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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香彌

  幾年前丈夫過世後,就只剩下她們祖孫倆相依為命。

  多年來,她和丈夫一直守著這個秘密,不曾將此事告訴她,畢竟大人犯的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要是被人得知這事,久思也難逃一死。

  原本她打算將這秘密一塊帶進棺材裡,可又不想久思到死都不知自個兒真正的爹娘是誰,所以她盤算著,要不等久思成親時,再把這個秘密告訴她,也讓她知道自個兒真正的身世。

  「思思,我們去放鳥。」初六拽著高久思的手,想讓她陪著他一塊去後院。

  高久思揮開他的手,「跟你說了,那不是鳥,是蝙蝠,你自個兒去,我還要伺候奶奶吃飯。」

  初六瞟到桌上有碗蛋羹,像個孩子似的,吵著要吃,「我要吃蛋蛋。」

  見他抓起調羹就想舀來吃,高久思拍掉他的手,板起臉孔,「去把蝙蝠放了,再把手洗乾淨才可以吃,我數三聲你還不去放了蝙蝠,今兒個就別想吃蛋羹了。」

  「要吃要吃!我去放鳥。」初六一聽,趕緊咚咚咚的將那只蝙蝠拿到後院放了,在井邊打水把手洗乾淨後,再咚咚咚的跑回房裡,乖乖坐在桌前等著高久思替他盛飯。

  自去年奶奶生病後,高久思便把早飯端來奶奶的房裡陪著她一塊吃,初六這段時間也都同她們一塊用早飯。

  本來他一個大男人該避嫌,但他癡傻得就如同三歲孩子,高久思和高曲氏都沒把他當成男人看待,也就沒忌諱。

  第2章(2)

  高久思替初六盛了碗飯,舀了幾勺他愛吃的蛋羹到他碗裡,再替他挾了幾道菜,初六咧著嘴高興得埋頭吃著飯。

  高久思端起碗來正要吃,忽聽一旁的奶奶捂著胸口劇烈的咳了起來,急忙放下碗拍撫著她的胸口。

  「我去廚房端藥過來。」

  高曲氏擺擺手,「咳咳咳咳……沒事,你吃吧,我去床榻躺躺就好。」她慢慢站起身。

  她知道那些藥不過是吊著她的命,卻治不好她的病,她只盼著在死神來帶走她之前,能看見久思有個好歸宿。

  高久思連忙攙扶著她,握著奶奶乾瘦的手腕,心中不捨,想著晚點要再去找大夫,請他開些更好的藥給奶奶吃,花多少銀子都不要緊,只希望能治好奶奶的病。

  扶奶奶躺上床後,高久思也顧不得吃早飯,先去廚房將熬好溫著的湯藥端過來,餵她服下。

  初六一邊扒著飯,一邊睜著眼睛看著高久思喂高曲氏喝藥。

  「我自個兒來,你快去吃飯。」高曲氏抬手想接過湯藥自個兒喝。

  高久思卻不肯,一勺一勺吹涼再送進她嘴裡。「我還不餓,先餵奶奶喝完藥再去吃。」

  平時她要照看茶鋪的生意,白天也沒多少時間能陪在奶奶身邊,有時晚上回來晚了,奶奶已睡下,她只能趁這時候多陪陪奶奶。

  知道孫女的孝心,高曲氏也不再多說什麼,服完藥後,她有些睏倦,輕輕闔上眼歇了。

  替她小心掖好被褥,高久思這才拿著藥碗走回桌前。

  剛坐下,就見初六盛了一碗湯,睜著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興匆匆望著她。

  「思思,我餵你喝湯。」

  見奶奶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高久思心情有些沉重,沒耐性再哄著他,「別胡鬧了,你自個兒喝。」

  初六旋即改口,「那思思餵我。」

  「你沒手沒腳嗎?還要我喂。」

  「可你餵奶奶……」

  她沒好氣地道:「你能同奶奶比嗎?」奶奶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為她做任何事那都是應該的,「你要是吃完了就自個兒先去鋪子,幫三胖哥抹桌子。」茶鋪裡共有四個夥計,除了何叔和方全,還有兩個是在前頭跑堂的李三胖與阿禾。

  他委屈的癟著嘴,「不要,我要等思思。」

  「要等我就給我閉上嘴,乖乖吃飯。」她心裡煩,對他便沒了好臉色。

  似是明白她心情不好,初六沒再說話,兩人用完飯後,何長旺的妻子過來。平時高久思去鋪子,白天都由她來照顧高曲氏。

  交代何嬸幾句話,高久思這才帶著初六去茶鋪。

  高久思因為擔憂祖母的病情,有些神思恍惚,經過集市時,忽然一串糖葫蘆湊到她跟前,初六那張俊朗帶著稚氣的臉龐討好的笑著。

  「思思吃糖。」

  她皺起眉,「你哪來的錢買糖葫蘆?」

  「我給他亮晶晶的葉子……」

  「我不是讓你不要再亂把金葉子給別人嗎?」罵了句,高久思回頭瞅了瞅,瞧見賣糖葫蘆的小販,大步走過去,掏出四文錢遞過去。

  「把他給你的金葉子還來。」一支糖葫蘆值兩文錢,兩支四文。

  那小販哪裡肯,把那枚金葉子捂得緊緊的,「是那位小哥自個兒要用金葉子買我兩串糖葫蘆的。」

  高久思俏麗的臉龐一沉,「兩串糖葫蘆哪裡值得一枚金葉子,你這是想坑人嗎?把金葉子還來。」

  當初救回初六時,除了身上穿的那襲寶藍色鑲白邊錦袍外,他衣袖裡還有一朵用金葉子鑲成的金花。前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教他,他開始拔下金花上的金葉子換取想要的物品,泰半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她知道後替他追回來一些。

  有一次,他用一枚金葉子和一個小孩換來了一隻蟋蟀,那小孩拿了金葉子跑得不見人影,她氣得把初六修理了一頓,再三告誡他不准再拔那些金葉子,誰知他又犯了。

  她不是覬覦他手上那朵由黃金打造的金花,而是那是他身上唯一帶著的物品,也許是什麼重要的信物,她希望他能好好留著。

  那小販不服的罵道:「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噴人,這金葉子是他自願給我的,我可沒坑他。」

  高久思回頭,見初六一臉無辜的舔著手裡那串糖葫蘆,氣不打一處來,她在替他討回東西,他倒好,彷彿事不關己似的,她抑下冒起的怒火,冷著臉問:「初六,我問你,你先前拿金葉子買這兩串糖葫蘆時,可有說不要他找錢?」

  *此處有缺頁*

  高久思雖沒見過什麼大官,但此時瞧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也不禁覺得那些大官應當就是這模樣,頭一次覺得他這瘋病犯得真好。

  那三人被他那身威勢給唬住了,不敢再有懷疑,急忙拜伏在地,連聲求饒,「求大人恕罪,適才全是誤會,草民不過是同這位姑娘開個玩笑,不是想輕薄這姑娘。」

  「沒錯、沒錯,咱們是見這位姑娘可愛,想同這姑娘開玩笑,若是嚇著這位姑娘,咱們願意向姑娘賠罪。」

  這人說著,朝另一名同伴使了個眼色。

  那人連忙掏出錢袋,數也不數全塞到高久思手上。

  「這些權當給姑娘賠罪,請大人饒恕咱們這一回。」

  高久思見好就收,拿了錢袋看向初六,替他們求情。

  「大人,既然他們知錯,不如饒了他們這一回吧。」她只想快點打發這三人,免得屆時被他們識破,那可就麻煩了。

  初六沉著張臉,眼神凌厲的望住那幾人,把那幾人給看得背脊發涼,深恐這位欽差不肯饒過他們,非要將他們下獄治罪,趕緊再磕頭求饒。

  「草民以後真的不敢了,求大人開恩,饒了咱們這一回!」

  高久思拚命朝初六使眼色,示意他趕緊離開,別再鬧下去。

  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了,隔了片刻,方啟口道:「既然如此,今次本官就饒你們一回,不過爾等回去需面壁思過一個月。」他一手負在身後,擺出大老爺的架勢。

  「草民知道了,多謝大人恕罪。」三人連忙稱是,橫豎是在自個兒家,有沒有面壁思過誰瞧得見,眼下先脫身才是上策,爬起來哈腰鞠躬後,連忙快步離開。

  他們一走,高久思也沒敢多待,抬手拽著初六的手臂,要往馬車那兒走去。

  初六眉頭一皺,「放肆!本官的手豈是你這奴婢能碰的。」

  高久思翻了個白眼,但想到這回多虧了他的瘋病,才嚇走那三個登徒子,便也不同他計較。

  她放開他的手臂,好言解釋道:「奴婢這是趕著要帶大人去乘馬車,往下一座縣城去巡訪民情。」

  「男女授受不親,你要記住,莫再做出如此輕薄之舉。」

  輕薄之舉?他這段日子可沒對她少做這些輕薄之舉。

  高久思咬著牙,為了哄他盡快回馬車上,只得點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初六這才邁開腳步,跟著她上了馬車。

  高久思將買來的包子分了兩個給馬伕吃,自個兒也留了兩個,剩下的兩個遞給初六。

  不料他卻一臉嫌棄,「這等低劣的粗食豈能入本官的口,拿別的吃食來。」

  高久思嘴角抽了抽,這包子是他方才自個兒吵著要吃的,這會兒竟變成不堪入口的低劣粗食。「沒別的吃食,只有包子,既然大人不肯吃,那就算了。」她收回要給他的那份包子,也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吃著自個兒的。

  也不知是不是餓得狠了,初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吃了會兒,高傲的朝她命令道:「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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