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連震永強迫自己冷靜,若他找不到曲同心,那兩人就真的要同時葬身在這火窟了。「同心!你在哪裡?快回答我!」
角落中,被束縛住而蜷縮著身子的曲同心死命掙扎著,她聽到了連震永的呼喊,想要回應,但被封住口鼻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出聲,呼吸對曲同心來說愈來愈困難了,她知道自己就怏失去意識了。
強忍頭疼,曲同心強迫自己再次扭動身軀,朝連震永發聲的方向蠕動過去,終於,連震永看到曲同心了,心中一喜,趕忙衝上前去。曲同心此時早已撐不住了,眼淚模糊了視線,空氣也無法再進入口鼻中,她知道她就要死了,她好想在死前看連震永最後一眼,最梭一眼就好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曲同心看到了連震永,終於,她笑了。
連震永衝到了曲同心面前,當他看到被捆綁成猶如煮熟蝦子般的曲同心時,真恨不得衝出去朝趴在地上的婦人狠狠踹上幾腳,不過他知道他沒有那多餘的時間,他彎下身,正打算抱起曲同心的同時,頭頂上卻傳來驚心動魄的爆裂聲。
屋頂終於塌了下來,火雨般的飛屑燒痛了連震永,但這不是最嚴重的,屋頂上的樑柱早已燒成火柱,並且直直朝兩人身邊砸了下來,為了護住曲同心,連震永單手撐起樑柱,不顧火舌燒痛了他的掌,也顧不得爆裂開來的火舌紋上了他的臉。
連震永只覺左臉及左眼一陣灼痛,但他還是勉力撐持住;他一把將樑柱往旁一拋,強忍著劇痛,彎身抱起曲同心,終於衝出門口時,身後的門板卻倒了下來,壓上了連震永的背,連震永被這一衝擊,只能將懷中的曲同心朝呂昆陽拋去,接下來,就不省人事了。
第十章
曲同心已經有月餘沒見到連震永了。自她從床榻上清醒以後,她不止一次問到連震永,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清楚;每個人都只知道,她是由呂昆陽送同曲府的,至於連震永,則從頭至尾沒有出現過,達呂昆陽等人都失去了蹤影。
曲同心心裡擔心不已,在無法確定連震永是否安好的情況下,她根本無法安心養病。
雖然曲同心的狀況並不是太嚴重,她裸露於衣衫外的肌膚,有幾處被火星飛燙的小傷;頸部、手腕及腳踝則是被捆綁而弄出擦傷,但在經過月餘來的治療後,燙傷處只剩下淡淡的疤痕,擦傷也已無礙,唯一不能下榻的原因,是她的頭傷。
但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她只擔心連震永。為何連震永沒來看她?是不是受了更嚴重的傷?如果受傷了,人又在哪兒呢?連震永到底去了何處?為何一點音訊也無?一想到此,曲同心更是無法繼續待在榻上了。
曲同心推開白玫遞上來的藥碗,掀開被褥便要下榻;白玫阻止不及,只能與白珂兩人好言相勸。
「你們倆到底要不要幫我更衣?」曲同心板起臉來,完全不容白玫白珂反對。「要我就這身單衣走出門外我也不在乎。」
曲同心說罷,就要往外廳走去,急得兩丫鬟手足無措,張口說不出話來。就在此時,兩個人影相伴進了屋來,正是曲老爺子與曲昭睇。看到兩人的身影,心裡再煩躁的曲同心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阿爹、娣姨。」曲同心快步走上前,挽住了曲老爺子另一側的手臂。「你們倆是要來通知我你倆的大喜之日的日期嗎?」
曲同心的話引得曲昭娣潮紅了臉,倒是曲老爺子大方地露了笑容。
沒錯,自曲同心被綁當晚、曲昭娣受傷後,便一直留在曲府內養傷:這段時日裡,曲老爺子與曲昭娣多了相處的機會,兩人又同時因曲同心失蹤受傷而擔心煩惱不已;在這樣的過程中,兩人相依扶持,互相鼓勵安慰,很快地,曲老爺子終於正視到曲昭睇的好;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感情進展自然令人滿意了,也因著如此,曲同心是真心為兩人開心。
「婚事是一定要辦的,但日期我想等染坊搬遷,一切安置妥當後,再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進門。」曲老爺子笑得滿面春風,卻被曲昭娣偷偷在手臂上一擰而扭曲了面容。
「什麼娶我進門,明明是你再入贅曲家一次。」曲昭涕談起兩人婚事,雖是羞紅了臉,但態度卻一點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知道了,知道了。」曲老爺子歪著臉妥協道。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的甜蜜,差點讓曲同心忘了連震永的事了。
「對了,阿爹,到底有了我相公的消息沒啊?」一想起連震永,曲同心又急了起來。
「有了,有了。」曲老爺子邊說邊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來。「原來我這好女婿是回蘇州處理染坊事宜去了,你看,還特別把地要都送過來了。」
「相公回蘇州去了?」曲同心根本不想管什麼地契不地契,她只想知道關於連震永的消息。
「是啊。」曲老爺子這時又拿出了另一封信,口氣還帶著一些挪揄道:「你相公可沒忘了你,也給你捎了封信來了。」
曲同心急著一把搶下曲老爺子手中的信,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見了她這模樣是如何的嘲笑她。
曲同心急匆匆地一把撕開,緊張到手都抖了起來。大夥見狀,更是搖頭不已;只是,沒想到的是,曲同心拿信的手卻愈來愈抖,連臉色也益發難看了,這不禁讓眾人擔心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信裡寫的是壞消息?
曲老爺子首先出聲問道:「同心啊,這信……沒問題吧?」
誰知曲同心突然脹紅了臉,氣憤地三兩下就將信給撕個粉碎,這讓大夥都傻了眼了,只見曲同心喘息著開口怒吼道
「他……他居然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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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休了她!理由竟是她犯了七出裡的「口多言」!他竟然嫌她話太多!他有沒有搞錯?!就算要休,也是她休夫,哪裡輪得到他來休她!名義上可是他嫁給她耶,他哪有資格休了她?
隨同休書附上的一張地契,正是連震永當時所說的那塊在蘇州城外、依山傍水、最適合建造染坊的那塊地。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送上一張地契,就可以將她打發掉嗎?她曲家要買塊地還怕會買不起嗎!
「可惡!可惡!」曲同心愈想愈氣,撕完手中的休書俊,轉身伸手便想搶下曲老爺子手裡的地契。
「到底怎麼回事?」曲昭娣最為冷靜,一看情況不對,搶在曲同心之前,將地契拿到了手中。曲同心搶不到地契,心裡又苦又委屈,曲昭娣一開口,曲同心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他居然休了我……」曲同心哽咽著說完,接著便「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曲老爺子這下恨本不知如何是好,白珂與白攻也嚇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有曲昭娣走向了曲同心,一把將曲同心攬進了懷裡。
「別哭了,別哭了,這大夥剛剛就聽見了,咱們想知道的是,他為何休了你?」曲昭娣一邊拍撫著曲同心的背,一邊溫柔地開口道:「若他真是負了你,那咱們也不會饒過他。」
「他……『他說……」曲同心哭著哭著,還打起嗝來。「他說我口多言……」才一說完,曲同心又是「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曲昭娣蹙起了柳眉,抬頭望了曲老爺子後說道:「這裡定不對勁。」
口多言?這絕對不是連震永休妻的真正理由。曲同心或許天真了些,有時說話做事不經大腦,但口多言?不.這絕對不是他真正休妻的原因。
曲老爺子這時才終於回復了過來,他低頭細思了會兒.然才接上曲昭娣的視線道:「的確是不對勁。」
曲昭娣望著曲老爺子,等著曲老爺子會有什麼反應。
曲老爺子面容一整,只見他一甩袖道:「我想,我該派人去蘇州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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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派出去了,但一時半刻當然不可能會馬上有消息傳回來。這段等待的期間,曲府上下並沒有閒著,搬遷染坊的計晝正在進行。不管連震永的理由是什麼,等到了蘇州,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等待是折磨人的,為了讓曲同心能保持忙碌,曲老爺子將染坊搬遷的事宜全交給了女兒去處理;一開始當然是困難重重.曲同心難以放下連震永拋棄她的傷痛,不時的以淚洗面,不吃不喝,更不用說是處理染坊的事務了。
但這樣的低迷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在眾人不斷安撫下,曲同心自卑傷感的狀況很快便被憤怒給取代,而憤怒則是最強大的動力。
兩個月過去了,當染坊搬遷的事宜到了最後階段,曲同心的悲憤情緒也達到了最高點,時時都有爆發的可能,但當消息從蘇州傳回來的這天,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