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清楚大少爺的個性,知道他不會在你離開的時候,答應老夫人的要求。而你,也早已明瞭,大少爺會為了讓你回去,而達成你想要的願望。」
簡迷離看了他一眼,緩了緩口氣,「二少爺很想讓三少爺在唐家有所立足吧?」
「少余告訴過你什麼嗎?」就算她猜對這一切,唐少珩還是一副淡笑平靜的表情。
「不是二少爺暗示三少爺告訴我他的身世嗎?」說那種「有什麼事可以找她」的話,唐少余才會將她當成知心姐姐,這不都是他的指使!
唐少珩一手托著下巴,笑意逐漸加深,看起來心情愉悅。
「不錯,奶奶將你訓練得心思細膩。」他悠閒愜意的口氣,使得她心中壓抑的負面情緒逐漸爆發!
「二少爺你說錯了,我之所以被留在唐家,是因為你覺得我還有點用處,希望物盡其用罷了。」
她盡量用平緩的聲調陳述事實,但任誰也不難聽出其中存在著不小的怒氣。
「簡,你在抱怨?」唐少珩目光閃亮,看她的眼神充滿趣意,更有一絲興奮。
「難道不是嗎?我是被二少爺帶進唐家的,導演沒導完戲,自己就先跑掉,根本不管演員的死活,我這個主角更不知道該如何抽身,不是被二少爺丟下是什麼?」
「我也很想帶你一起遠走高飛啊……」他似笑非笑,說得似真似假,她根本無從相信。
「你讓三少爺告訴我那些事,讓我到唐家是為了什麼?我不懂,請二少爺告訴我。」這個問題,是她早就想問的。
唐少珩突然站起身來,雙手環抱在胸,臉微垂、眼微斂,若有所思的樣子,但唇邊始終掛著一抹笑意,身姿瀟灑的在客廳來回走動。
「從進門到現在,你一直叫我二少爺,想必,對唐家的管家一職已經得心應手,這兩年的空檔,我怎麼知道簡的心是不是已經偏向老夫人?」
他揚起臉,深邃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每一絲表情,每一個微笑,每一縷眸光,都滲透著無盡的精明和犀利。
是因為他常笑,常給人溫文的印象,才會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親近,而忘記他的危險。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覺得我該告訴你什麼嗎?」他笑了笑,見她變了臉色,原本不紅潤的臉變得更白了。
「簡,我讓你到唐家,無論是基於什麼目的,以目前來看,你都做得不錯,因為你的情緒、感情與以往相比,都變得豐沛許多。」
「很可惜,讓我懂這些的人,並不是你。」
簡迷離下意識反駁,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有失平日水準的話,她只是不想……看見他一派輕鬆的樣子。
「是嗎?那是誰教會簡小姐這些的呢?」唐少珩問得輕鬆,眼中卻飛快得閃過一道犀利的厲光。
「應該是……大少爺……跟三少爺吧……」
為什麼要把大哥排在前面?她不知道這樣說,他會因此而不高興嗎?
唐少珩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詭異。
「你的意思是,大哥讓你體會到什麼是感情?還是說,這兩年中,你發現你們彼此情投意合?」
唐剛只是想讓她明白什麼是思念的滋味!簡迷離聽著他的話,禁不住呼吸急促、目光如炬,跟他對視幾秒後便狠狠的撇開瞼!
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前撕破他的嘴臉!
「我是奉老夫人之命帶二少爺回去的。」她努力抑制著情緒,力求平穩。
「但我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那我改日再來。」簡迷離當機立斷做出決定,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情緒就會如火山爆發不可收拾。
這真是讓人心情更加惡劣的重逢!
「簡……」唐少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使勁將她攬進懷中,並從後面抱住她。
「雖然共處唐家,看似混亂的局面,但你是你,少余是少余,對於你們兩人,從一開始我就有單獨的安排和打算,每一個都是重要的個體,並不是為了犧牲誰而成就誰。」
他的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著,雙手交握在她身前,且牢牢的抱住她,簡迷離胸中那把怒火停止了燃燒。
她心中期待的,是這樣的重逢吧……
「不是為了少余,而是為了你。」唐少珩近距離看著她的臉,他的神情帶著寵愛和眷戀。
不經意目光接觸到他的眼,他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溫暖且柔和,如一潭緩緩流動的清泉,可以安定人心,又有如磐石的沉穩,專注得只看她一人。
簡迷離忽然有想要流淚的感覺,沒有任何傷心的事發生,只是因為看見他,如最初上帝讓他來到她身邊,像天使降臨一般。
她恍然大悟,原來那時自己不是不怕,不是感覺不到痛,是因為最大的哀傷莫過於心死,她的心已經麻痺到逐漸死亡。
還好他出現了……
唐少珩的笑容中忽然夾雜了一絲無奈和心疼,他輕歎了口氣,緩緩蹲在她跟前,握住了她的雙手。
就像回到他離開前的那個夜晚,也是如此的含情脈脈、緹蜷情深,即使什麼都不說,也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心意。
他挺身向前,在她額上印下溫柔的一吻,像某種儀式,帶給她強烈的歸屬跟安定感。
她此時才發覺,原來自己孤獨了好久,因為看見他,心才又溫暖起來,這種感情是如此的清晰強烈。
這是毋庸置疑的啊!可是他呢?她不知道他的感覺,是否也如她一般強烈。
唐少珩,有時候是讓她觸摸不到的天使……
「重新來一次吧。」兩額相抵,他捧著她的臉,春風滿面的道:「歡迎來找我,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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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迷離再次來到「黑白歡喜樓」,上回自己糊里糊塗,不但沒將他帶回去,連自己回到唐家,老夫人詢問什麼也是一問三不知。
他既然這麼喜歡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造訪?但回到唐家才能有更多見面的機會,不是嗎?
有些無趣的歎了口氣,她按照上次的路線逕自走去,可還沒走到一樓的住宅,便因瞅見公寓大廳的情景而怔愣住。
她看見唐少珩正在跟一名身材修長高挑,一頭短髮看起來率性的小姐聊天。那個女孩子的談吐跟氣質跟唐少珩非常相似!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她忽然有種無法融入的距離感,彷彿自己加入就是種突兀,會破壞他們之間暢快的談笑。
對啊,她到底具備什麼?
好像什麼都沒有,大學輟學、也沒有特別的才能,唐少爺還說,管家的工作屬性其實跟女僕沒太大差別。
重要的是,這些都是他所賦予她的!她覺得有點自卑……簡迷離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前方相談甚歡的兩人。
「簡?」
唐少珩很快便察覺到她的存在,意識到她衡量的眼神後愣了一愣,不由看了眼與他對談的韓蕊希。
隨後意味深長的笑了……
簡迷離心想,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遇見他時是襯衫、牛仔褲,清湯掛面的學生樣,接著在南投過了一年不識人間煙火的日子。
進入唐家,服裝只有黑、白、灰三色,樣式一成不變,忽然看到韓蕊希這樣有特色的人,覺得很新鮮吧!
「我又來了。」她走上前,說這句話的語氣平靜中帶著些微無奈,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叨擾他,迫於無奈而已。
「奶奶又讓你來帶我回去?」真是不死心啊,奶奶怎能認定她能將他帶回去呢?
簡迷離也不答話,只是看向一旁淡笑不語的韓蕊希,真的好像,跟唐少爺的感覺、氣質好像!
「簡,你在看什麼?」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神。
「你不是要找我,我在這啊!」唐少爺扳過她的臉,直到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人,才滿意的鬆開手微笑。
「我知道你在這。」她有些不快的瞄了他一眼。
說完,眼珠子又滴溜溜的看向具有中性氣質的大美人——韓大醫師!
唐少珩揚了揚眉,也瞥向巧笑倩兮的韓蕊希,他承認韓醫生有種特別的氣質,但真的有如此迷人到男女通殺嗎?
簡小姐從來沒有這樣留意過一個人,連他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你好。」簡迷離先開口跟韓蕊希打招呼,同時看了一旁的唐少珩。
「二少爺,你不介紹一下嗎?」
「你這麼想認識她?」唐少珩饒富興味的問道,見她的眼神不太善意的掃過來,才失笑開口道:「她是長崎醫院最優秀的醫師——韓蕊希。」說完,便有趣的看著簡迷離。
「這位,是我老家的管家小姐,簡迷離。」
「你好。」韓蕊希朝她點了點頭,目光在她跟唐少珩之間轉了一凰,笑了笑。
原來他早就私藏了一朵清冷之花……
「原來你還有老家。」韓蕊希笑望著他。
「你在暗諷我?」唐少珩留心著簡迷離,有點不滿她的注意力,竟一直放在韓醫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