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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花繡

  那雙柔荑依然在拍著,一下又一下,她的心跳也跟著一下又一下躍動著;她抬頭看著黑夜星子下不去看他刻意撇頭的掩飾,耳畔傳來他紊亂的呼吸與抽氣,她知道那是他正在努力壓抑著傾巢而出的脆弱。

  內心泛起的憐惜與不捨正澎湃洶湧,她明白瞭解自己不想只當他的夢中情人而已。

  管家爺爺的消逝,讓她體會到生命的脆弱與不可預測。

  更何況,比較起管家爺爺對於橘家的深摯感念與無怨無悔的愛,她以往那些被傷害的痛似乎過於自怨自艾又無病呻嚀。

  管家爺爺給她的勇氣鐫刻在為他悸動的心與奔騰的血液裡,催促著她必須盡快面對自己的心意,否則她就會失去他,永遠失去他。

  將放在他背上的柔荑收回並緊握成拳,她問:「孟儒,我們……是不是分手了?」嬌嗓顫顫,內心兇猛的畏懼正恐嚇著她原本就稀少可憐的自信心。

  「分手?」孟儒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擰碎,腦袋一片空白的重複她的話尾。

  「是啊,當初,我們說好是為了要讓管家爺爺在世時能夠開開心心的……現在管家爺爺過世了,我們應該不用繼續扮演假情侶了吧?」

  沒借口、也沒理由再繼續賴在他身邊了,除非他還願意喜歡她,喜歡真正的她,而非夢中情人心心。

  扮演?是了,他們是在扮演沒錯。「是……這樣沒錯。」這一個月以來兩人朝夕相處的親暱幾可亂真,讓他誤以為他們是因為真正相愛而陷入熱戀裡的,原來不是嗎……

  「那……分手?」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停頓了半響,頭緩緩點下,如她所願。

  這一生當中從來不知該如何去挽留或告白的她,因他點頭應許的動作而慌得不知所措,她的雙腳像是生根般緊紮在地無法灑脫抽離,才正覺得心好痛好痛,眼淚不聽話地由眼角淌落,她狼狽捂嘴掩去嗚咽,連忙轉身背對著他始終不願看過來的側影。

  「那……明天的飛機。」深吸幾口氣,不讓強烈顫抖的語音洩露她的懦弱。

  「……什麼?」孟儒聽得不是很真切,恍恍惚惚回神,朦朧的眸總算有勇氣去正視她。

  「明天,我會先和我爸爸搭飛機……回台灣。」以為她耗費全數心神強硬擠出的字句說得有力,沒想到竟與她的心一般破碎得零零落落。

  「這……這麼快?」他想微笑面對她離開的事實,嘴角卻使不上力的一再往下撇,心裡沉甸甸的發疼。即使他不想失去,卻還是注定失敗。

  「嗯……爸爸在台灣還有工作……」淚水撲簌簌的流,痛苦的、悲傷的、不捨的,全數來自於她不知在何時已托付給他的愛,但她卻在他冷淡的回應中笨拙得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表達,猜測著也許他根本早已不再對她有所期待,也許他也開始討厭起她的懦弱了吧……也是,連她都好討厭自己,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

  孟儒無語,巧克力瞳眸蘊含無限深情凝視著她的背影,想要永遠將她鏤刻在心裡、在腦海,永不遺忘。

  在他拼了命的將她留在身邊後,結果仍是兩人近在咫尺,兩顆心卻距離遙遠。

  時間如同靜止般沉澱著兩人都不願開口的掙扎,難分難捨的離愁糾纏著他們彼此怯懦的心,最後,誰也不敢輕易戳破真相。

  她愛他。她心裡正在吶喊。

  她沒辦法愛他。而他則是在心裡瘋狂說服自己,還她自由。

  「那……再見。」她無聲哭泣,以為說出道別後便能離開得容易,卻沒想到自己卻依戀般傻傻佇立在原地等待,等待什麼?等待他也出聲道別?

  「再……」他哽著聲無法說出最後一字,忍著淚盯著她堅持不肯正視他的背影,直到敏銳察覺她身影晃動後才驚覺她真的要離開,還未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一瞬間他已下意識由後將她鉗制在懷裡,死死緊緊拼了命——不願放手。

  狂烈的抽噎驟止於身後堅固的懷抱當中,她不可置信地屏息以待。

  「癡心……再……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埋首在她泛香的肩窩,渾身顫烈,這幾日累積的傷痛在這一刻全數爆發,那些幾乎令他陷入瘋狂的恐懼,讓他不想再失去她,也不願在失去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反覆低嚷的語氣接近卑微的懇求,儘管她不肯,他也願傾其所有將她留在身邊。

  慕癡心直到感受這座溫柔懷抱擁著的不只是她,還有許多彷徨無助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徹底做錯了,她根本就是在折磨他;即使她想要去相信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但潛意識中,她還是選擇了在不被他傷害前先行自我保護了。

  就只為了保護她卑鄙的自尊,卻弄得他愛她愛得如此卑微。

  她在他牢固的懷裡掙扎轉身,淚眼婆娑中看見他赤紅的巧克力瞳眸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悲傷失望;抬起雙手顫抖珍捧著他淚濕的雙頰,在他訝異的凝眸中,她看見一絲象徵希望的曙光。

  僅僅是她的一個小小舉動,便能牽動他絕對的喜與怒,哀與樂。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

  「孟儒,我以為你不再喜歡我了,我以為你是真心想要與我分手的。」她柔聲說。

  「我不懂。」他激動非常,低啞回答。

  「我那時答應你的並不是要假意扮演。」他溫熱的淚順著她捧在他頰畔的指縫淌入。「我是真心希望能和你一起幸福……我說過我會陪著你,那不只是說說而已,那是我真的希望能一直陪著你。」掌心的感情線紋燙熨上他的淚、他的真心。

  「真……真的?」長期以來的患得患失,已讓他分不清現在究竟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我愛你。」踮起腳尖,一記蝶吻翩然飛落他的頰畔。「我愛你。」另一記吻在他鼻尖,「我愛你。」最後選擇棲息在他優美的唇形上恣意採擷專屬於她的百合花蜜。

  俊臉緋紅,他此刻卻還是深陷在無法置信的恐慌中不可自拔。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傻里傻氣的問話同時逗出了她的笑和她的淚。這個男人,真是被她給折磨慘了。心裡不捨之餘,她的雙臂改攀於他的頸項,用力往下勾向她。「不是。」大膽張嘴往他乾澀的唇瓣嚼咬了下,耳邊傳來他吃痛的回應,她才問:「會痛就不是在做夢,知道嗎?」

  「癡心……」他將她打橫抱起,邁開修長雙腿疾往菊園方向走去。

  「你明天還要回台灣去嗎?還是你願意讓我和你一起回台灣?」他悉心感受雙臂承受的甜蜜重量,真實又踏實地反覆確認他真的不再夢裡,而懷裡說愛他的情人,也不是在夢裡,不是!

  「接下來,你在哪,我就在哪。」臉頰貼著他灼燙的胸膛,那裡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頻率逐漸劇烈加快,聽得她耳根發熱,心也熱熱的。

  他感動又情不自禁地俯首,在她頰畔偷啄一下。

  貪心的想索求更多更多,就怕這一切都只是夢,更心驚肉跳地祈願美夢永不再醒。

  「四少——」駒宮隼驚見他家四少抱著佳人正與自己擦身而過,本想出聲提醒他該是用晚餐的時間了,畢竟他這幾天根本沒什麼進食,駒宮隼是在擔心他身體會承受不住……但現在,見他家四少像是捧著稀世珍寶那樣愛不釋手,眉眼含笑,不斷低頭竊吻著懷中佳人,幾經思量後,決定開始打算明日早餐該為四少還有小姐準備些什麼豐富佳餚,好為他們補充體力。

  「我剛才好像有聽見隼在喊你?」慕癡心趁唇瓣沒被他吻著的空擋提出疑惑。

  「我沒聽見。」他快步走入菊園,像是害怕她隨時反悔般地渴望能立即將她佔有。

  「孟儒……」她嬌喘,感覺自己快被他吻得窒息,羞怯眨眸間瞧見他眸底的慾望,她渾身起了燥熱,直到背脊牴觸上一層柔軟,驚覺自己已被他他抱至菊園房內,一陣電流疾速竄過四肢百骸,全身毛細孔瞬間熱情膨脹,只為迎合他那雙發熱大掌的溫柔愛撫。「孟儒,你還不相信嗎?我是真的,我說的話也是真的,不是在夢裡……」

  儘管她一再保證,卻無法完全撫平他內心的恐懼。

  他俯首吻住她細緻的肩頸,順著她優美線條一路滑吻至她敞開的胸口;躺在他身下、衣物凌亂的佳人顫著身,雙眸無助地回望他,那楚楚可憐的嬌弱逼得他理智盡失,呻吟一聲,再次以唇膜拜她如夢般的美麗。

  「癡、心?」

  「嗯?」她星眸半瞇,朝他嫣然一笑,卻引來他更為激狂的熱吻。

  當兩人交纏的氣息愈來愈濃烈,他還是忍不住想問:「癡心……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摟著她的雙手緊張冒汗。

  「你真的想要現在知道?」她頓了半晌,爾後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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