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高記茶鋪的東家住在這兒,咱們來找她。」龐度說道。
「你找久思啊,她出去了。」
「我聽說她成親了,那她丈夫呢?」
「你說初六啊,我剛瞧見他跟著久思一塊出去了,他一向粘久思粘得緊。」這大嬸回答完,好奇的打聽,「對了,你們打哪來的,為什麼要找久思?」
「咱們有些事想問她。」龐度避重就輕的回答,再問:「大嬸可知他們何時會回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多謝。」龐度見問不出什麼了,看向陶七請示,「七少看咱們是要在這等,還是先到鎮上的酒樓歇歇,晚點再過來?」
要他在這裡乾等他可不幹。陶七吩咐道:「先去酒樓吧,留個人在這守著,等他們回來,再把人帶到酒樓來見我。」
「是。」龐度應了聲,安排了個人在高家門前守著,一行人轉去鎮上的酒樓。
第6章(1)
有句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此刻高久思與初六正遇上這種情況。
高久思正要去何長旺家,找他商討重建茶鋪的事,就在快到何家時,碰巧遇到邱家母子。
兩家人狹路相逢,丘家自然沒給高久思與初六好臉色看。
丘李氏恨恨的瞪著兩人,尖酸的道:「嘖,一出門就瞧見狗男女,真是晦氣,回去得用艾草祛祛邪,省得身上沾了什麼髒東西。」
聽見丘李氏這般辱罵她和初六,高久思也還以顏色,「哪裡來的狗,一見人就亂吠,初六咱們走快點,當心被瘋狗給咬傷了。」她沒空搭理他們,罵完人拽著初六就要走。
丘李氏哪肯輕易讓她走,一把扯住她,「你這賤人給我站住,你敢說我是狗?」
高久思揮開她的手,輕描淡寫的回了句,「我沒指名道姓,誰應誰是。」
「你這不要臉的東西,你才是人盡可夫的下賤女人!」邱李氏抬手就要甩她巴掌,高久思機伶的退開一步,沒被她打著。
初六見有人想打他的思思,張開雙臂護在她身前,「不准你打思思。」
跟在母親身旁的丘成瞧見初六,滿眼妒恨,要不是這傻小子,他也不會被高久思退親,成了全鎮的笑柄,他怒從中來,不由分說抄起手裡拿著的扁擔,就朝初六狠狠打去。
初六猝不及防,身上和後腦杓都挨了打,最後一下落在他腦袋上,他痛得叫了聲。
見丘成竟動手打人,高久思登時大怒,撲上前去推開他,護在初六跟前。
「姓丘的,你憑什麼亂打人?!」
丘李氏見狀叫道:「成兒,打得好,當初這賤女人冠冕堂皇的說是想為奶奶沖喜才成的親,結果卻為了那傻小子退了咱們家的親,生生把自個兒的親祖母給氣死,她這麼不孝,你打他不過是替天行道,給我把這賤人一塊打了!」她指揮著兒子打高久思。
丘成一向聽從母親的話,登時抄起扁擔就要朝高久思打去。
站在她身後的初六瞅見,兩眼頓時紅了,神色陡然一變,滿臉狠戾的從高久思身後竄出,抬腿重重踹向丘成的腹部。
挨了他一腳,丘成肚子一痛,踉蹌的後退幾步,還沒緩過勁來,初六又再朝他踹去一腳,這一次他沒能站穩身子,摔跌在地。
初六沒饒過他,上前不停的抬腿踹著倒在地上的丘成,把他踹得連連慘叫。
丘李氏見初六這般凶殘的模樣,先是嚇到了,等見他死命端著兒子,她這才回過神,大叫出聲,驚慌的奔過去想扯開他。
「住手、住手,不許踹我兒子!」
然而此時初六踹紅了眼,哪裡肯停下來,一抬手就把丘李氏揮倒在地,繼續踹踢抱著頭蜷縮著身子,慘嚎連連的丘成。
高久思見初六又犯了病,擔心他把人給活活端死,趕緊上前拽住初六的手,想阻止他。
「初六,夠了,別踹了。」
他揮開她,狠戾的神情異常猙獰,宛如地獄來的修羅,出腳毫不留情,一下一下重重踢著丘成的身子。
丘成驚駭得想逃跑,可初六壓根就不給他逃走的機會,每當他爬起來,他便狠狠朝他的脛骨踹去一腳,把他疼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丘李氏放聲大叫,「救命啊,殺人啦,快來人啊……」
高久思再上前想阻止初六,可不論她怎麼叫他都不聽,她一上前就被他揮開。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以往他犯病時,多少還能說些道理,今天他彷彿什麼都聽不見,她心中暗自驚疑,生怕他真把人給踹死,趕緊一把從背後抱住初六,使盡吃奶的力氣拚命將他往後拉。
「初六,夠了,快住手,別再踹了!」
不知是不是她柔軟的身子貼覆在他背後,觸動了他的心,初六緩緩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佈滿紅絲的雙眼瞇了瞇,「你……」只說了個字,便冷不防厥了過去。
高久思急忙扶住他。
而另一邊也扶起自家兒子的丘李氏,見兒子被踹得奄奄一息,恨聲朝高久思和初六咒罵,「你們兩個竟惡毒的把我兒子打成這般,我要去官府告你們,讓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高久思冷冷回了她一句,「你儘管去告,官府正愁找不到縱火燒了我鋪子的兇手呢。」
一臉憤恨的丘李氏聽見她的話,臉上隱隱露出一抹驚慌,「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鋪子被燒幹我們什麼事?」
「是誰做的心裡有數,但凡蓄意縱火者,依本朝律令一律處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等著吧!」她早就懷疑丘家母子了,畢竟最近她只跟他們結怨,遂拿話激一激丘李氏,她的反應讓她有了六、七分的篤定,高記茶鋪的火就是他們母子所放。
燒茶鋪已是罪無可恕,丘成還拿扁擔打初六,看著倒在懷裡昏迷不醒的初六,她與丘家母子這仇是結定了。
她的丈夫,誰也不能欺負!
「誰心裡有數了,那火可不是咱們放的,你不要含血噴人!成兒,咱們走,娘帶你去看大夫。」丘李氏不敢再提要去告官的事,趕緊扶著兒子離開。
與此同時,陶七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幾人,見高久思扶著初六離去,龐度再也按捺不住了。
「七少適才為何阻止我出面幫世子爺?」雖然神韻不同,但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自家世子爺,此人左耳垂上有顆黑痣,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黑痣,此人定是世子爺無疑。
剛瞧了一場好戲,陶七心情不錯,回了他一句,「你沒瞧出你家世子爺不太對勁嗎?」
「言大夫不是說過,世子爺似是不記得以前的事,變得癡癡傻傻。」
「他何止變得癡傻,方纔他那猙獰的模樣你沒瞧見嗎?」
「七少發現什麼了?」
「你應當見過當年那個凶名赫赫的鬼腳戰將刑厲吧?」
「見過幾面。」刑厲三年前在與北晁國的一場大戰時失蹤,從此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世子與刑厲是好友,為此還曾千里迢迢跑去邊疆找了他數月之久。
「他適才那表情就同刑厲一個模樣。刑厲把自個兒那雙腿練得宛如鐵石,抬腳一踹就能踹死人,戰場上兵將是拿刀槍在拚搏廝殺,刑厲卻用著自個兒那雙腿踹死了無數的敵人,因此被封為鬼腳戰將。」末了,陶七批評了句,「不過比起刑厲那腿勁,他可就差多了。」
「世子爺怎會突然這般?」龐度臉上露出一抹擔憂之色。
「你問我,我問誰,咱們暗暗跟著那姑娘,再見機行事。」親眼瞅見安長念這般模樣,陶七頗感興趣,沒打算即刻帶回他,想先暗中看看樂子,或許還能瞧見什麼有趣的事,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告訴急著想帶回自家小主子的龐度。
「大膽惡奴,拉下去打十大板……娘,我沒做壞事,是那臭小子存心誣蔑我……姊姊,我得了頭狼,它通身的毛髮全是白色,好看極了,你要不要去瞧瞧……爹,那杜王家的郡主闊嘴芝麻眼,長得活像鬼似的,我要是娶了她,夜裡見了豈不是要被她給活活嚇死……來人,快點把那條大魚拉上來……」
昏睡中的初六腦子陷入一片混亂,一段一段凌亂的畫面在他腦海裡交錯閃現。
守在床榻旁,聽見他那些囈語,高久思柳眉緊獲。以往初六瘋病犯了,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今兒個也不知怎麼回事,都昏睡了快一天還沒醒來,眉頭緊皺著,嘴裡還喃喃不休的說著她聽不明白的話。
見他這般,她有些不安,先前已請了鎮上的大夫來給初六瞧過,大夫明明說他身上都是些皮外傷,不打緊的啊……
過來探望的何嬸見初六這般模樣,扯著同來的丈夫到一旁,小聲嘀咕著,「哎,你瞧大姑娘會不會是惹到什麼髒東西,要不咱們的茶鋪怎麼會無緣無故被燒了,老太太也在她成親那晚走了,現在才剛出了喪,又輪到初六遭了難,被打得到現下都還沒醒來!你看,咱們要不要請個大師過來給大姑娘驅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