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連一眼都不願施捨的二小姐怎麼會盯上她?芍葯頓生不安,可是當奴才的能夠不理主子嗎?這還是一個刻薄的主子!
芍葯瞥了秋蓮一眼,示意她趕緊跟上大小姐,而她恭敬的走到徐卉英面前,福身道:「請問二小姐有何吩咐?」
「你究竟生得有多醜?取下面紗我瞧瞧吧。」徐卉英的口氣好像在施捨,她身側的兩個丫鬟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瞅著芍葯。
「奴婢可以取下面紗,可是,二小姐知道嗎?奴婢臉上的疤痕不只是醜,還是一個咒詛,見了就會受到咒詛,二小姐還要看嗎?」芍葯的聲音輕輕柔柔,卻帶給人一種莫名的寒意,原本等著看好戲的兩名丫鬟瞬間往後一退。
「你……你想騙我……以為我會上當嗎?」徐卉英抖得好像快凍僵似的。
「若二小姐願意以命相賭,不就知道奴婢是否有誆騙之嫌。」芍葯從容不迫,倒顯得她是主子,徐卉英是個被欺壓的奴才。
「你……知道自個兒生得醜,就不要出來嚇人,我才不想夜裡作噩夢。」
徐卉英簡直是落荒而逃,兩個丫鬟緊緊貼著她,三個就這樣撞成一團,看起來萬分可笑。
第二章 承恩寺危機(3)
芍葯無心欣賞如此可笑的畫面,連忙朝著徐卉丹追著蝴蝶的方向尋人。
她將此地的地圖熟記腦海,知道這路往下走是通往後山,出了後山,就是通往西北的官道。
姐姐有秋蓮跟著,她倒也不擔心,可是走了一會兒,不見她們的身影,反見秋蓮行色匆匆的走回來,她頓生大事不妙的感覺。「大小姐呢?」
「我半路被冬青纏住了,後來追上去,已經不見大小姐了,我不敢擔誤,還是趕緊跑回來尋芍葯姐姐幫忙找人。」秋蓮急得快哭出來了。
「苗姨娘……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找大小姐,你先回寺裡守著,說不定大小姐已經從其他的路回去了。」芍葯已經確定這是一個陰謀,徐卉英纏住她,冬青纏住秋蓮,她們顯然想利用今日的機會對大小姐不利……不好了,她們行事如此粗糙,毫不在意事後脫不了身,這就足以說明她們這一次準備斬草除根。
芍葯心急如焚,可是不能不教自己冷靜下來,亂就無法思考。後山很大,姐姐不至於走出後山,卻很可能在後山迷路,而哥哥繪製的地圖畢竟難以將後山錯亂的小路都畫得清清楚楚。
芍葯取出小銀笛輕輕一吹,很快的,郭清宛若一陣狂風而至。
「怎麼了?」
「大小姐不見了,很可能闖進後山。」
郭清明白的點點頭。「我來帶路,你跟好。」
兩人一前一後,腳步急促而紊亂,芍葯畢竟是女子,又不曾習武,一個不小心就被石子絆倒了,雙手擦傷,遮住嬌顏的面紗也被扯下來。
郭清聞聲急忙停下腳步,回頭將芍葯攙扶起來。「有沒有受傷?」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哥哥別管我,你繼續找人,我隨後就跟上。」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對郭清來說,芍葯比徐卉丹更重要。
「你帶著我不方便找人……不如,我坐在這兒等你。」
他們還沒有結論,突然出現兩名黑衣人將他們困住,這會兒他們兩個都走不了。
「你們是哪路的?」郭清將芍葯護在身後。
兩名黑衣人的目光落在芍葯臉上,顯然被那一道疤痕怔住了,生出遲疑,可是你看我我看你,又覺得錯不了,一致點頭,接著同時舉起手上的劍攻過去。
郭清從小跟著父親習武,身手很好,可是以一敵二,又要分心保護芍葯,仍力有未逮,眼看敵人的劍就要刺進他的胸膛,天外突然飛來一名高手相助,瞬間將雙方戰力拉平,原本居於弱勢的郭清輕輕鬆鬆轉而將對方制伏。
「不要留活口!」芍葯的聲音冷冷響起。
郭清立刻解決掉手上的黑衣人,而半路相助的高手瞧她一眼,也是揮劍處理掉手上的黑衣人。
芍葯走過去,蹲下來,扯下其中一名黑衣人臉上的蒙面巾,一看,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
「小姐認識?」郭清低聲問。
芍葯沒有回答,可是充滿殺氣的目光已經教郭清知道答案了。
「將他們推下山崖。」芍葯站起身走到救命恩人前面——他們一次又一次巧遇,總是如此匆忙,以為再也不會相遇,卻在今日蒙他搭救。襝衽行禮,她迎向他暗含打量的目光。「謝謝公子出手相助。」
「路見不平,能夠幫上姑娘,是緣分。」他沒想到會在此遇見她,只是聽邵武說見到形跡可疑的人,心思一動,就留下來了,不但因此救了她,還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他不訝異她臉上有疤痕,倒是意外如此艷麗絕美。
儘管他是救命恩人,可是她並不願意與此人相識,他身上有一種少見的貴氣,出生必定不凡,絕對不是她應該打交道的對象。
「不知一刻鐘之前,公子是否見到有位姑娘在這兒追蝴蝶?」
「一刻鐘之前,我只見到那兩位形跡可疑的黑衣人。」
聞言,芍葯稍稍鬆了一口氣,姐姐並未跑來後山,那她究竟去了哪兒?
「再次謝謝公子相助,他日若有機會必定相報。」芍葯福身告辭,重新蒙上面紗。
而此時郭清已經處理好兩個黑衣人,向戚文懷拱手答謝,便隨著芍葯往回走。
直到不見他們的身影,躲在暗處的戚邵閻和戚邵武飛身落在戚文懷左右兩側。
「王爺,那兩個黑衣人身手不錯,但並非殺手。」雖然主子令他們在暗處觀戰,絕對不可插手,可是沒有時時刻刻緊盯對方,確保他們的身手不足以威脅王爺,他們怎敢袖手旁觀?
「邵閻說的對,以後這種對手還是交給我們,無須王爺出手。」
「去將那兩個黑衣人處理得更乾淨一點,別教人找著了,還有,搜他們的身,他們身上說不定帶有路引。我要知道他們的底細,今日他們的目標是誰?」戚文懷若有所思的走到一旁的大石頭坐下。他們為何要殺一個丫鬟?令人不解,他好像聽見那名侍衛喚她「小姐」,這又是怎麼回事?一聲令下,不留活口,一個丫鬟怎麼會有如此狠勁?是啊,一個丫鬟也不該有那樣的眼神——銳利而深沉,就像一把名劍,即使知道危險,卻只見得到它的美。
他越想她,越覺得她是一個謎,看不透,猜不透,可是,卻也更想知道真實的她——是否如同今日解開面紗的她,即使有著一道傷疤,依然令人驚艷……真是奇怪,醜陋的傷疤竟然無損她的美貌,反而為她添了一股英氣。
從承恩寺歸來的夜晚,芍葯看著睡得又香又甜的徐卉丹,不由得想起一句話——傻人有傻福。
她從後山匆匆回到寺院時,見到秋蓮正在伺候徐卉丹吃點心,她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回歸原位了。
「芍葯,我有聽話哦,迷路了,見不到其他人,荷包裡面有地圖,朱色的記號就可以帶我回來。」徐卉丹獻寶似的從荷包掏出地圖給她,還指著她跑到哪兒,如何按著朱色的記號走回來,還說起她追著跑的那些蝴蝶,這邊也有,那邊也有,好累哦,她不想捉蝴蝶了。
經徐卉丹紊亂的描述,芍葯可以猜到整件事的經過,人算不如天算,她們想用蝴蝶將徐卉丹引到後山,可是不知哪兒出了狀況,蝴蝶亂了,徐卉丹半途放棄了,雖然迷路,卻沒有將自個兒陷入危險之中。
睡夢中的徐卉丹突然翻了一個身,屁股朝上,而顯然這個睡姿更令她滿意,嘴角甜甜上揚,芍葯見了不禁笑了。
芍葯幫徐卉丹掖好被子,起身轉去炕上看書。
「太太來了。」碧芳的聲音傳了進來。
芍葯擱下剛剛翻看的書,下炕迎上進了內室的孫氏,後面跟著王嬤嬤。
「我聽說你受了傷。」孫氏心急的拉著她上下左右打量。
「不過是一點小擦傷,已經上了藥。」芍葯瞥了王嬤嬤一眼,不是說好了瞞著太太,別教太太擔心,她怎麼還跑去「告狀」?
孫氏拉著芍葯在炕上坐下。「王嬤嬤說得不清不楚,究竟出了什麼事?」
既然瞞不住,芍葯仔仔細細的道來,只是略過有人相助,免得太太掛慮。她下令滅口,是從黑衣人的反應確定他們有姐姐的畫像,她被誤認為姐姐;而那位公子不清楚其中的失誤,又是救命恩人,即使見了她的真面目又何妨?不過,太太絕不會這麼想,必然會為了外人見了她的面貌而感到不安。
「這一定是姚氏……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丹兒都如此了,還想趕盡殺絕!」孫氏又恨又自責,若是她爭氣,別教人看不起,她們還敢如此囂張嗎?
「沒錯,這件事幕後的人必然是姚氏,否則徐卉英不會絆住我,不過,我見過那兩名黑衣人。」離開承恩寺時,苗氏看起來心神不寧,而姚氏看起來像吃了一坨屎,她已經可以確定她們兩人在此事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