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鐵叔並不知道他是誰,待打鐵鋪開了,戚文懷才若無其事提起大梁的天是他的父皇,而他是皇四子,母妃是已逝卻最受父皇寵愛的香貴妃。
鐵叔勾唇一笑。「王爺是不是很可惜她是個丫鬟?」
戚文懷索性閉上嘴巴,專心打量手上的匕首。
而芍葯根本不知道自個兒成了人家閒話的主角,一回到永昌侯府,先去見了孫氏,再回竹芝軒,可是路過永昌侯府那座百花齊放的花園時卻被攔了下來。
「大少爺。」因為姚氏是敵人,連帶著厭惡她生的兒女,這乃人之常情,可是芍葯對徐容道不是單純的恨屋及烏,而是此人太過深沉。徐容道在永昌侯府可謂聚集眾人關愛眷寵於一身的天之驕子,在他身上卻看不出膏粱子弟的浮誇毛躁,完全不似其母,這是真正的可怕。
「我遠遠就聞到一股迷人的香氣,心想必然是你,果然就見到你了。」
這位大少爺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丫鬟嗎?芍葯唇角冷冷一笑,難道他不知道自個兒扮起紈褲子弟四不像嗎?想必,他此時的心情也很無奈吧。
「奴婢以為大少爺是要做大事的人,就應該離府裡的丫頭遠一點,不是嗎?」
徐容道的眼神一沉,看著芍葯的目光有著重新的審視。
「若大少爺沒其他的事,奴婢還趕著回竹芝軒。」芍葯不慌不忙的向徐容道福了福身,帶著瑞雲繞過徐容道繼續前行。
「芍葯姐姐對大少爺如此不敬,惹火大少爺怎麼辦?」瑞雲不安的低聲道。
若他這麼輕易就被惹火了,那她還真看不上他了。這些話芍葯當然不能坦白,只是身不由己的道:「我是莫可奈何,低調不張揚是好,可是絕不能沾惹大少爺,大少爺是姚姨娘的心肝寶貝,老太太的心頭肉,更凝聚侯爺所有的期待,徐家未來就靠他了,怎能容許丫鬟污了大少爺的名聲?」侯爺沒有嫡子,只有庶子,而何姨娘所生的庶子只有五歲,將來能否成材還瞧不出影子,徐容道這個好苗子當然要護住。
「對哦,我都沒想到。」
這是當然,不少丫鬟懷抱著當少爺通房的美夢,妄想有了孩子被提為姨娘,從此穿金戴玉,卻不知十個姨娘有九個不如意,唯一如意的不是因為有手段,而是有靠山。她還真不知如何看待姚氏這個人,難道手段不能高明一點嗎?竹芝軒的每一個丫頭,她是不是都要用兒子來收拾?
「如意可惜了。」芍葯輕輕淡淡說了一句。雖然瑞雲的娘就是大戶人家的妾,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死了,太太就將她們母女趕出來,她深知為人妾不代表你就變成主子,可是,偶爾還是要給她提個醒,免得教有心人給利用了。
「我懂,芍葯姐姐不用擔心。」
「以後,我必定讓大小姐給你配個瞧上眼的人,夫妻和和美美過日子。」
瑞雲嬌羞的一瞪。「芍葯姐姐老愛取笑人!」
「再過了三四年,你就要心急了。」
瑞雲自知嘴上功夫比不上芍葯,索性閉上嘴巴。
第二章 承恩寺危機(1)
姚氏絕對是孩子眼中的好娘親,徐卉英今年不過十三,她就將京城權貴之家十八歲以下未婚子弟搜羅匯整了滿滿一張紙,任誰見了都瞠目結舌,不過,馮氏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平靜下來。
「我惦記著,還早,慢慢挑吧。」馮氏對姚氏弄來的名單很滿意,可是這不表示徐卉英與每個人選都相配。徐卉英是庶出的,若想攀上權貴之家的嫡子,只能為妾,要不就得挑同為庶出的才行。姚氏真當自個兒是侯爺夫人,忘了這其中的關係。
「我知道老太太惦記著,可是選婿更重人品,這還得讓老太太費心。」姚氏是妾,權貴官宦之家夫人的往來從來沒她的分,想打聽內宅的事,真是難為她了。
「你也知道選婿重人品,我自會打聽,何必找人四處搜羅名單,這事若傳出去,總是不好。」
「是我心急了,我見老太太近來不喜出門,京城幾個重要的賞花會,老太太都沒去,便自作主張四處搜羅名單,不過老太太放心,我行事很謹慎,絕對不會傳出去。」
自從芍葯正式進入永昌侯府,她的心總是吊著,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英兒的事有我,你就別再記掛了。」
「是。」略微一頓,姚氏很為難的接著道:「老太太,這幾日我聽見府裡傳了一些不像樣的流言,芍葯這個丫頭原來是個不安分的,竟然想對容兒……終究是定國公府送來的丫頭,心太大了。」
馮氏微微挑起眉,冷冷的瞧了姚氏一眼。「你不要老是讓容兒去做那種不入流的事,定國公府敢將這個丫頭送過來,她豈是那種只想爬上爺床的丫頭?!」
姚氏頓時尷尬的臉紅了,還以為老太太近來都關在福祿院,應該不清楚府裡的事,沒想到竟是瞞不住她的眼睛。
「容兒是個出息的,你不要將他拉進內宅攪和,若鬧出是是非非,誤了他的親事,他反過來要怪你這個親娘沒事添亂。」
「我……就是覺得芍葯這個丫頭不太安分!」今日沒給芍葯那個丫頭添亂,反過來給自個兒添堵,這口氣她實在嚥不下。
「你還是留意自個兒的院子,那些丫頭只怕比芍葯更不安分。」
姚氏眼皮一跳,容兒俊逸非凡,她院子的丫頭豈會一點念想都沒有?不過她一向盯得緊,甚至言明誰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就賣到窯子,還有誰敢不安分?
「我累了。」馮氏擺了擺手,姚氏連忙起身告退,馮氏不由得皺眉歎氣。「真是個不長進的,就會玩這種不入流的小花樣,大丫頭都變成那個樣子,還能跟二丫頭比嗎?芍葯再聰明能幹,現下也只是一個奴才,難道就容不下嗎?」
「姚姨娘認定芍葯是定國公府送給大小姐的陪嫁丫頭,難免擔心她討老太太歡心,分去老太太對二小姐的關愛。」張嬤嬤機靈的靠過來幫馮氏捶肩。
「只要能夠給永昌侯府帶來好處,奴才也值得我對她好。」為了永昌侯府,她唯一的兒子都要退讓,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張嬤嬤知趣的閉上嘴巴,老太太最恨的就是老侯爺堅持侯爺娶孫氏為妻,孫氏若是能幹的,也就罷了,偏偏是個性格溫婉的閨閣千金,對侯爺一點幫助都沒有。可是老太太也不想想,孫氏要是個厲害的,緊緊抓住侯爺的心,只怕她更不喜歡。
回到怡情院,姚氏越想越惱,眼藥沒上成,反被訓了一頓!
「老太太分明偏心,我說芍葯不安分,她就說我院子的丫頭不安分。」
「老太太好像很看重芍葯。」陳嬤嬤也百思不得其解。
「芍葯將大丫頭照顧得穩穩當當,她病傻的事連府裡的奴才都不清楚,也才能瞞著此事不傳出去,難怪老太太看重。」姚氏嘴巴上抱怨,心裡卻很明白。
「芍葯這個丫頭留著總是不好。」
姚氏原本對芍葯的存在不是很在意,一個丫頭能翻出什麼花樣?但現下她就好像喉嚨卡了一根魚刺,不會立刻要了你的命,可是不嚥下,難受又危險。
「苗姨娘來了。」房門外大丫鬟紅秀的聲音傳了進來。
苗氏婀娜多姿的走進來,她的大丫鬟冬青跟在後面,手裡捧著一盆蘭花。「我今日得到了一盆蘭花,知道姐姐喜歡蘭花,特地為姐姐送過來。」
冬青將蘭花擺在姚氏旁邊的几案上,方便姚氏就近欣賞。
姚氏顯得意興闌珊,苗氏與陳嬤嬤眼神輕輕交會,又各自閃開,苗氏關心的問:「姐姐怎麼了?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什麼糟心事?」
姚氏讓紅綢帶著冬青去吃點心,示意苗氏坐下,也不拐彎抹角的道來。「我越看竹芝軒那個丫頭越不順眼。」
「不順眼就將人弄走。」
「她將大小姐照顧得妥妥當當,老太太對她可滿意了,如何弄走?」
「若不是犯什麼大錯,想要她從這兒走出去,當然不可能,可是,若是不小心落水淹死,就不得不抬出去了。」
「你是說……」
「雖然除掉這個丫頭可以解決心頭之患,卻有可能惹惱老太太。大小姐落水,老太太已很不悅,不過為了二小姐的名聲,又不敢發作,今日若換成芍葯落水,扯到定國公府,只怕無法像大小姐落水一樣輕易抹平。」
是啊,大小姐也好,她的英兒也好,都是老太太的孫女,可是,芍葯這個丫頭後面牽扯的是定國公府,就不能以府裡的事處置了。
「即使老太太願意抹平,只怕會插手管大小姐的事,這就不好了。」
姚氏同意的點點頭。「若是當初淹死了,今日就沒有這些麻煩。」
「姐姐說對了,大小姐若沒了,芍葯也就沒用處了。」
「芍葯護得如此嚴密,如今想動大小姐一根手指都很困難。若是弄個不好,沒能解決掉她,驚動老太太那邊,老太太因此惱我,以後再想出手就更難了。」徐卉丹落水之後,孫氏振作起來,老太太覺得定國公府對侯爺有幫助,也就處處護著徐卉丹,如今竹芝軒大半的丫鬟婆子都是從老太太那兒送過去的,就是防著其他院子的人將手伸到徐卉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