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愛奇花異草,也愛結義二哥,這是從小到大不曾改變過的想法!
在十六歲那年春天,她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向戀慕已久的二哥表露衷情,雖被他一口婉拒,但她仍癡心不改,固執的追隨他的身影,天涯海角不曾轉移。
她以為她的真情,總有一天能打動他的心,然而一年一年過去,她的青春已逝,二哥不僅沒因她的執著而被感動,反而因她的堅定態度,下定擺脫她的決心!
在二十歲那年秋天,她被獨自遠行的二哥給拋下——他不留蛛絲馬跡讓她找尋,只托人送了一封充滿歉疚的信函,宣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對她動情。
「二哥……你怎能如此對我?」俞清靈揪著身邊男人的手,苦苦逼問。
「你哥是欠了你多少錢沒還啊?」長孫無憂十分困難的把手掙脫出來,撿起地上參差不齊的樹葉枝椏,丟向不遠處的火堆。
俞清靈被他推開,一雙充滿霧氣的眸子浮現不滿之色,「不用你管!」
長孫無憂看了喝醉酒的女人一眼,搖頭道:「你喝我的酒、吃我的乾糧,住我先發現的破廟,難道口氣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閉嘴!」她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吵得她心煩意亂,也讓她的頭好疼!
「像你這麼凶的女人,別說是你哥,是男人都不會喜歡你的。」他老實評論。
「你說什麼?」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俞清靈仍聽清楚了他的話語。
「喂,別動手!」長孫無憂剛想吃她吃剩的燒雞,手臂又被她扯了過去。
燒雞掉在地上,沾滿塵土,他低眼看著無法入口的晚餐,心中感到一陣陰鬱——這個吵鬧不休的女子淋得一身濕,他見她可憐,當她進入破廟裡躲雨時,非但沒避她遠遠的,還好心請她過來取暖,甚至分給她食物。
誰知道這女人見他有酒,立刻自動自發的奪走,還大口大口痛飲;喝完他的珍品的同時,她人也醉了,接著——便開始發起酒瘋!
他真是出門沒看黃道吉日,才會惹上這樣的麻煩!「你不要擠過來!」
「二哥……」
「我不是!你把眼睛睜大一點好不好?」
「嗚……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俞清靈再次遭受拒絕,感到心痛無比,眼淚滑出眼眶,哭了幾聲又覺得萬分不甘,繼續對男人施展八爪纏功。「二哥!」
「別騷擾我,男女有別啊!」沒想到她竟是個練家子,長孫無憂不由得想起近來在江湖上來無影、去無蹤的采草女盜,不知是否和他眼前的女子有關係?
「親一親我……」映在俞清靈眼中的只是道模糊的人影,她認為這人影就是她心心唸唸的二哥。
「我拒絕!」長孫無憂奮力抵抗著,「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力氣怎麼這麼大?」
「嗚……」她不能忍受接二連三的抗拒,當下撲向他,還對他手腳並用。
「不!放開我——非禮啊!」在雨夜的破廟裡響起男人的尖聲呼叫——有人意圖強抱好人家的男子,誰快來救救他?
第1章(1)
晨曦的光芒灑落臉上,俞清靈先是感到頭痛欲裂,勉強睜開眼,還來不及打量週遭環境,便慌亂的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男人身邊——
那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他有張英俊的臉,頰邊是沒剃乾淨的胡碴;烏黑的睫毛濃密,緊緊覆蓋住他緊閉的雙眸。
這人是誰呀?!
俞清靈忍住尖叫的衝動,跳起身左右環顧。她正在一間破舊的廟宇內,腳邊不遠處還留有一些熄滅的柴火。
俞清靈瞪大雙眸,吃驚到顧不得頭痛——昨夜醉酒後的事頓時復活,一幕幕彷如幻影,緩緩闖入她的腦海……這告訴了她昨晚曾犯下多少可恥的罪行!
「你醒了啊?」躺在地上的男人慵懶的望著俞清靈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她醒後的動作太過「劇烈」,影響了他的睡眠。
「你……你……」俞清靈望向男人仍帶著些許睡意的俊臉,當下羞得面紅耳赤,她似乎對他做了什麼,但現在的她卻記不太清楚!
那他呢?有沒有趁她意識迷亂時對她做過什麼?
「你對我做了什麼?」俞清靈慌忙的拉緊衣襟,摸摸身上凌亂的服飾。
長孫無憂眉頭一皺,對她的表現深感不悅。「姑娘,你該問自己對我做了什麼失禮之事,而不是如此冒失的質問我!
「再說你也不必這麼驚恐的檢查你的衣裳,是男人都不會想碰你的,相反的還要擔心自己是否有遭到你的辣手摧殘呢!」
他的冷嘲熱諷立刻讓心緒尚未冷靜的俞清靈理智漸失。「你說什麼?誰摧殘你了?」這人說話毫不客氣,真是失禮。
「你這是抵死不認帳了嗎?」長孫無憂學著她,開始檢查他身上那凌亂的服飾給她看。
俞清靈看得為之氣結,瞪大雙眼直刺男人英俊的臉龐。「虧你長得人模人樣,說起話來卻是這般的無禮,你倒是說說看,哪個女人會有興趣摧殘你這麼不修邊幅、潦倒落魄的男人?」
「哈!」長孫無憂聞言大笑——昨夜為了對抗她的祿山之爪,他幾乎一晚沒能安睡;如今她清醒了就來個翻臉不認帳!「你姓賴吧?單名一個皮字是嗎?」
「你才耍無賴呢!」俞清靈放棄了最後一絲想跟他和平共處的意願。
「看來你已忘記昨晚我為了保住自身清白,抵死反抗你那侵犯的情節!」
長孫無憂尖銳的語調喚起了俞清靈腦中那模糊的記憶——那些不堪的畫面似乎慢慢的變清晰了。
她羞愧的直搖頭,沒臉再回憶昨晚的事,更沒勇氣去面對事實!
「你大概也忘了你一直抱著我訴說一堆的肉麻情話,什麼二哥我對你——」
「住口!」俞清靈大叫,清秀的容顏因薄怒而透出一股生機勃勃的美艷姿態。
事實已不容她逃避,她不得不承認,她「也許」犯了一些小錯誤。「我想起來了,昨晚我喝得太醉,我的那些所作所為其實並非本意,畢竟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只是太醉了!」
她是因為心情太糟,再加上追逐二哥追得太過絕望,才會飲酒求得一醉,如今她已後悔了!
長孫無憂挑挑眉——這女人的生肖一定是屬鴨的,嘴巴這麼硬,明明想起自己的醜態卻還不肯認錯,不過清醒後的她起碼還懂得守禮,不會對他上下其手……
對一個醉茫茫、全無意識的姑娘,他也無可奈何;但當她不再一副迷糊樣時,風水可就輪流轉了!
這下子輪到他來教訓這令他吃了一夜苦頭的女人。「沒錯,你可以非禮一個純潔的男人,再把責任全推給酒!你醉了,真好,你毋須負擔任何責任,不論是昨夜騷擾我,或是明天再去殺人、放火,只要你醉了。」
長孫無憂再次惡意的開口,然後快意的欣賞著她氣呼呼的神色,這讓他的情緒也變得愉快許多。
「你不要含血噴人!」俞清靈的家世清白、為人正直,怎麼可能會去殺人放火?「一個住在破廟的男人會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即便是喝醉了,不由自主的吵鬧到你,又算什麼大錯?你有必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一個夜裡跑進破廟的女人又會是什麼良家婦女?我被你輕薄了一整晚,你現下酒醒卻不肯道歉,還想強詞奪理、推卸責任,難道是要我心無芥蒂的跟你說『銘謝惠顧,歡迎你下次再來』嗎?」
俞清靈手捂胸口,鎮壓住體內直往上竄升的怒火,清秀的臉上有的是幾欲崩潰的神色。「夠了……」
她強自鎮定——深深吸氣、徐徐吐氣;調勻呼吸,找回冷靜。「我不跟你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我承認昨晚是我喝多了,我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能離開了嗎?」
「我從未有過留下你的意思,姑娘,我還怕你賴著我不走呢!」長孫無憂一攤手,昨晚受到的欺負,今早總算討回公道,他英俊的臉上泛起滿意的笑。
可惡的男人!俞清靈忿忿的跺腳,轉身欲走。
「喂!你的包袱。」長孫無憂叫住她,依然躺臥在鋪著乾草的地上,悠閒的姿態彷彿置身在人間仙境。
橙紅色的陽光映入,為他的身軀和愜意的容顏鍍上柔柔的暖意。
俞清靈一步步走到長孫無憂面前,直接面對他迷人至極的外表,心神忽然恍惚了兩下——雖然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語總教她火冒三丈,但當他收斂起嘲弄人的態度,英俊的臉上展現出些許的善意,她突然有種錯覺,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可惡。
恍然間,她想起昨夜——他在柴火邊,雖然衣裝不光鮮,神色卻是有著溫暖人心的力量,讓她失去了戒心,完全不在意孤男寡女共處的事實以及分享著他的食物。
「你要去哪裡?」長孫無憂提起俞清靈的包袱。
「這……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