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什麼亂?就是二姊太忙才要你進京,你得幫二姊給爹娘挑間好屋子,還得幫著佈置新家,再說了,你也曉得咱們爹娘的性子是閒不下來的,總得在京城置辦幾間鋪子給他們做生意吧,再不濟也得買幾處莊子給爹搞搞農事,那可是爹最樂意的呢!聽大姊說,你算數已經很好了,接下來得學著管人,趁這回進京正好學學。」
「可以嗎?」
「當然可以。」
「萬一做壞了呢?」
「哪有人一開始就做好的,我剛到京城時那才叫做慘呢……」
姊妹倆說說笑笑一路回到家裡。
這次為了配合吳家,童家專程從莊子搬回老家,幫小瑜備嫁。
進門,小茱發現除了來添妝的左鄰右舍之外,童家二房和吳氏都在。
吳氏正指著大腹便便的娘怒道:「好啊,你們這對夫妻,有出息就忘了娘,連孝順是什麼道理都忘了。」
小茱一聽,氣笑了,天底下有這麼不要臉的老女人嗎?
她進屋,不疾不徐地走到娘身邊,扶著她說:「娘,別生氣,氣壞了弟弟,我可不依。」
小柔也跟著上前扶娘坐下,小瑜也拉著爹坐到娘身邊。
小茱看也不看吳氏一眼,越過她,走到鄰居面前,拉起清脆的嗓音說道:「各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童家在這村裡住了三個世代,家裡發生的事大家多少有耳聞吧。
「祖父早年喪妻,娶吳氏進門,原希望她善待我家爹爹,好好將他撫養成人,誰曉得吳氏面善心惡,不給吃、不給穿,自己的兒子喝雞湯、前妻的兒子吃糟糠;自己的兒子上學堂、前妻的兒子做農忙。總算我爹命大,沒給打死、餓死、凍死,還好好地活到娶妻生子。
「這事兒,爹爹不曾怪過吳氏,怎麼說都不是親生娘,偏心是理所當然的。只是祖父一死,吳氏就急急忙忙分家,將財產全數霸佔,只留兩畝薄田給我們一家五口,前年我被童大川害得受傷,爹娘求到奶奶跟前,想借點銀子請大夫,卻被掃帚給打出門,幸好老天爺開眼,沒讓我死於非命。
「我還記著呢,我一見到童大川就嚇得魂不附體,奶奶覺得有個瘋孫女很沒面子,後來封了兩家中間那堵牆,說好要斷得乾乾淨淨、各過各的日子。才多久的事兒,怎麼老奶奶全忘記了?
「如今我大難不死,運氣好,得皇帝賞賜,怎麼,這就眼紅了?又想回來當我奶奶?對不住,我家正經奶奶和爺爺正躺在山頭上呢!」
吳氏過年前一場風寒,還沒好完全呢,幾次想插話都被小茱岔開,這一火大,氣得嗆咳不已。
李氏見婆婆無用,連忙說:「小茱,話不是這麼說的,咱們總歸是親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怎麼能說分就分?」
「是啊,總歸是親戚,想當年家裡窮得連一粒米都沒有了,我娘上門借一碗米,二嬸是怎麼說的?二嬸說:『沒本事養就別生,生一屋子賠錢貨,成天叨擾親戚,算什麼事兒!』您還讓我娘把你當陌生人,別老拿親戚兩個字敲詐,這會兒你是不是也打算拿親戚兩個字敲詐?」
「你這個死丫頭,嘴巴放乾淨一點!」
小茱瞬間變臉,她上前一步,啪的一聲清脆巴掌打在李氏臉上,怒道:「李氏膽敢辱罵郡主?來人!拉下去,抽五十鞭。」
「遵命。」梓燁留下的護衛上前,一左一右扭住李氏的手臂。
這會兒李氏才想起來小茱已經不是過去的小丫頭,哪是能打能罵的?郡主沒擺出威風,自己竟忘記這一荏,只想著她的千兩黃金,想著至少分個二百兩……唉呀、失誤!
李氏被抓,童亮、童大河、童大川三個男人卻像烏龜一樣縮在屋角,半句話都不敢多說,看得鄰居心生欷吁。
生這種兒子不如生閨女呢!
李氏見丈夫兒子不敢上前,連張牙舞爪的婆婆也變成小貓,咬牙,她用力推開侍衛,沒想到這一推卻軟了腳,癱跪在地上。
大家還以為她不甘心,嘴巴還要不乾不淨,卻沒想到她是個能屈能伸的,頭往地上用力一撞,用力磕起頭來。
「我錯了、我錯了,你饒過嬸嬸,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
小茱見狀,揮退侍衛,居高臨下睨著趴在地上的李氏說道:「你是錯了,誰說你是我的嬸嬸?」
「民婦錯了,望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與民婦計較。」
小茱冷笑,這種人臉皮特厚,肯定可以在世間活得很好。
「好吧,饒你一回,不過有兩件事,你聽仔細了。」
「是,請郡主吩咐。」
「首先,我會找處好風水,把祖父、祖母的墳遷走,往後祭祀的事兒就不勞煩你們。第二,我這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們一家六口只有大海對我們好,所以這次進京我會帶著他,我會栽培他好好唸書,若將來他能考取功名,二房或許還有點指望,否則……」她瞄一眼縮在屋邊的大河、大川,輕笑兩聲。
李氏以為小茱要落井下石,沒想到竟是賜恩,她忙不迭磕頭道謝。
「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家任何人出現在我們面前,對不住,我會立刻把大海送回村裡,要不要斷了他的前程,決定權在你們。你們可以走了,我數到三,一、二……」
聽到這裡,李氏的腿軟症迅速恢復,她飛快起身,左手拉婆婆'右手勾丈夫,後面還跟著兩個兒子,一串人灰溜溜地跑回家裡。
這一晚,是小瑜出嫁的前一晚,童家三姊妹促膝長談,她們是彼此最好的閨密,她們聊了很多,最多的是小茱在京城裡的生活。
回想過去,三姊妹皆有所感歎,不過她們都相信未來會越過越好。
是鐵心背著小瑜上花轎的,小茱的姊妹也是他的姊妹。
小瑜本就是個美人兒,打扮後更是美得耀眼,掀開喜帕後,吳倎財肯定會看得別不開眼。
望著遠去的花轎,小茱輕歎。
「捨不得嗎?」
梓燁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小茱身後,她轉頭,他勾起她的下巴,用食指為她拭去淚水。
小茱回道:「是捨不得,不過沒想到姊夫瘦下來竟然也是翩翩公子一枚。」
他失笑,攪住她的肩。「這裡還有。」
「還有什麼?」她沒聽懂。
「翩翩公子更大枚。」他學著她的語法說。
小茱被逗樂了,靠進他懷裡,握住他的手,問:「什麼時候回京?」
現在朝廷中忙成一團,她那個無良的三哥拚命壓搾良臣,企圖為他的千秋大業打地基。
梓燁沒回答,卻問她另一個問題,「什麼時候嫁給我?」
他的問題引得小茱呵呵大笑,因為這句話他已經問過無數遍了。
大哥說:「這麼年輕成親對女子不是好事。」言下之意是過早的性行為會妨礙女子發育,他是站在醫學立場說話。
二哥說:「成親這種事要水到渠成,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意思是,十五歲?渠道都還沒有蓋起來呢,成什麼親!
至於三哥最粗暴,他直接說:「等著吧,等朕賜婚再說。」
三個來自未來的哥哥要是會同意她十五歲出嫁,就真的有鬼。
小茱聳聳肩,答案也沒變,「去問我哥哥,問我不作數。」
「童大叔、童大嬸同意了。」
梓燁對小茱新認的哥哥們很頭痛,更頭痛的是,他完全無法理解阿蘇、鐵心本來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們是他最好的兄弟,怎麼會突然間被小茱收服了?
「他們同意還不夠,必須要哥哥們也同意才可以。」
「你覺得賄賂他們可以解決問題嗎?」
「哈哈,你可以試試看。」小茱實在不忍心傷害他幼小的心靈,所以沒有直接告訴他,希望不大。
人類之所以偉大,是因為懷抱夢想,他就好好抱著吧!
「有哥哥之後,你好像對我……變得不大好。」
她好笑的斜睨他一眼,他這是在抱怨嗎?原來這種事不是女人的專利。
「誰說,我可對你好著吶!」她圈住他的腰,在他懷裡撒嬌,她發現只要給他一點點甜頭他就滿足了,真是好打發的男人,她趁機轉移話題,問道:「楊梓軒怎麼了?」
「他那雙腿確定不行了,爹把他送到莊子上派人守著,還把閻氏從家廟接出來照顧他,他現在成天發火,像個瘋子似的。」
「聽說閻夫人狀況不大好。」
「嗯,心病需要心藥醫,她向來高高在上,閻氏一族一倒,她也跟著病了。」
「你爹還好吧?」怎麼說他們是他的嫡妻、嫡子,落得這個下場,心裡多少難受。
「我爹好得很,因為我的關係,他官升一品,再加上兩個姨娘有了身孕,再過不久他又能當爹了,而且雲遊在外的祖父回來了,他就等著吧。」
「等什麼?」
「等閻氏一死,祖父會立刻為他另覓賢妻。」
這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真可悲,強勢了一輩子,下場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