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若彼此相屬,他就無法拆散他們,縱使明白後果可能不是他預想得到的,也只能選擇守候在一旁。就如同當年狐主眼睜睜看著公主愛上凡人,卻依然無力阻止一般。
姜如意憤憤不平地看了他們一眼後,也尾隨著自己的父親離去了。
李舞揚壓根沒注意到離去的兩人,她的注意力還在方才發現的驚奇中。她稍微離開柳巖楓的懷抱,張開雙手,在他跟前轉了一個圈。她的傷都好了。
「太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做夢,真的都好了!
他目光帶笑地看著她一舉一動。「是很神奇。不過最神奇的卻是……當年竟是你出手相救?你是我的恩人?」
她腳步一頓,轉頭看著他。
「恩人?」她撫著下巴,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喜歡這個詞。那好,以後你見我不用每次都得跪拜叩首,只要恭恭敬敬地叫聲『恩人』來聽聽,讓我開心一下就行了。」
看她打趣調侃他,柳巖楓伸手將她抱進自己懷裡,著實鬆了一口氣。
長老出手相助的舉動,已經說明了縱然長老心中覺得不妥,但還是接受了舞揚,這點是他最為樂見的。
畢竟他雖然從不在乎與舞揚間的層層藩籬,願意為她義無反顧,但自己終究是長老細心照料長成的,也不願見到長老眼底露出對他的失望神情。
而今情勢的轉變,令他心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和幸福。
第12章(1)
李舞揚發現還真得要自己走上一趟,才知道這夢魂谷的佔地有多廣闊,山谷以木蘭湖為中心,一頭是廣闊的草原,另一頭則是古樹參天的森林,終年白霧繚繞。
騎在馬背上,她靜靜地凝望眼前如畫的景色,在別有洞天的夢魂谷谷底,初春的訊息已經來到此地。
迷茫霧氣如夢似幻,增添美意,耳裡聽著湖水輕拍堤岸,發出悅耳的浪潮聲,身下的馬兒踏著悠閒的步伐,她在這裡找到一絲難得的平靜。
突然,她聽到熟悉的笑聲打破寂靜,不由得揚起嘴角,踢了下馬腹,循著聲音的出處而去。
她在西邊的草原上,發現了帶著李諾出遊的夏竹和夏雨。
「郡主?」夏竹最先發現她的身影,連忙迎上去,「你怎麼跑出來了?」
「既然傷好了,就沒必要一直躺在床上。」她帥氣的從馬上滑了下來,拍了拍馬頭,棕馬像是有靈性似的跑到一旁吃草去,也沒走遠。
「這小棕兒還真乖。」看著聽話的馬兒,夏竹嘖嘖稱奇。
記得那日在市集,馬兒發狂傷人的那幕她可還牢牢記在腦子裡,怎麼也料想不到才幾日的光景,這匹被郡主戲稱為「小棕兒」的脫韁野馬,竟已溫馴得像只小兔兒了。
「他是你們郡馬爺送的,當然很乖。」李舞揚眸光愛惜地瞥了小棕兒一眼。
她愛這匹馬,不單因為它的靈性,更因它是柳巖楓所贈之物。
「郡主的言下之意,是郡馬爺也像小棕兒一樣聽你的話嗎?」夏雨在一旁打趣道。
「這是當然。」李舞揚笑出聲,骨碌碌的大眼睛轉了轉,俏皮地回道:「不過,這話可不能讓他知道,你們也曉得那人是很愛面子的。」
夏雨、夏竹兩姊妹相視一眼,也跟著笑了出來。
「姊姊!」原本在湖岸邊自己玩的李諾,遠遠朝她跑了過來。
李舞揚伸出手抱住他,愉悅之情全寫在臉上。她一向都很喜愛和弟弟玩在一起的時光。
夏雨跟夏竹站在一旁看著,就見這一大一小都快玩瘋了,兩人還在草原上滾起圈,根本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是郡主,一個則是王爺世子。
「郡主。」夏雨在一旁看著身上已經沾滿青草屑的主子,忍不住開了口,「您能不能告訴奴婢您的傷為何會痊癒得如此神速?咱們郡馬爺該不會真是神仙再世吧?不然……您明明被王妃的責杖之刑打得奄奄一息,怎麼才不出幾天就好了,不但生龍活虎,甚至還能騎著一匹沒有鞍具的馬匹處奔馳?這實在令人驚奇。」
「確實令人驚奇,但……眼見為憑,我的傷就是痊癒了。你們就當郡馬爺真是神仙再世、妙手回春吧。」李舞揚躺在草地上,對自己的婢女俏皮地眨了眨眼,她看著懷中的李諾,他臉上的紅腫已消,只剩下淡淡的青紫,「諾兒原本要玩什麼呢?」
李諾指著夏雨手上拿著的紙鳶,「諾諾自個兒做的。」
「諾兒真行!」李舞揚鼓勵似的吻了下他紅撲撲的小臉。
李諾開心地笑了出來,指著不遠處的湖泊,那四周也滿是嬉笑聲,「姊姊,湖裡有很多魚。」
李舞揚順勢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湖泊裡頭真的有不少魚。而在湖的另一邊,則有幾個孩子在那裡盡情的遊玩。
「郡主,這裡的孩子真是行,」夏雨順著主子的目光看過去道:「個個深諳水性不說,下水去游個幾圈,哪個不抓個幾十條魚上來的那才奇怪。我在旁邊看得都佩服起來了呢。」
李舞揚聞言,從草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和李諾身上的草屑,牽起他的手,緩緩走了過去。
這裡有清新的空氣、宜人的風景,而看著不遠處孩子們淳樸的笑臉,她實在很難想像他們和自己全非同類。
「郡主,你就別過去了。」夏竹忍不住叨念,「那些孩子一看到我們就飛也似地跑到另一頭,好像咱們是瘟疫一樣。」
李舞揚微微一笑,她大概知道原因,卻無法對夏竹說明。那些孩子應該都被交代了不能與他們這群「凡人」太過接近。
她並不怪他們,畢竟不是同類,她和李諾又是皇室之人,跟他們有著血海深仇,這些難解的心結絕非一時半刻能夠解開。
「他們跑到那頭去,我們就到那頭去找他們不就好了嗎?」她語調輕快的表示,自顧自地走過去。不過離那群孩子還有一段距離時,她故意停下腳步,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今日天氣真舒服,咱們站的這裡正好可以當磯釣釣魚,改天咱們有空就來比比,看誰可以釣得多?」
「諾諾會贏。」李諾搶先開口。
李舞揚一笑,拍了拍弟弟的頭,「諾兒真有志氣。」眼角餘光注意到孩子們看到他們接近,全都好奇地停下動作看著他們。「諾兒不是要玩紙鳶嗎?」她伸手把夏雨手上的紙鳶拿過來,交到弟弟手上,「去吧。」
「嗯。」李諾點點頭,對那些孩子招招手,露出陽光般和煦的笑容,要他們靠過來一起玩,然後便順著風勢跑起來,揚起手中的紙鳶。
原本只是遠遠看著的孩子們,看見他手中的紙鳶越放越高,也不自覺越靠越近。
「再高一點!」李舞揚在一旁拍著手鼓勵,「諾兒,再放些線,飛得再高一些!」
紙鳶飛得越高,那些孩子們也越靠近,最後一個個都忍不住跟著李舞揚一起鼓噪起來。
一時之間,要李諾把紙鳶放高一點的聲音越來越多,就在一陣熱烈的加油聲之後,紙鳶的線竟然不賞臉的應聲而斷。
與此同時,週遭揚起了一陣失望的歎息。
「紙鳶……」李諾看著斷線的紙鳶越飛越高,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向姊姊,「諾諾放得太高,所以斷線了。」
「沒關係。」李舞揚對他溫柔一笑,水靈的眸子掃過一個個孩子們臉上失望的神情,柔聲說道:「古人曾說過見人風箏斷,一樂也。斷了線就是把不快樂也斷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所以別再露出可惜的樣子,咱們再做個新的不就成了?夏竹、夏雨。」
「是。」
「去拿些棉紙和竹子來,順便再去找找有沒有丹青,咱們一起做紙鳶玩。」她揮手招呼著那些孩子,「過來吧,孩子們,站在旁邊看人玩有什麼樂趣?大夥兒一起來才好玩。不過,你們要玩可得自個兒動手做喔,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幾個孩子原本已經移動腳步,但見她忽又伸出手,狀似嚴厲地指著他們,腳步便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一臉戒備。
「我知道雖然你們看起來都是孩子樣,可實際的年歲或許遠大過我,」她對他們俏皮地眨眨眼,「所以說做紙鳶是各憑本事,我可不允許有任何不公不義之事發生,大家都只能用手,憑著自己的『真本事』來完成,你們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孩子們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都竟會心笑了出來。他們明白李舞揚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們不能使用法術。
「郡主,你在說什麼?」夏雨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問。
「你不懂沒關係,這些孩子懂就行了。」她看著四周說,「這裡風大不方便咱們回家去做吧。」
她開心地招呼著那群孩子進入柳巖楓的宅第。但一看到門口那半人高的白狐雕像,孩子們就全都遲疑地停下腳步,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