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曜晴定定地盯著這個不再陌生的笑臉,心中的厭惡感似乎少了那麼一點點,真的僅一點點……不過他當然不可能表現出來。
「好什麼好?我沒生你的氣,有那麼值得高興嗎?跟個笨蛋一樣。」
「當然高興,因為……」她的臉色微微泛紅。「我不想你討厭我。」
「哦?」撐著下巴,他揚起意味深長的笑,目光如炬的瞅著她。「那你是要我喜歡你嘍?」
她一臉天真地道:「嗯!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當然也希望晴天能喜歡我。」
沒想到她會如此大方承認,紀曜晴怔愣了下,突然想起早上那件事——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一直沒否認老太婆的話。」她的話讓他茅塞頓開。
「什麼話?」她臉上寫著「不懂」二字。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是老太婆說我是你男朋友那件事。」
才幾歲的人啊,她記性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她瞠大雙眼,「男、男朋友?我不記得花婆婆有這麼說過呀!」
「你早上是沒睡飽啊?連客人的話都沒在聽,虧你還是老闆……」
本來他還在納悶她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哩,原來是她根本沒在聽別人說話。
真是少根筋……他不由得在心中下了個結論。
「對不起,害你被誤會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會好好地跟她老人家解釋清楚的。」
看她那副自責的模樣,他反而有些於心不忍。其實他也不是真那麼介意被誤會成她的男朋友啦。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被誤以為有男朋友會影響你的行情吧?」
「啊?」一臉茫然,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耶。
她苦笑著搖搖頭,「應該不會,我太無趣了,我想沒有男生會對我這樣的女人有好感。」
「有男人這麼說過你?」
「……」被一語道破,她頓時語塞。
看她這樣子,紀曜晴知道大概和自己所猜的相去不遠。
「是那個男人不懂得欣賞。」起碼他就不覺得她無趣啊。
童霏霓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謝謝你。不過我很清楚,我的的確確是個很無趣的人。對方說得沒錯,我是個不懂愛情、終日只知道工作的「花癡」。」
不把她的真情流露當一回事,他反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我看不像啊!」
「不像?」他的話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剛剛她到底說了什麼,有那麼好笑?
他笑到脹紅了臉。「你看起來像是很矜持啊!」
矜持?她一時之間無法意會過來,反覆思考過後,她才恍然大悟。
「不、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指的是對花的那種癡迷,不是對異性的那種!唉唷……你誤會了啦!」
看著她那副急於解釋的羞赧模樣,紀曜晴再也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而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童霏霓,只能一臉困窘的等他笑完,誰教她要讓人家抓著語病嘛。
就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樓下突然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讓屋裡的兩人一貓同時警覺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童霏霓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
「你在這裡等我,千萬不要跟過來喔!」慎重交代過後,她便立刻奪門而出。
就在她下樓後沒多久,那陣陣砸玻璃的聲音竟戛然而止,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護罵叫囂聲。
是醉漢?帶著這樣的疑問,紀曜晴來到窗邊探看。當他瞥見中年男子甩了童霏霓一巴掌後,馬上將她的叮囑拋在腦後,飛奔下樓。
此時被揪著領口的童霏霓,睜睜看著第二個巴掌就要落下,她咬緊牙根、雙眼一閉,等待著疼痛的降臨。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預期中的疼痛卻遲遲未發生,於是她膽戰心驚的睜開了眼,沒想到中年男子欲施暴而高舉的手正被紀曜晴給抓住了!
「晴、晴天,你為什麼……我不是交代過你千萬不能下樓來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的出現讓她感到愕然。
「你是笨蛋嗎?難道你要我像只縮頭烏龜看著你被打,然後裝作沒事發生的躲在樓上?那我算什麼男人啊!」
轉而冷酷的瞪著施暴者,紀曜晴的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了些。
「還不快放手!信不信我扭斷你的手?」
「啊!」中年男子疼得發出了哀嚎。
「住、住手!我知道了,我放我放!」為免再受皮肉之痛,男人終於鬆開了揪住童霏霓領口的手。
「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放開你?」紀曜晴眸底閃著冷光,不屑地嗤笑了聲。
「可以是可以,不過……像你這種人要是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不會知道女人是不能夠隨便欺負的。」
話聲一落,紀曜晴輕鬆的扳折著男人那只喜歡動粗的手,打算讓它嘗嘗脫臼的滋味。
「啊——好痛!救、救命啊!誰、誰來……」
男人一臉痛苦的求饒著。但紀曜晴可沒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又繼續加重手上的力道。豈料,他這麼做並沒得到受害者的感謝,反倒換來了童霏霓的責罵。
「晴天住手!不能傷害他呀!他是花婆婆的兒子。」
收斂了手部的力量,紀曜晴一臉錯愕。
「是我聽錯還是你搞錯?你說這個像流氓的傢伙是老太婆的兒子?」
不會吧?那個老太婆看起來一臉慈祥,怎麼會養出這種一看就知道是出來混的敗家子?
「是真的,他千真萬確是花婆婆跟花爺爺唯一的兒子。」她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花孟德一見紀曜晴稍有遲疑,自恃有靠山的他,說話也大聲了,「聽見沒有?還不馬上放開我!就算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看著童霏霓懇求的眼神。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順從。他不悅地甩開花孟德的手,不忘警告道:「我告訴你,決定放手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看在她跟老太婆的面於上,下次你要是再敢來這裡找麻煩的話,你就等著變殘廢吧!」
失去重心的花孟德一個踉蹌地跌在地上,他狼狽的爬起,嘴上仍不怕死的指著童霏霓叫囂:「好樣的,你這個臭三八!不錯嘛你,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囂張的凱子來啊?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只要我一天沒有要回屬於我的東西,我就不會善罷甘休!哼,老子就不信這個男人能保護得了你一輩子。」
「你還真有種,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紀曜晴一把將他從地上抓起,二話不說便朝那張面目可憎的賊臉奮力揮去,一拳就把花孟德整個人給打飛了出去。
忍住頰上的疼痛,花孟德自知打不過對方,只好夾著尾巴落荒而逃。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戲劇性的撂下一句:「你們給我記住!」
沒了鬧事的人,夜晚的街道終於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
「沒事吧?」他率先打破沉默。「嗄?」一時還無法從方纔的風波中回神,童霏霓慢了半拍地應道:「沒……沒事。」只是臉頰有點熱辣。
「他常來這兒鬧事?」她該不會每次都這樣被打吧?
「有時候啦,只有在他輸錢喝醉酒的時候……」
她一個女人家竟然受得了這種騷擾!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歎著。
「我現在總算能體會,為什麼老太婆不把花坊交給他兒子,寧願要交給你了。有那種敗家子,這間花坊總有一天會被他給輸掉!」
回應一個苦笑,對那個人她不予置評,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
「剛剛你實在太莽撞了,要是不小心受傷了該怎麼辦?幸好這次他身上沒有武器,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來這兒的目的只是想要錢,要錢我們給他就是了啊,怎麼都不及你的人身安全重要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乖乖待在家裡好嗎?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我能應付的,以前我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呀。」
笑話!他完全無法認同她說的話。
「我請問你,你要怎麼應付?那個流氓真那麼好打發的話,剛剛你還用得著被打?少天真了!你以為單憑你一個女人的力量能擺平到什麼地步?以前、以前,別跟我說以前!你以前要是處理得好的話,他還會再來?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會食髓知味的人,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引鬼上門嘛!前幾次是你運氣好、僥倖,但是下次呢?你敢說他不會失手打死你?」
「我……我想應該不會的,他動手不過是想出一口怨氣,應該不會太過分……」老實說,她也不確定。
「你想?」他冷笑了聲。
「我看你未免自信過了頭了!對著一個喝醉酒的爛賭鬼,你要用什麼來保障你的安全?跟酒鬼講道理?哼,笑死人了!他會鳥你,我就跟你姓!「好啦,就算運氣好讓你逃過一劫,但一直這樣下去,這個惡夢究竟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你很有錢嗎?敢問你的錢是花不完是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哪一天沒錢了要怎麼辦?今天是有我在這裡,要是下次我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