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遠離我的地盤,遠離我的貓,下次不准你的髒手碰我家的爵士。你長得醜不醜,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冷酷的身影被一層冰霜覆蓋,接著他逕自掏出鑰匙開了門。
他的目中無人今若蝶的情緒緊繃到最高點,想都不想,她脫掉自己一隻高跟涼鞋,朝他後腦狠狠丟了過去——
嘖!這男人欺人太甚,可恨極了!
就像後腦長眼似的,令狐子風偏了一下頭,躲過了。
然後,他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表情居然流露一絲玩味。
再來他就看見,一顆顆淚水從她靈動晶亮的眼瞳滾了下來,像斷線的珍珠似的。
他驀然震動了一下。這樣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臉孔似乎……
似曾相識!?
可惜,他腦海裡理不出頭緒,只覺得突然有絲困惑。
他從不理睬誰的。女人的眼淚,他看多了,在服裝界,模特兒大多用這一招來搶穿名設計師的作品,甚至是以上床當作代價。
眼前的女孩似乎不同,她決堤的淚水令他不知不覺心動,甚至……心疼?
令孤子風十分訝異這樣的感覺。
美麗的女人在服裝界何其多,他已分不出優劣好壞。孰美孰庸,干他何事?
但她的淚水似乎能融化他外表的冰霜。
「你拽什麼?我絕不會再開口求你了!渾蛋!」她顫抖吼道。
我絕不會再開口求你了!
令狐子風整個人傻住了。這句話太熟悉了,深刻到他想忘也忘不掉。
歲月的火車將他帶離現代,奔向二十四年前的某夜。那天夜裡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夜特別的黑,特別的悶吧!
燥熱的天氣讓那年四歲的令狐子風睡不太著覺:義父的別墅在山區裡是最明顯的,因為佔地大、又漂亮,不知幾百坪的花園有二、三名老伯在整理栽種。
那天,不知是否因白天被要求做了太多激烈動作,而令他夜裡惡夢連連,只要一驚醒就覺得空氣很悶,熱氣讓人煩躁起來。
突然——有女人的嚶嚀哭聲在夜裡清楚且淒愴的出現。
四歲的他好奇的走出房門,來到三樓外的陽台邊。犀利的小小眼眸看見一張素淨清秀的臉孔,美麗的直髮披散在女人瘦弱的肩上。
義父站在台階上冷冷的瞅著她,那高大冷傲的身影在黑夜裡看來更有氣勢。
他不用和義父面對面,就能想像義父正在處理「棘手」的事情。
「你走不走?你以為死皮賴臉的蹲在那裡,我就會心軟?」古煌陰寒的語調正毫不留情的攻擊那似乎癱在地上哭泣的女人。
女人身影一震,抬起那梨花帶淚的楚楚容顏。
「你……還是不相信?」
「相信什麼?我只是和你溫存了一夜,你就來跟我要名份?笑話!那麼全世界各地曾和我一夜激情的女人,我都要負責了?況且我古煌是那麼小心的人,你以為我會留種在你身上?你少作夢了!」
「我……一直很崇拜你,我只不過想要留在你身邊。」女人的淚水像停不下來的雨勢,蒼白的雪顏滿是心痛。「相信我,我真的有了你的骨血。」
「是你哪個恩客遺留的?你只是個歡場女子,淚流得再多,也洗不掉你是個妓女的事實!我已經給了你大把金錢,你還不滿足?」
古煌大步走向她,大手扭住她的手腕,拉起她的身子,譏誚道:「我最討厭像你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你不要再跪在這,免得弄髒了我的地方!」
女人終於崩潰了。她奮力甩開古煌的大手,踉蹌地退了好幾步,哀怨的美眸裡滿是悲切。
「我、恨、你!我絕不會再開口求你了!」
我絕不會再開口求你了!
聲音仍迴盪在腦海裡,倏地——歲月的火車奔回現代,令狐子風眼眸精光一閃。
「我可以重新考慮你的要求。」
正當谷若蝶已經不打算要回她那只涼鞋,忿忿地一拐一拐走到樓梯口時,被他突然又開口的言辭給弄傻了。
「你?」她有沒有聽錯啊?
她迅速擦掉一臉的眼淚鼻涕,那喜出望外的光亮神采,令他覺得有絲好笑。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續道:「你直接答應我就好,幹嘛要考慮呢?我只拍你三十六張照片,其它的我不貪求。你若幫了我,不但可以救我的工作室,還可以不讓我窮兮兮,我會很感激你的。說不定會拿你的照片供奉,早晚焚香,祝你身體永永遠遠健康,女人永永遠遠泡不完。」
這一堆唸唸有辭是什麼意思?令狐子風忍不住覺得莞爾。第一次,他覺得女人也挺有趣的。
哎呀!那種似笑非笑看來真是耀眼奪目,立刻讓若蝶看了像是被雷打到——呆了。
這男人真是有夠出色!她立刻咧開了嘴,再也闔不起來。
第2章(2)
◎◎◎
這女人真的相當認真。
他歪著頭,蹙眉看了眼那張金色中空鏤花的歐式長椅。如果他照她的指示站在那平台上,並躺在長椅上面,他發誓自己絕對會被照成娘娘腔。
這怎麼可以?!照片若流傳出去了,他一定會被其它義兄弟笑得直不起腰來。這種瞼,他令狐子風丟不起。
「快點啊!快躺下去!我的動作很快的。要不是有一個工作夥伴在二個月前離開了,我準備的時間不會這麼久。」
是啊!谷若蝶不只要調整燈光,還要換佈景、擺道具,並清除平台上的雜物,再來就是調整照相機了。
她分秒必爭,一定要趁他還沒改變主意前,趕快搞定,因為這個男人十分有可能在下一秒鐘就會殘忍的拒絕並轉身離去。
所以,先前當他一說要考慮看看時,她立刻當機立斷的捉住他的手腕,就往她樓下的工作室狂奔。
但是,令狐子風還是僵在那裡沒有動。
剛才她那火速伸來的手掌,讓他感覺到好急躁、好需要、好迫切,像捉住什麼寶一樣。惹得令狐子風啼笑皆非,特意孤冷的形象竟被她破壞了。
他嘴角一直噙著笑意,但是,在看到那張躺椅,他的表情就倏地僵住了。
「你可能搞不清楚狀況,我說……」他那薄薄嘴角迷人卻冷冽。「我說重新考慮,但可沒答應你。」
谷若蝶的眼珠睜得快掉下來。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耍我?」她心口莫名的一酸,眼眶頓時蓄滿水氣。好氣人的傢伙,早知道,動作該再快一點。
令狐子風眉頭皺緊了。奇怪!他居然見不得她掉眼淚?
這是一件天大的怪事。他心中某個角落因記憶飄來而深刻,他一定把眼前這莽撞的女孩和回憶中的女孩重迭了。
這實在沒有道理,卻又在冥冥之中催促著他不能拒絕……
「好,我不耍你。」令狐子風覺得有必要抓住一些頭緒,他必須釐清是什麼讓他不忍拒絕?莫非他和爵士一樣,對只見過兩次面的她產生了興趣?
不可能!除非她引起他身體某部分的共鳴。
「但,我要一些代價。」他大步走向站在照相機後的她。
若蝶倏然一震,突然感覺到情況有些失控。
對於他逼近的高大身子,若蝶看的幾乎就要休克。
剛剛,她是怎麼生出一股「蠻力」把他捉來她的工作室?
「我要研究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對你產生了興趣。」他傾過身,輕如微風的將性感薄唇劃過她小嘴。
若蝶整個人被定住了。老天,他那強烈的魔咒蓋過她每根知覺,她居然像個千年化石杵在那裡。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的臉頰迅速發熱、發燙,渾身都不對勁。
意思?問得好。他放肆地低聲淺笑。
「我要點不一樣的代價。而且,你一定給得起。」
什麼是她能給得起的?莫非……這男人外表出類拔萃,事實上內心裝的全是齷齪、下流、骯髒的想法?
她谷若蝶居然引狼入室?一想到這,她渾身便像著了火,滿身通紅。她還是個處女耶!
「你……要的代價……對我而言,犧牲太大了,我不是……那麼隨便的女孩,對那檔事,我沒經驗……而且一竅不通。」在那邪魅的眼神下要全身而退,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她嚥了嚥口水。
那水汪汪的靈活眼瞳,浮上了太多太多不安及不知所措。
倏地,從內心深處傳來母親從小的告誡之語——
孩子!我要你答應我。我們谷家有一項禁忌——除非那個男人能給你肯定的承諾,及真心呵護,不然,不許你隨便獻上自己。
鏘!她想得太入神,不小心碰觸到身旁的另一副腳架,一個不穩,三腳架摔落於鋪有幾何圖形花樣的波斯毯子。
她立刻心疼地叫了出來,連番低聲咒罵著自己。對她來說,她工作室每一樣器材、道具,都是她的心肝寶貝,每一樣都是她勒緊肚皮買來的,不是貴得要死,就是不能有「損壞」的閃失。因為她沒餘錢再買新的了,而且,有些器材還是有特殊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