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因為有冤魂,大小姐落水之後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所以奴婢來此祭奠冤魂,好讓這兒的冤魂知道並非大小姐害她蒙冤,冤有頭,債有主,說不定大小姐就可以清醒過來了。」
徐卉英嚇得打了一個寒顫,結結巴巴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奴婢真心希望大小姐早早復原,二小姐不希望嗎?」
徐卉丹最好永遠像個傻子!徐卉英終究沒有放縱自己脫口而出,就在此時,從竹林吹來一陣涼風,也許是心虛,她竟覺得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全身,雙腳自動自發就轉了方向,慌慌張張逃離這個陰森森的地方。
見狀,芍葯差點失笑出聲,徐卉英的腦子還真不是尋常人可以理解的,不過是一隻紙老虎,還妄想與她一較高下?
「嚇死我了,還以為二小姐會找我們麻煩。」瑞雲拍著胸口。
芍葯戲謔的斜睨著瑞雲。「你不是想當大丫鬟嗎?大丫鬟可不會這麼沒出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嚇破膽了。」
瑞雲不懂,當大丫鬟要很有膽量嗎?府裡的大丫鬟也不是各個都膽大,像姚姨娘的大丫鬟紅綢就是個膽小鬼,不過,芍葯和碧芳兩位姐姐倒是很有膽量。
「我們是大小姐的丫鬟,我們沒有犯錯,二小姐也不能明著跟我們過不去。」
瑞雲當然知道,可是一看到那位驕縱蠻橫的二小姐,不自覺的就會生出害怕。
「遇事要沉穩,否則什麼事都沒發生,你就先被自個兒嚇死了。」
這一點瑞雲倒是深有同感,有時候她就是給自個兒嚇壞的。一頓,她忍不住好奇的問:「大小姐會恢復健康嗎?」
「我相信上天一定會伸張正義。」芍葯終於移動腳步回竹芝軒,她真的相信,姐姐如此善良的人,上天怎能不還她一個公道?
馮氏其實很怕面對芍葯,這個丫頭的存在總是提醒著她自己的殘忍,雖然從不認為自個兒的所作所為有何不對,可是每見一次面,對她的愧疚感就會多一分。是啊,終究是她的親孫女,相處一年下來,也會生出感情,何況這個丫頭不像孫氏,倒是更像她,堅毅、強韌,因此不知不覺就對她生出讚賞,如今甚至會主動喚來芍葯,詢問徐卉丹的情況。
「大小姐最近迷上荷花,每日總要在院子畫上一個時辰的荷花,還好有涼亭遮日,要不,大小姐早成了小黑人。」芍葯樂於將徐卉丹的日常生活向馮氏一一述說,藉此讓馮氏對徐卉丹感覺親近一些,免得馮氏眼中只有徐卉英這個孫女兒。
「她畫得如何?怎麼不拿來給我瞧瞧?」
「大小姐至今沒有一張滿意的,畫好了就撕了。」
「這個丫頭也知道挑剔啊!」
芍葯不好明著說,姐姐是因為看見她畫的荷花,便看不上自己畫的荷花,不過也因此磨出她的耐性,可以安安靜靜坐上一個時辰。
這時,外面傳來環珮珠玉叮噹響聲,綠珠的聲音隨之響起。「老太太,姚姨娘和苗姨娘來了。」
芍葯立刻退到一旁。
姚氏和苗氏笑盈盈的走進來,向老太太請安後便靠著老太太在下首一一坐下。
「瞧你們笑得這麼開心,今日得了什麼好東西?」
「今日確實得了一個好東西,特地送來給老太太瞧一瞧。」姚氏將畫卷交到張嬤嬤手上,呈給馮氏。
馮氏展開畫卷,細細品味一番,笑道:「這是苗姨娘的畫。」
姚氏得意的瞥了苗姨娘一眼。「我就說嘛,老太太肯定一眼就認出這是你的畫。」
「苗姨娘的畫纖細而大氣,有沈吟嘯的風格,我豈會認不出來?」
芍葯聞言眼皮一跳,苗氏的畫風有沈吟嘯的風格?
「老太太不嫌棄,我豈敢與沈大畫師相提並論。」
馮氏突然想到芍葯擅長丹青,連忙向她招手。「你過來瞧瞧,這是不是有沈吟嘯的風格?」
雖知馮氏此舉欠妥,可是太好奇了,芍葯還是走過去,一看,呼吸一窒,卻難為情的道:「老太太抬舉奴婢了,奴婢不懂這些,不過看得出來苗姨娘畫得真好。」
馮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個兒失態了,而姚氏和苗氏則是嚇了一跳,老太太何時與芍葯如此親近了?
「我聽太太說你擅長丹青,還教丹兒畫荷花,還以為你懂畫。」馮氏趕緊圓道。
「奴婢只是略懂皮毛,哄騙大小姐還可以,可不敢在外人面前獻醜。」
「你是伺候丹兒的丫鬟,丹兒喜歡就好了。」
芍葯應了一聲,行禮告退出去。
走出福祿院,芍葯不斷的想著苗氏那幅畫,還有救命恩人送來的那幅畫。雖然兩者都有沈吟嘯的風格,可是苗氏多了匠氣,救命恩人多了隨意……她懂了,苗氏是刻意模仿,因此多了匠氣,而救命恩人是隨手複製一幅相同的畫,因此多了隨意……慢著,苗氏為何要刻意模仿沈吟嘯的畫風?
她問過太太,得知侯爺喜歡沈吟嘯的畫,甚至有大半以上的收藏,因此她推斷,苗氏只是偷得其中一幅交給苗子喬,以為不過是少了一幅,若沒特別留意,誰也不會察覺。如今,她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侯爺手上的畫一幅也沒少,用仿畫換掉真跡,侯爺若是一直沒有取出來品味觀賞,這事瞞到侯爺病了死了都有可能。
芍葯若有所思的咬著下唇,苗氏有這樣的膽量嗎?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姚氏管家,幾個庫房更是握在姚氏親信手上,苗氏要將沈吟嘯的畫從庫房偷出來,這已經不易了……確實不易,但不代表做不到,看來苗氏如此討好姚氏,不只是盼著姚氏給她好處,更是為了取得姚氏的信任,以便她可以進出庫房。
「芍葯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瑞雲擔憂的看著芍葯。
「你先回去,我去太太那兒,有一些鋪子上的事要請教太太。」無論她的猜測是否屬實,若是想讓老太太將沈吟嘯的畫全部取出來查看,這事必須由太太出面。可是,此事一旦鬧出來,若不能拉下苗氏和姚氏,以後再想動她們就難了,所以,她不能將一切賭在沈吟嘯的畫上,還要挖個坑讓她們脫不了身才行。
「你出來這麼久,大小姐只怕在找你了。」雖然大小姐不再像往常一樣午睡起來一定要見到芍葯、用飯時一定要見到芍葯、沐浴時一定要見到芍葯……可是,當她一定要見到芍葯時,真的很難纏,沒有人招架得住。
「告訴大小姐,我會給她帶好吃的點心回去。」芍葯說完便轉身直奔福德院。
第四章 東窗事發(1)
對於書房外面一個接一個響起的女人聲,戚文懷彷彿未聞,好像那是大自然存在的一部分,總會過去,不過,當冤家路窄,兩個女人撞上時,這就教他想皺眉了。
「我還以為哪個沒規矩的丫鬟在這兒大吵大鬧,原來是姐姐啊!」
「妹妹說話當心一點,什麼丫鬟,我瞧你更像個丫鬟。」
「我可沒說姐姐是丫鬟,姐姐怎麼可以罵人?」
「我有罵人嗎?我只是說出事實。」
「何謂事實?就是眾人認定的事,而姐姐這是誣蔑我……」
戚文懷看了高成一眼,高成即刻明白過來,肩膀瞬間垮了下來,從後面的小門進了小花園,取來一桶冰涼的井水,打開書房的門,兩個你來我往的女人瞬間安靜下來,不顧形象的爭相擠過來,可是下一刻,嘩啦一聲,一桶冷水潑過來,兩隻落湯雞狼狽的讓守在外面的侍衛瞠目結舌,這會不會太狠了?
「對不起,奴才不知道兩位側妃在這兒……你們這些丫鬟還站在那兒發呆呢,還不趕緊送你們家主子回去更衣。」高成說完話,連忙縮回書房。近身伺候王爺的內侍有他還有劉方,可是,為何每次都是他遇上這種倒霉的事?
外面恢復平靜了,高成的心卻一點也不平靜,之後那兩位側妃若不找機會整他,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高成將木桶放回後面的水井,來到戚文懷身側,發自內心的說了句公道話。「王爺許久不去兩位側妃那兒,也難怪她們三天兩頭就來這兒吵一次。」
戚文懷在紙上寫好最後一個字,來回細細品味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問:「你認為祝氏腹中的孩子是誰害死的?」
這事顯然是兩位側妃所為,因為若是王爺其他妾室下的手,兩位側妃肯定會利用此事打發她們,絕對不會輕輕揭過。可這些話高成不敢說。
戚文懷沒有期待高成回答,答案不是很清楚嗎?「她們其中有一個是殺死本王孩子的兇手,本王還敢進她們的房裡嗎?」不只是兩個側妃,其他幾個侍妾也不能排除嫌疑,她們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
這是借口,說穿了,王爺從來不喜歡那些女人,無論心計或目的,一個個都不省事,只有祝氏,性子好又體貼,還是香貴妃給的,還算得上討王爺歡心,可是因為懷了孩子,就給弄死了,王爺豈能不悶?這些話高成依然只能爛在腹中,他深知多說多錯,不說就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