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面對這個人,不想再為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影響心情,她不想……再提醒自己心碎的記憶。
她當作沒聽見,拿了碗盤轉身就走,但太急也太慌,腳步一時失去平衡,手上碗盤開始搖搖晃晃,眼看就要砸落地面。
他連忙站起來靠近她,即時伸手穩住她,將她手上的碗盤擺到一旁。「你沒事吧?」接著他閃電般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逃走。
即使碗盤沒摔破,可那些東西的份量也不輕,觸摸她粗糙的掌心,他眼中難掩心疼。
這是一雙做盡家事的雙手……以前,他哪捨得讓她做家事?他記得她的手柔軟細緻,只要她溫暖的小手覆在他臉上,他便可以忘記所有的疲憊……
「你放手!」宋苑櫻低嚷。雙手被他握住,就像被燙著了似的,她奮力掙扎著,不想被他觸碰自己。
她激動排拒的反應像針刺痛了歐陽靖的心,鬆了手,感覺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掌心空虛不已。
可同時,他也從李莫言剛才的解釋裡聽出了重點。
「佑佑五歲了,你身邊沒有別人……」他看著深深抗拒自己的她,一個奇跡般的念頭閃進腦子裡--「佑佑是我的孩子,對吧?」他語氣顫抖,充滿希望的眼神望著她,希望從她嘴裡聽見肯定的答案。
「他……」宋苑櫻張口,但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就停住。看見他的臉、對上他的雙眼,她沒有辦法說謊。
對,孩子是他的,在他提出離婚、他們也真的離婚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但是,他已經不會回頭看她一眼了,她又怎麼捨得利用小孩讓自己留在他身邊?
私心裡,她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這個讓她傷心難過的男人,但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她無法說謊。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沒有爸爸,從來沒見過父親一面,這樣子太可憐了。
她希望佑佑可以認識自己的父親,他不是從石頭裡進出來的小孩,她也希望佑佑不因為羨慕,就胡亂認別人當爹。
每次佑佑想到就問她什麼時候要跟爸爸結婚,她都得狠下心來告訴滿懷希望的兒子,媽咪不會嫁給他口中的「爸爸」李莫言。
她跟莫言是很好的朋友,感情像親兄妹一樣,他們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但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
「他是我的小孩。」沉默半晌,歐陽靖肯定的結論。他知道她這種默認的表情,在他面前,她永遠說不了謊。
他心情激動得難以言喻,總算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熟悉的特點、她唯一沒有變的地方。還有,那個讓他喜歡得不得了的小男孩,居然真的是他的小孩?!
不需驗什麼DNA,她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他太瞭解她了。
「謝謝你沒有否認。」此刻,他的神情充滿了感動、感激,以及許多複雜的情緒。
宋苑櫻內心同樣百感交集。曾經,她十分迷戀散發自信王者氣勢的他,像個狂熱的信徒,祟拜著無所不能的偶像。
六年過去,他有了歷練,變得成熟而穩重,但還是一樣光存在就足以干擾她的隋緒波動,令她分不出對他的感情是怨是恨,還是……依然喜歡……
不,這不是她現在該想的問題。
「站在母親的立場,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認識他父親,可惜當年離婚的過程不是太愉快,不確定我的前夫是否會認這個孩子,所以我選擇自己養育他。」收拾好紛亂的心情,她戴上強悍的面具面對他,清晰地告知自己的想法。
直言不諱的提起他們離婚的事實,一方面是在警惕自己不要那麼犯賤,離婚了、分手了、她被甩了,那麼就別再幻想他的感情,維持風度來對他就可以。
歐陽靖聽見她提起「離婚」一事,悶悶的不再說話。
「佑佑不曾追問我爸爸在哪裡,因為他認定的爸爸只有一個人,就是莫言,無論我怎麼跟他解釋,他就是執拗的認定莫言是他唯一的父親,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他出生後身邊唯一的男性長輩就只有莫言的關係吧。」
「至於對你,我能做到的是不會阻止你來看小孩,也會告訴佑佑你才是他的父親、同意你跟孩子培養父子親情,因為這是佑佑應得的,但是監護權……」她頓了頓,用著非常冷靜的語調對他說:「我知道對簿公堂的話我沒有勝算,不過我不會讓給你。」
看著她那平靜的樣子,冷漠的說著她的立場以及敏感的監護權問題,歐陽靖的心痛得一抽。
這不是他想看見的她,他不想被她冷漠的對待,他們之間,不該是這麼冷淡疏遠。
他心思紊亂,想衝動地上前握著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告訴她他後悔了,要她回到他身邊,希望她能……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只是,現在他還有什麼資格牽她的手?她剛才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苑櫻,我不會跟你搶孩子的監護權,只求你……給我彌補的機會。」
希望很渺茫,可他仍盼望他們之間能回到從前。
第4章(1)
從小被寵到大的歐陽靖,向來只有別人聽他話的份,唯一一個被他疼寵的人,只有宋苑櫻,一這個他母親買來的小小童養媳。
不知是醫生的新療法有效,還是宋苑櫻的到來真有沖喜的效果,總之,從小病到大的歐陽靖就這樣慢慢恢復了健康活力。
他重拾課本回到學校上學、參加社團,打球、慢跑、運動,做一切他這個年紀少年會做的事情,不會再稍微運動就感到呼吸困難,像溺水的人般。
他個性好強,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即使近一年未回校園,他也督促自己要跟上進度,絕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他意氣風發的重返校園後,不僅出身富裕、成績優秀,運動又全能,長相更是清俊白皙,完全是讓女孩們仰慕的那種白馬王子,因此,他總有收不完的情書,情人節也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只不過不論誰的心意他都不願收,只肯吃某個人做的巧克力,課餘之外的時間也全都給了這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一路拿第一名的他,在身體恢復健康之後順利念完國中、高中到了大學,而宋苑櫻也一直陪在他身邊,當他的小跟班。
這天,是一年一度的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節,為了畢業的專題口試,歐陽靖一整個寒假都在宿舍待著,但今天他特地回家一趙,跑到宋苑櫻報名上課的烹飪班等她下課。
他花了兩個小時車程回來,又花了半小時在她烹飪教室門口等待,人是等到了沒錯,但也看到一個小王八蛋擋住她的路,以搶匪之姿奪走她手上包裝精美的提袋。
「苑櫻,這是給我的對吧,你真好。」
「不是,那是……」才踏出烹飪教室就被同校的學長擋住去路,宋苑櫻大驚失色。
學長露出一個自認帥氣的笑容,非常快速的打開提袋裡的紙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裡頭其中一塊巧克力蛋糕就往嘴裡塞。
「謝謝你給我的情人節巧克力……唔?」他一口咬下,發現味道不對,但已來不及了。
「小櫻,我的蛋糕呢……咦?學長,你吃了喔?好吃嗎好吃嗎?」一個活蹦亂跳的少女隨後走出來,看見自己做的巧克力蛋糕在別人手上,立刻詢問道。她雙眼帶著期盼的光亮,希望能從對方口中聽見讚美。
可惜,莽撞學長被口中的巧克力蛋糕毒害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宋苑櫻抱歉的對學長說:「對不起,那是我幫玲玲拿的……」
「很好吃對吧?學長,那就送給你了,不要客氣。」活潑豪邁的少女快樂地拍了下學長的背。
噎得漲紅臉的學長一個不小心,就一這麼把蛋糕吞了下去,一臉驚恐的問:「我會不會死?」
「吃不死人的啦,哈哈哈哈……」少女爽朗的叉腰大笑起來。
「苑櫻。」
在這混亂的時候,宋苑櫻聽見一個熟悉的嗓音,她抬頭順著聲音望去,看見自己最熟悉且想念了很久的人,歐陽靖。
他就站在不遠處,專注火熱的眼神凝視著她,讓她忍不住害羞的微笑起來。「靖哥。」出聲的同時,她腳步早巳沒有停留地走向他,臉上帶著甜美的笑。
歐陽靖原本因她被其它男生騷擾而不滿,可看見她毫不遲疑的走向自己後,他滿腔的怒火便輕易被化解。他目光不禁放柔,伸手觸碰她白皙的臉頰。
她害羞的低下頭,不敢迎視他太過熱切的眼神。
主動地牽起她小手,他輕聲道:「回家吧。」
「嗯。」她乖順的點頭,任憑他牽著自己,尾隨他一同回家。
「學、學妹……」後頭癡心傻等、誤食毒物的學長,心碎了一地。
「學長,你死心吧。」熱情大方的少女開口了,她叫玲玲,是溫柔嫻靜的宋苑櫻學校的死黨,她以過來人的口吻安慰學長道「你剛轉來所以不知道,那個帶走小櫻的傢伙叫歐陽靖,是我們學校的傳奇校友。小櫻從小學到現在,眼裡也只有歐陽學長一個人啦。學長他人是很Nice,不過事情要是扯到小櫻的話……總之你小心點,歐陽學長佔有慾還滿強的,剛剛沒有用眼神殺死你,找都覺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