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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雷恩那

  你聽我話,我就待你好。

  余皂秋。余皂秋。我有小名喔,你要記住……

  他重新躺落,側躺著,和她面對面,眼睛一直望著她,臉上暗紅不退。

  花詠夜輕歎了聲,克制不住地朝他挪近,終於找到一個能與他親匿地交頸而眠,又不會壓疼傷口的姿勢。

  她在他耳邊悄聲說:「不能洩啊,精火是男人的根本,不能隨便洩出的。我曉得你現下不好受,但……男人需得練『閉精』之術,才能還精補腦。不要洩,我陪著你,我們一塊兒練呼息吐納,練一練,氣就平衡了,好不好?」

  在她的溫言勸慰下,男人把臉埋入她的發裡,露出半邊臉和大大的耳朵,她還覷見他微糾的眉心和緊抿的一邊嘴角,那模樣好生可憐,都是被她折騰出來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耳,帶著憐惜。

  「余皂秋,你怎會這麼可愛?明明年紀比我大,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呵……」讓她心泛疼的那種可愛。

  氣是雙向,道法是雙向,而她想,心一定也是雙向。

  即便懂得很多、聽了很多,許多事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此時此刻,她是對「男女共修」之事有一些體會了。

  重要的原來是心。

  她的心向著他。

  第3章(1)

  七日後

  「飛霞樓」臨江的一樓後院內,攀出女兒牆的那株紅梅生得極好,紅梅出牆,滿綻的花蔟隨風顫擺,一晃,落瓣紛紛,很有艷情淒清之味。

  江風寒氣逼人,然而,一個人真要發怒了,怒得心火熊熊燃燒,怕是再冷的天也不覺得凍。

  「你這小賤蹄子,這麼要死不活的,到底哪根筋不對啦?」

  聽到那聲罵,花詠夜也不急著回嘴,躺在後院雅軒的溫潤栗木地板上,她慢慢伸展腰肢,像只剛離開冬眠暖窩的小蛇,努力、努力地展開筋骨。

  現任「飛霞樓」樓主蒹花家大姊……花奪美,裸足踩過地板,鎖住玉踝的一條細銀鏈子發出細響,她停在花詠夜身邊,伸出足尖頂了頂三妹的腰側。

  「大姊腳髒。」花詠夜低嚅了聲。

  「我腳再髒,也有一堆男人願意舔!倒是你,想要就上,南浦散人那兒霜姨也同他老人家提過了,他樂見其成,你還顧忌什麼?」

  她哪有顧忌?只是想緩一點來嘛。花詠夜頭疼地暗歎。

  說到她們花家姊妹、甚至是七十二姝們,全是敢愛風流、相中便全力以赴的性情,這會兒輪到她了,但她看上的那一個,急不得,這三年多輕挲重摩的,也是前些天在那處無人居住的破舊民家方有些進展。

  那一晚,她和余皂秋窩著睡,隔天清晨醒來,他已幫她重新上好藥,還打水給她盥洗,生火煮了一鍋山菜粥。

  正午之前,他帶她離開,重回江岸時,遇到前來尋她下落的姊妹們。

  他先是跟她們的船隊回來,這原是讓她無比開心,以為他想多和她相處,以為他多少有點開竅,有了那種欲離離不開的心情……結果,全是她自作多情。

  他來到「飛霞樓」,停留不到一日,再次離去。

  她本還想是不是南浦散人又留下書信,請霜姨轉交給他,這事之前也有過幾回,他那位散人師尊常雲遊四海,遇上江湖事,要弟子去辦,總很不負責任地寫寫信,然後把燙手山芋丟到弟子手裡。有一回竟是請霜姨代為轉交他寫下的武功秘訣和秘笈,要余皂秋自個兒先練,能悟多少是多少。

  她還在為余皂秋的匆匆來、匆匆去苦惱,怪的是,隔天一早,「飛霞樓」內練劍陣的三十六位姊妹竟一塊兒出門,共乘五艘船往北川而行,幾位拳腳功夫還不錯的姊妹亦隨行,蕊姊便在其中。

  明擺著,他這是夥同樓中眾家姊妹要去大幹一場!

  她花三腦子竟然鈍到如此程度?最後才弄明白!

  頭痛,頭好痛啊!沒跟上,真恨!

  她滾了一圈,趴著,悶聲道:「時機到了,我就上,我在等時機嘛!再有,就算一大堆男人願意舔大姊的腳,那些男人也得先過大姊夫那一關,誰不怕死,誰就來舔……噢!」她腦袋瓜被狠敲一記爆栗。

  「敢拿你大姊夫壓我?不要命!」花奪美氣勢驚人,硬是把懶在地上的人兒扳正,跨坐在花詠夜腰上。

  她捏捏妹子的下巴,又不重不輕地拍了一小巴掌。「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發哪門子悶,人家瞞著你,不讓你跟,不就想讓你好好養傷嗎?」

  「人家傷都合口了,養什麼養嘛?」花詠夜大膽回話。

  花奪美哼笑,柳眉飛挑,兩手齊往她身上招呼,拉她腰帶、扯她衣衫,都快把她上身剝得光溜溜。

  瞧見花詠夜左ru上方、肩胛下緣的那道刀傷,復原狀況極佳,口子雖深,幸得沒傷到筋骨與臟腑,但……就是礙眼。

  「傷合口了又怎樣?白嫩嫩雪肌上多道疤,丑成這樣你還不好好養?」花奪美伸出玉指戳她額頭。「從今天起,給我乖乖用『玉香百合膏』,按三餐抹,要天天抹、日日搽,抹到疤痕不見為止,聽到沒?」

  「唔……」裝聾。

  花奪美根本是恨鐵不成鋼,微惱地又戳她一下。「你啊,笨死了!在這邊發悶,有啥屁用?你生氣給自個兒瞧,心裡不痛快,他會來理你嗎?要發火也要當著對方的面,這火發得才值得!」

  「咦?」花詠夜的眼珠子溜了溜。

  由於午後有位在江湖上頗有聲望的人物上門「求診」,所以花奪美說完話便先行離開了,與十二金釵在花廳和貴客相談,安排「就診」日期。

  等正事處理過,可以回樓上香閨略作休息時,樓主擰眉心想,那條「小蛇」茶不思、飯不想,不知是否仍要死不活地賴在地上?

  她足跟一踅,回到後院。

  被天光映得發亮的栗木地板上,「蛇」溜走了,卻留下一張紙,寫著大大幾個字——

  花三找人發火去。

  分別給大姊和霜姨留了紙條後,花詠夜走水路,一路往北。

  這條北川水路,她跟著楊姑和小船隊走過無數趟,已是識途老馬,需要推敲的僅是余皂秋和其他人可能停泊之處。這一點倒不難,她尚記得之前尋到蕊姊、被河寇追殺的那處河段,那群臭傢伙這幾日就算移動了,多少也要留下蛛絲馬跡,她如是想,余皂秋定也推想過。

  鎖定方向,船行不出兩日,便見不少北行的貨船、篷船紛紛泊岸,擠得江邊滿滿船隻,一打聽,才知前頭不遠處的一條小支流交會處出事了,說是有人追探到這一帶河寇的老窩,雙方打得正凶。

  花詠夜趕到時,「飛霞樓」五隻中型船連成一線阻在主、支流交會口。

  她驀地明白了,明白余皂秋為何需要「飛霞樓」的劍陣。

  劍陣是從原初的十二人,變化成二十四劍陣,後又演化到三十六劍陣、七十二劍陣,以防守為主,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隨其意而變,他請樓中練劍陣的姊妹們守住水路出口,這一守,潑水不進,天羅地網,形成甕中捉鱉之勢,而他則隻身獨闖,打得一窩子河寇死傷慘重。

  「小孟,我來!」花詠夜扯聲大嚷,這劍陣她下過苦功,走位與招式練得滾瓜爛熟,此時見左翼之位出現缺口,負責守位的小孟遭三人夾攻,這些惡寇是拘急跳牆了,打法十分凶狠,又頻發暗器,左右兩側的姊妹正奮力要騰出手過來支援,花詠夜一衝而上。

  「三姑娘!劍!」錯愕歸錯愕,小孟仍極快地解下背上另一把劍,拋過去。

  「三姑娘,你怎麼跑來了?」

  「三姑娘,你不好好養傷,來這兒幹什麼?」

  「三姑娘,你該不是瞞著霜姨和樓主偷溜出來的吧?」

  眾女搶著問話間,夾帶著男人的哀叫和怒罵聲,花詠夜接過劍後,已刷刷刷連下好幾劍,刺中三名惡寇的手腕和膝、踝處。

  「『飛霞樓』大戰北川河寇,我花三爬也要爬來湊熱鬧,不是嗎?」花詠夜嘿嘿笑道,再刺中一個,絕不手軟。

  「……三姑娘,怎麼我聽你這話,有些兒……嗯……怨氣!」

  「是嗎?」

  「三姑娘,你在……發火嗎?」

  「嘿嘿嘿,別怕,就算真發火,也不會對你們亂噴。」花詠夜揮劍擋掉一枚飛鏢,衝著暗器擲來的方向大叫:「找死!」手中一大把芙蓉金針隨即射出,去向之準,手法之快,教人避也難避,幾乎把對方那張臉射成劍豬。

  見那惡人倒地慘叫,血流滿面,在場的眾女心裡有底了——

  她們家的三姑娘確實很火大,而始作俑者絕對是男人,不關她們的事啊!呵呵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不到半個時辰,劍陣一適應地形後,威力更強。

  狀況穩定後,花詠夜將左翼之位交回給小孟,她提劍往裡面挺進,一路上見到的男人倒的倒、傷的傷,被重手擊斃的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被人用分筋錯骨法卸開四肢關節,倒在地上哀叫,好幾位識武的樓中姊妹負責善後,繳下對方的刀劍,也忙著把人捆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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