫謀的衣袍,就怕他真的拂袖走人。
他定住身子,這才緩緩的頷首。「好,明日午時,本官等著你一塊前往。」
「愛卿也一道去?」這麼危險的地方,公孫謀竟然也願意一起去涉險?他素來只會叫人去送死,自己好一旁觀看取樂的不是嗎?
怎麼這回……轉性了?
「廢話,你我若不去怎麼去將本官的小蟲子帶回?!」
「啊?您是說……」皇帝張口說不出話來,原來公孫謀繞了一圈,要安撫的不是災民,而是他的妻子,鴛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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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無德,惹得上天震怒,百姓才代朕受此天災大劫,朕在此昭告天下,將痛改前非,以民為重,願老天息怒,還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皇帝向上天讀旨請罪。
「爺,皇上該不會只是來這麼一段演講朗讀吧?這會受瘧疾感染的百姓越來越多了,陛下該做點實質上的事才成。」坐在臨時專為皇帝蒞臨所架設的鑾台上,鴛純水對著身旁自家大人小聲道。
公孫謀聞言抿抿嘴,低哼了兩聲,前方正滔滔不絕的皇帝,臉色一變,立即又道:「朕體恤百姓苦難,特賜良藥百擔,為民診疾,老天憐憫,相信不久這瘧疾就會消除……」
「爺,我聽說這連年太早,大伙都沒飯吃耶?」她擰著眉又說。
公孫謀隨即黑眸微瞇,挪了個姿勢,不甘願的又咳了一聲。
前方的人得到訊息,臉頰輕顫。「朕愛民如子,決定再賜米糧千擔,期望百姓得以溫飽……」
「爺,這場大劫讓許多孩子失去了父母,他們實在好可憐,無處容身呢。」
這回不用公孫謀暗示了,前方的人聽見後,只得咬牙再開口,「幼雛乃國之根本,朕不忍見天災讓幼兒無依,所以朕將廣設『幼雛院』供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兒們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到此台下的百姓感受皇帝恩澤,個個歡聲雷動。
「行了吧?」公孫謀悶聲問。又教這丫頭牽了一次鼻子走!
思索起她竟然威脅他若不安頓好這群受難百姓,她便要留在這瘧症四起的地方與民同在,這才迫得他連皇帝都給逼來。
哼,他不快活,這無用的皇帝也別想好過!
「嗯,還是爺最好,只要有爺出馬,什麼事都搞得定!」對著自家男人,她喜孜孜的讚道。
讚美的話他聽多了,不愛聽,唯獨這隻小蟲子吐出的字,他還能受用。
嘴角不由得淺淺揚起。
才剛「失血」回來的皇帝,見到他上揚的嘴角,口水一吞。
還、還不滿意?急忙又衝上前繼續「吐血」說:「朕為救助所有流離失所的百姓,決定再提撥國庫萬金,以為苦難百姓重建家園之用。」
鴛純水聞言大喜,興奮的抱著身旁男人又叫又跳,這皇帝果然送來大禮,百姓有救了。
公孫謀則是臉色微僵,提撥國庫萬金?
這蠢皇帝在搞什麼?國庫空虛哪來什麼萬金!
愚蠢的笨蛋!
才宣佈完,皇帝惶恐的覦向公孫謀的臉色,一見他的怒容,一頭霧水,更加驚慌,他……他還是不滿意嗎?
緊張的又要回頭繼續「吐血」時,公孫謀已然喚住他。「陛下,你已『功德圓滿』,可以回宮了!」
這聲功德圓滿說得森冷僵硬,皇帝當場腿軟,左右太監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免得他當場出醜。
公孫謀見狀臉色更加難看,逕自甩下皇帝,拉著自家小蟲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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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姐啊,您可行行好,別再往危險的地方跑了,您沒瞧見大人已經要控制不住了。」袁妞喳呼的說,照例端上一碗黑汁要讓鴛純水喝下。
「控制不住什麼?」她不解的問,一面嫌棄的將黑汁微微推離她面前。這可是每到晚膳結束,都要來上一碗的苦刑。
「您不知道嗎?大人生怕您也感染到瘧疾,已經打算將所有病患送往鬼窟集中管理,以防止瘧疾蔓延至整個長安城內。」袁妞又將那碗東西重新推回,每晚的拉鋸戰又要展開。
「鬼窟!那地方比地獄還恐怖,這些病人被送到那,哪還有活命的機會?」她大驚。提起鬼窟她就心有餘悸,先前教人給丟棄在那鬼地方,與一群吃人的鬼乞子同住,差點沒將她嚇死,也差點成了那群鬼乞子的腹中物,這會再想起這件事,又是一陣哆嗦。
「所以我說,您別又讓大人失控抓狂,結果就是這樣。」袁妞乾脆將那碗黑汁直接端到她嘴邊,反正就是一定要她迅速喝下去。
鴛純水皺著眉頭,露出了乞求的神色,無效,這才捏著鼻子一口喝下,喝完袁妞立即塞了一顆梅糖進她的口中去苦味。「爺老是會做一些令人生氣的事,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再往災區跑便是,反正那日陛下才送了災民大禮,我已經比較放心了。」哇塞,還真苦,她張著小嘴用手扇了扇,好像這樣就能將苦味扇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