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砸,反倒讓初六鬆開了嘴,高久思顧不得丘成一邊慘叫一邊咒罵,她趁機拽走初六,不停的撫著他的背,安撫又犯了瘋病的他。
「吼……」他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
高久思趕緊哄道:「乖,沒事了,沒事了。」
她半拉半抱的將他往廚房拖去,何長旺已從李三胖那兒得了消息,連忙沏了杯寧神茶過來,她接過茶,喂到他嘴邊,「來,喝點茶。」
這茶是她特地找大夫調配的,以往要是初六突然犯了瘋病,大伙都在忙,沒空應付他時,就會想辦法騙他飲下這寧神茶,讓他昏睡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渴了,初六嗅了嗅茶,乖乖喝下了。
高久思把初六帶到後頭,見他逐漸昏睡過去,她將他交給何長旺和阿禾扶進一間房裡,然後帶著滿臉恚怒的回到茶鋪。
適才他們的爭吵,早就引得其他客人引頸觀望,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有些熟客知道她收留了腦袋不清楚,猶如幼兒般呆傻的初六,正在將這件事告訴那些不知情的客人。
丘成撫著被咬出血的傷口,一臉狼狽,瞅見走到跟前的高久思,他憤恨的想著,待成親後定要把她今天給他的羞辱和難堪全都討回來,他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高久思已經毫不留情的道——
「你這混蛋,我就算嫁豬嫁狗也不嫁給你這種人,咱們的婚事取消,把茶錢結清後滾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看你一次打一次!」從他動手打初六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不嫁給這個人了。
「你說什麼?」丘成錯愕的呆住。
「我說咱們的婚事一筆勾銷!竟敢妄想我高家的茶鋪,不管以後我嫁給誰,高家的茶鋪永遠都是我們高家的,誰也別想打它的主意。」她厲色道。
「你怎麼可以毀婚?!」丘成氣急敗壞的大吼。
「我為何不能毀婚?」
「你不是急著要替你奶奶沖喜嗎?」
「我要是真嫁給你這種人,那就不是給我奶奶沖喜,反倒會把她給活活氣死!」想到他不只打人,還覬覦高家的茶鋪,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冷不防抬腳再踹了他兩下。
「沒錯、沒錯,高丫頭,這種人嫁不得,都還沒娶你咧,就把這高記茶鋪當成自家的了,這可要不得。」一旁看了一場熱鬧的五十幾歲男人涼涼說道。
有人開了頭,接下來幾名熟客也紛紛附和——
「可不是,自個兒沒本事掙錢,竟打起人家姑娘的家產,真丟人。」
「這高記茶鋪是高老頭留給高丫頭的,誰要敢搶,我頭一個跟他過不去。」
說話的是個六旬老人,與已過世的高漢州是朋友,自然見不得他的孫女被人這般欺負。
「高家丫頭啊,我瞧他八成沒法付那些茶錢,我看那口鍋子還值個幾十文錢,你就勉強收下,抵了那些茶錢,讓他趕緊走,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適才的情況他們可都是從頭看到尾,心裡多少瞧不起丘成,自然偏幫著高久思。
聽見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羞辱他,丘成又羞又怒,他恨恨的瞪了高久思一眼,連要送去元鴻酒樓的那口鍋子也不拿了,離開前恨恨咒罵道:「你這淫婦,將來定會不得好死!」
他走後,高久思朝那幾人躬身道:「多謝幾位叔伯大爺仗義執言。」
幾名老人安慰她,「你這丫頭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姑娘,咱們會不知道嗎?」
「沒錯,咱們都知道你是為了要給你奶奶沖喜才急著嫁人,但這種人不嫁也罷,你奶奶若是知道,定也不肯讓你嫁。」
其他人紛紛附和。
忽然有一人說道:「要我說,初六那小子雖然傻頭傻腦的,但他還知道護著你,不如嫁給他,起碼他長得一表人才,比起剛才那個可要體面多了。」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笑罵,「體面能當飯吃嗎?你這老小子可別亂給高家丫頭出主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人的話讓高久思怔住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4章(1)
「思思,我這兒很疼。」醒來後,初六揉著左側肩膀,俊朗的眉峰微微皺著。
「我讓三胖哥幫你抹過藥了。」高久思見他肩膀被丘成拿鍋子砸了,也不知有沒有傷著,因是在肩膀,得脫了衣物才看得到,她不便幫他查看,因此讓李三胖幫他檢查。
李三胖說他肩膀有些腫,她拿藥膏讓李三胖幫他擦了。
「那思思再幫我揉揉。」說著也不等她答應,便抓著她的手放到自個兒的肩膀上,兩隻眼睛期盼的看著她,似乎真覺得只要她幫他揉揉,就不疼了。
見他這般,想到他這傷是為她受的,她有些不捨,輕輕揉著,想起從適才就一直縈繞在心裡的那抹念頭,她抬眸瞅了瞅初六,見他眉如劍、目如星,五官端正俊朗,模樣確實挺好看的,人雖傻了點,但很聽她的話,至少他不會覬覦高記茶鋪,即使偶而會犯瘋病,卻也無傷大雅……
她越想就越覺得初六是個好人選,最重要的是,奶奶的病已等不得,而與丘家的婚事沒了,短時間內怕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了。
這麼一想,她把心一橫,定睛望住初六,開口道:「初六,咱們成親好不好?」
「成親是什麼?」他一臉茫然。
「你先前不是看過人家娶親嗎,就是新郎官騎在馬上,帶著坐在花橋裡的新娘子回去拜堂。」上個月他瞧見人家迎娶,問她那是什麼,她曾簡單告訴過他。
「那思思是要當新郎官來娶我嗎?」他歪著腦袋問。
「不是,是你當新郎官來娶我。」
「可我不會騎馬,我不能坐轎子嗎?」
「你不會騎沒關係,我找人教你,沒有新郎官坐轎子的。」她誘哄著他,「初六要是娶了我,往後咱們就會永遠住在一塊了。」
「那思思會每天都做蛋羹給我吃嗎?」
「……會。」這傢伙竟只惦記著蛋羹。
得到她的允諾,初六咧開嘴,高興得點著頭,「那我娶思思。」
瞧見他臉上那燦爛的笑顏,她突然有些心虛,覺得自個兒彷彿在哄騙一個無知的小兒,可是奶奶等不了了……
聽完孫女所說的事,得知她原本要嫁的那人竟貪圖高家茶鋪,高曲氏沉默許久,半晌後徐徐開口。
「久思,你不需要為了我而勉強自個兒,奶奶雖然盼著你出嫁,卻也不想看你嫁錯人,誤了終生。」
高久思緊握著祖母的手,「奶奶,我沒有勉強自個兒,初六雖然呆傻,可他聽我的話,不會算計我,尤其往後若是我和他生了孩子,他定不會阻止我讓孩子隨我的姓,如此一來,咱們高家的香火就不會斷了。」
高曲氏想讓她延續的其實不是高家的香火,已故的丈夫還有其他兄弟,雖多年不曾連絡,但高家的香火有他們傳承,不會斷,可柏家被滿門抄斬,只剩下她一個……
思及此,她緩緩道:「若你真這麼想,那就由著你吧,奶奶只是擔心,萬一他有一天復原了,也不知會如何。」
「到時候我都同他成了夫妻,他還能如何。」高久思沒奢望他能復原,她已打算要養他一輩子了。
高曲氏同意後,高久思隨即開始籌備婚事,因為時間急迫,所以一切從簡,而她不知初六的生辰八字,所以八字也用不著合了。
婚禮有何嬸和何長旺還有茶鋪裡的夥計們幫忙,在眾人忙著籌備婚禮時,初六也沒閒著,高久思讓他量身裁衣,他就乖乖量身,她找來相熟的馬伕教他騎馬,他便乖乖的爬到馬背上。
說來也奇怪,他一上了馬背,幾乎用不著馬伕教,自個兒就知道要怎麼駕馭馬兒。
那馬伕臆測道:「說不得初六以前是會騎馬的。」
以前的事,全都隨著初六失去的那些記憶掩埋起來,高久思眼下只盼著盡快與他成親,為奶奶沖喜,無心去探究他的過去。
這日,看著他試穿裁好的喜服,那一身喜袍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得他俊朗不凡,宛如是個氣度雍容的貴公子,她忍不住怔忡的望著他多瞧了幾眼。
見她目不轉睛的瞅著他,初六朝他咧嘴憨笑著,這一笑,把他適才那雍容的氣度給笑沒了,又恢復成憨傻的模樣。
她回了神,看見初六朝她走過來,問道——
「思思,她們說我穿這樣好看,真的嗎?」
她頷首,「是挺好看。」
聽見她的稱讚,他高興得笑瞇了眼,「思思也好看。」
送喜袍過來的三個婆子笑呵呵說:「姑娘要嫁的這位郎君模樣生得可真俊,您真是好福氣啊。」如果忽略掉他那身傻氣的話。
三人適才在為他更衣時,就看出初六腦子有些不正常,呆呆傻傻的,不過多虧他長得俊,這高記茶鋪的女東家才能看得上他,委身下嫁。
要是她們年輕時也像這位大姑娘一樣,有自個兒的鋪子,能自個兒掙錢,倒也不介意養個像這小伙子一樣俊俏的小郎君,就算傻點也不打緊,起碼養眼呀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