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夫手下工作的前妻真的太讓人「內牛滿面」了……他對這種文字的小樂趣也不喜歡,還特別糾正過她,淚流就淚流,不准寫變音,連天敵向寧真都能接受她內牛,他居然不准……
以前的他沒這麼嚴肅啊,但現在的他宛如德國人的感覺。
總之,這個前夫大人對她處處不滿意,連對她用的橡皮擦都有意見,現在突然問她記下記得說過的話,她哪裡知道他現在講的是哪一樁?
看出她明顯不懂,朱天郡主動提醒,「我說,還是朋友那件事。」
喔,「記得。」
「所以我們……嗯,是朋友。」
有朋友會一天到晚抓朋友的小辮子嗎——當然,張可栗只敢心中想想,絕對不可能正面跟他頂嘴的。
於是,她用力的點頭,「嗯」了一聲。
「所以,你不用對我這麼警戒,也不用對我這麼緊張。「朱天郡清清嗓子,用不太自然的語調說,「朋友同桌吃飯很正常。」
可聽他的語調,就很不正常啊……
張可栗真的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還沒離職她會先胃潰瘍,真的,跟前夫同一個工作場合本來壓力就很大,然後她又覺得他有時會想利用職權釘她一下,釘釘釘,然後又突然跑過來說,嘿,我們是朋友耶。
胃縮,胃痛,胃甘苦。
張可栗放下餐具,拿起水杯,一口,兩口,咕嚕咕嚕,整杯下肚,用紙巾按了按嘴角,將雙手放在腿上,做了深呼吸,用她所能想到最慎重的表情跟聲音說,「對不起。」
員工餐廳有點吵,朱天郡一時之間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對不起。」張可栗其實有點想笑,但總覺得既然開演了,戲就應該演得完全,「你是一個好丈夫,可是,我不是一個好妻子,雖然有點晚了,但還是想跟你說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男人呆住了,他……表情有這麼嚴肅嗎?
他真的只是想跟她從普通朋友做起,但是這個小小的友誼動作,卻讓她放下最愛的咖哩飯,一臉慎重的跟他道歉。
「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幸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面幾句完全是場面話,這兩句話是真的。
張可栗知道自己當時有多愛眼前這個男人,愛到什麼都替他想,愛到什麼都願意替他犧牲。
「你對我很好,在我交往過的人之中,你是對我最好的人,就算是分手,也沒為難我,尤其是這幾年,我越來越覺得,離開你絕對是我的損失。」
朱天郡盡量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自然,「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後悔當時的不懂事,也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抱歉。」然後,你應該就不會再釘我了吧?
張可栗想,對於一個深深自責,而且離開你之後並沒有過得比較好的前妻,高抬貴手放過我吧,不要再管我用什麼畫草稿,不要再管我抽屜裡有什麼零食,穿什麼衣服,去什麼俱樂部,晚上是不是酒喝太多。
對,她週末時會喝一點,有時週日喝酒會導致週一宿醉,但最多也就是臉色差一點,沒影響工作嘛,他對麗韻這位幾乎天天去夜店打卡的酒國英雌都沒意見了,就不知道為什麼對她意見這麼多。
想來想去,總還是覺得他想公報私仇。
於是乎,她又上了感情論壇求教,綜合各方的解答是,找機會跟對方道歉,真誠的、盡量采低姿態,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總之,讓對方消消氣,這樣他看到她時就不會因為火大而開始找機會在她耳邊嗡嗡嗡。
張可栗真覺得這是個好方法,原本就想找個機會來確實執行,今天只能說是……傳說中的擇日不如撞日吧,哈哈哈,唉。
前夫大人的臉色很微妙……看不出來是不是感受到她真誠的歉意了……
她應該加碼演出嗎,但她沒辦法說哭就哭啊,她從小到大就是無敵小甜甜,哭的次數寥寥可數,光是一些委屈是無法讓她落淚的……
但既然她在第一天沒有跑路,就絕對不會在一個半月後的現在跑路,不然這一個半月不就都白忍了,往好的方面想,萬事起頭難,她已經度過了八分之一的時間,當然也可以度過後面的八分之七。
「我想了很久 總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畢竟,是我破壞了彼此的關係。」可惡,為什麼她非得在員工餐廳說這些話,「那時候的我太不懂事了,只想著自己,沒有想到你。」
其實,不懂事的明明就是他這個太少爺。
要不是他,她怎麼會變成一個別人口中的壞女人。
「回台灣後,我一直想要讓你知道我的歉意,但又覺得,那樣會不會太打擾你了,當然,一方面也是有點膽怯,所以想歸想,從來沒有付諸行動……你剛到東仕跟我說我們還是朋友時,我真的很高興,這段時間以來,因為高興,所以自欺欺人的說,喔對,就忘記過去吧,讓我們還是朋友,但是,你氣量越大,我越覺得難受,越覺得不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
把對方捧得高一點,把自己貶得低一點;總之,只要他這個前夫心裡好過了,她這個前妻日子就會好過了。
反正最糟糕的角色她都扮演過了,沒骨氣又怎麼樣,少一點骨氣,多一點平靜,對她來說可是求之不得。
「所以,我在這裡,」東仕的員工餐廳。「跟你說對不起。」希望前夫大人饒過她。「可以的話,希望你能接受。」好換取她以後的平靜。
說完,張可栗端起餐盤,踩著昨日宿醉的微斜步伐離開,渾然不知道自己又在男人心中投下第二顆深水炸彈,這次泛起的不是小小漣漪,而是不小的波浪。
第4章(2)
認為自己終於解決了心腹大患,張可栗覺得應該犒賞自己一下,所以她決定破例的,連續兩天去舞廳玩。
才開幕不久的舞廳,音響極佳,她跟梅子都愛死這裡的fu,來過之後才發現,原來網站上那一長串啪啦啪啦的頭銜應該都是真的。
「天才。」張可栗大吼。
「天才。」梅子接棒。
「天才。「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跟她們一起來的寧真也稱讚。
三人在人堆中群魔亂舞了一陣,回到座位上,寧真立刻豪氣萬千的叫了三杯藍色夏威夷。
張可栗正想提醒她說她們三人早就達到低消的時候,寧真大叫,「今天我請客,要點什麼都沒關係,我們不醉不歸,不,醉也不歸!」於是她立刻閉嘴,並且馬上舉手要服務生送吃的過來——寧真只是一點醉,但還沒有喪失意志,所以不用有罪惡感。
梅子小聲說,「寧真今天要不就是很爽,要不就是超級不爽,總之,是兩極中的一極。」
張可栗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因為她跟我們出來,所以她現在應該是超級不爽,心情愉快會找朋友一起,心情不愉快才會……你懂吧。」
「我懂。」
上次比稿真是頭破血流的一場大會,她們這個小組全軍覆沒,連寧真信心百分百的手機鏈都被打槍,想當然耳,檢討會議中寧真簡直是拿出火箭筒來對她們開炮。
當時因為梅子中午吃了熊心豹子膽,就開始跟她起爭執,連「怪我們幹麼,當初擬定方向的時候你也說這個主意好啊,說我們不用心,你自己一手包辦的東西還不是沒過,這樣講來你也不用心」都說出來,結果就是寧真大爆炸,互罵到講話的聲音都分叉。
之後,當然雙方看到對方不是假裝沒看到,就是哼來哼去,直到朱天郡把她們兩人叫進辦公室都訓了一頓,情況才慢慢改善。
改善歸改善,但加減還是有點不自然,所以今天下班兩人說著要去舞廳,寧真突然撲過來說也想一起去時,兩人同時都提高八度音說,「什麼?」
自從朱天郡出現後,張可栗就覺得自己對寧真釋懷了,她再也沒辦法把寧真當地雷人看,跟梅子眼神交流了一下,就都點頭了。
她只跟寧真看過一次電影,喝過一次小酒,沒來過舞廳,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狂野——大口喝酒,大步跳舞,而且她跳舞的姿勢超誇張,誇張到明明人很多,但她身邊就是會空出一圈……
水藍色的調酒送上後,寧真抽起裝飾用的小傘跟水果丟到桌上,用喝啤酒的方式一下灌完那杯酒精濃度不低的調酒。
眼見她疑似又要叫酒,張可栗馬上撲上去把她的手按下來。「向寧真,你要是口渴了就喝水,不要這樣喝,會醉的。」
「我就是要喝醉……」
「但我不想送你回家啊。」
她就是因為想要放鬆才跟梅子來舞廳玩,現在如果有人先醉了,她就會有種要送人回家的責任感,這樣還玩什麼啦。
「不要管我,我要喝。」
梅子哎呦一聲,「可栗,算了啦,現在阻止也來不及了,你看她一副就是酒量很爛的樣子,現在跟酒醉有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