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初七王爺支援西北,那幾場仗打得那麼硬,是因為兵部和戶部合謀,援糧根本不足,逼得邊防總兵宋綦不得不與外族私通,要知道與外族私通可是死罪呀。這事,聽說是皇上與秦文略進了武平侯府時,宋綦親口證實,繼而查辦起戶部和兵部。
這一查,牽連十分廣大,而幕後黑手正是六王爺,這人證物證皆有,逼得六王爺不叩首認罪都不成,於是四王爺恢復了自由身,六王爺被斬了,至於其他被牽扯在內的戶部和兵部首長,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全被抄家滅門,女的進教司坊,男的流放,而寬王則是被削藩,反正只要被牽扯其中的官員下場都極慘。
聽完這一票消息,她只能說,皇上真的太陰險了,竟讓兒子們自打擂台,還順便肅清朝中黨派,真不知道天底下怎會有這種父親。
不過,這其中還有更教人意外的,原來牙行的李三爺的真實身份是名滿天下的宋綦,更是宋綦的胞弟,更可怕的是,秦文略竟跟皇上求了恩典,讓宋綦之妻似錦成了他的義女。
這消息一出,滿京城的人莫不嘩然。
別說大伙驚訝得掉下巴,就連她都覺得這簡直是一樁另有隱情的陰謀。要知道,秦文略尚未而立之年,可似錦已是年滿十七……這到底是要如何以父女相稱?
於是,坊間出現了無數種版本的流言,好比說,宋綦賣妻求榮,又或者是宋綦為救其兄,忍辱送妻等等太多太多直指秦文略惡染民女的說法,說到底收為義女不過是個幌子,而事實上……哼哼哼,耐人尋味啊!
而她,絕不會被三人成虎的謠言給動搖。
因為,她認為秦文略真的是惡染民女了!當年他也求過恩典,可那時是為了蘇芸娘,如今再求恩典,要說沒有半點兒女私情,她才不信!說不准似錦的掌心裡也有紅痣,被他瞧見之後,哪怕已是人妻,他也非要強求不可。
別以為她是道聽塗說定了他死罪,事實上她曾經聽牙行裡的牙郎提起,秦文略與似錦同搭馬車進牙行,而且還是由秦文略抱著她下馬車的。
那天剛好她休假,窩在後院沒瞧見,要不她還真想瞧瞧他到底用什麼樣的表情將人妻給抱下馬車的。
說到底……他真是個渣呀!
虧她當初被他的癡情給逼出了不少淚,結果咧,事實證明他真的不是東西,真不是東西!
「安羽,我出的不是這個價,你這指比錯了。」
安羽頓了下,呆呆地看著自己比出的中指,隨即乾笑地換了手勢,分點心神投入眼前牲口的買賣裡。
可惡,她都忘了自己正在工作,都怪面前的孔老爺子不專心談生意,無端端又提起秦文略。
「聽說呀,皇上一見那位似錦縣主脫口說了,其實不當義女,要當侍妾也是可以的,接著,你知道怎麼著?」
一聽孔老爺子又在說八卦,她實在不想聽,可她耳朵是不能控制的,偷偷地拉長一點。
「怎地?」
「王府都快要鬧翻天了!聽說七王爺壓根沒將王府裡的正妃和兩個側妃放在眼裡,甚至誰都不要,一得閒就往武平侯府去了。」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也是,要怪也只能怪李娘子太過傾國傾城了。」
安羽默默地沉下臉。似錦她是瞧過幾次的,非常蘿莉的小泵娘,用現代的眼光去形容,會覺得似錦有時像是小惡魔般的迷惑人心,有時又像落入凡間的天使那般無垢澄淨。
是女人,在她面前都會自慚形穢,是男人,在她面前都會化身惡狼,所以說,秦文略說穿了也不過是個沾滿七情六慾的渣男罷了!
想著,她悻悻然地比出個手勢,但不再是比中指,而是牙行的指頭術語,一個成交的價格,決定要快速地結束這場讓她很不愉快的買賣。
「好,就這個價!」孔老爺子滿意地喊著,對面的顧老爺也同意了。
第八章 擔任牙郎賺銀兩(2)
安羽微頷首,終於可以不用再聽他們說秦文略的八卦,正欲離桌,孔老爺子忙道:「安羽,茶涼了。」
安羽眼角抽了下,實在是很懶得睬他,既然茶都涼了,就早點回家吧。
「對了,這是給你的賞銀。」孔老爺子很大方地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
二話不說,安羽綻放出春光明媚的笑,收起銀子的同時,回頭喊道:「嘿,我說狗子哥啊,這幾日春寒料峭的,你不趕緊換壺熱茶,是要讓爺兒們給凍著嗎?」
在牙行廳裡負責倒茶的狗子,立刻上前陪著笑臉換熱茶,而安羽更是動作飛快地來到孔老爺子身後,輕柔地按摩著他肩部的穴道。
「這春寒料峭的,除了身子得稍微動一動,筋絡也得舒活舒活才成,要不這血路要是不通,身子就容易生毛病,孔老爺子可要保重身體呀。」她的財神爺當然要長命百歲,否則她離京的盤纏要上哪賺。
孔老爺子被她逗得笑呵呵的。
適巧李叔昂進了廳裡,撞見這一幕,不禁搖頭輕歎,走到她的身邊道:「安羽,你真是教我望塵莫及。」
「二爺別這麼說,這都是跟二爺學的呢。」她笑呵呵地道。
說她狗腿又如何,她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什麼辦法。況且她狗腿也是挑對象的好嗎,孔老爺子雖然喜歡聊些小道消息,但絕對是個君子,從來不會對她毛手毛腳,也不會因為她是個姑娘就看輕她,這是非常難得的。
李叔昂笑了笑,朝她勾勾手指。「晚一點的黑市有一樣新寶貝,你想個法子把價格再炒高一點。」他之所以看重她,實在是因為她有滿腦袋不可思議的點子,所以哪怕知曉她的身份,他也願意留下她。
「二爺,你得先讓我看貨,可不能再像之前那回,弄了塊假玉,害我說得好心虛。」她噙著笑,卻是小聲抱怨。
「誰跟你說假玉來著,那是新的玉種。」
「天底下沒有一種玉是可以用指甲摳出痕跡的。」那是寶石硬度四以下的某種礦石,絕對不是軟玉,更別說是硬玉。
李叔昂瞪了她一眼,將她拉到馬車邊,拉開了門讓她瞧。「這絕對是個上等貨。」
「繡屏?」她撫著楠木的屏身,目光落在軟煙羅上的精巧雙面繡,不禁歎為觀止。「這是跟上回那座繡屏同出一人之手吧。」
「是啊,上回那座繡屏你抬到了千兩,你想這回可以抬到多少?」
「楠木不便宜,這屏身本身雕祥獸,雕工是不算鬼斧神工,但也是不差了,再加上這雙面繡加暗繡,流光隨著光線粼粼流動,絕對是上品,至少要抬高到一千兩百兩不可。」她的算盤打得極快,算成本扣工錢,黑市可以賺多少,她又能抽多少,想想至少也要一千兩百兩她才會開心一點。
「就不能再多一點?」
安羽睨他一眼。「想要宰肥羊,也要有肥羊,二爺不如想法子,把那些皇親貴胄或富賈商人給帶進黑市裡,我再想想要怎麼讓他們掏出銀子。」
「交給我吧。」李叔昂笑得一臉邪惡,她不禁暗歎,他才是真正的奸商。
可安羽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把秦文略也給找來了!包教人匪夷所思的是,似錦竟然就坐在他身邊,如此地不避嫌,她不禁開始同情三爺了!
看著秦文略露出她未曾見過的笑,不知怎地,她的心竟又微微地疼了起來,但她隨即將這不必要的感受甩到一邊,因為她正準備要主持黑市的叫賣大會了。
黑市的地點其實就在牙行後院西邊的別館大廳裡,能夠與會的通常都是城裡叫得出名號的人物,而買賣的流程很簡單,就跟拍賣會是一樣的,不過這是她給了二爺這個發想,從去年才開始以叫賣方式進行。
要不,照以往的方式陳列商品,等著看中者叫價,那也實在太無趣,要是整場沒有一件熱門商品,就可以想見現場有多尷尬。
安羽站在大廳的中央,讓牙郎把即將叫賣的商品覆上白緞,一樣樣地擱置在她的後方,而今天的首賣商品正是李叔昂帶回來的那座繡屏。
「各位爺兒好,今兒個安羽在這兒招呼各位,要是有所不周還請爺兒們海涵,別跟安羽一般見識。」照慣例開場白就是要先把醜話說在先。「今兒個咱們黑市裡要喊的第一個商品就是這座繡屏。」
牙郎立刻將罩在繡屏上的白緞拉下,讓在場所有人都得以瞧見這件珍品。
「欸,有人出聲了,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識了?」在場有人出聲,安羽隨即機敏地抓住這個機會開始行銷。「沒錯,這位爺兒真的是好記性,這繡屏就跟上回況爺買的那座繡屏同出大師之手。」
「安羽,你說是大師,可到底是哪位大師,也沒個名號,大伙怎會知道是哪來的大師。」與會者有人狀似鬧場般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