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天啊。」
「所以啊,你跟媽要好好汁劃。」
「知道了。」
「對了,我下星期要到法國,如果你那時還在巴黎,我們一起吃個飯。」
「好。」天海的聲音明顯愉快起來。「我週六才走,應該遇得上。」
「那就先這樣,我確定班機後再跟你聯絡。」
掛了天海的電話,朱天郡的注意力再度回到電話之前的冒名郵件上——張可栗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有人想陷害她。
要抓出犯人不困難,但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樣告訴犯人不要再搞鬼了……
日子無風無雨過去,直到週四下午,朱天郡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說,「各位同仁,關於這次夏天的法國商品展,收到了幾份申請書,我跟董事會商量的結果決定,由張可栗同行。」
一時之間十七樓有人羨慕,有人捶胸頓足。
當事人張可栗卻一臉莫名其妙,什麼商品展?什麼自薦書?一起工作就已經夠尷尬了,現在還要一起重遊蜜月地點?
所謂的商品展,其實就是到國外做牛做馬,她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她出國了,毛毛怎麼辦,它那麼膽小,那麼害怕離開她,她無法把它放在寵物旅館啊。
想大聲說「那不是我寫的」 ,但朱天郡的臉很明顯不允許她如此白目,只好在同事的恭喜聲中,露出那種「我好開心」的笑。
「可栗,法國耶。」梅子興奮得不得了,「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玩,好棒喔。」
一點都不棒啊,張可栗心裡哀怨的想。
不是講話講到喉嚨痛,就是搬東西搬到全身酸痛,就算有個半天一天的自由日,也只會躺在飯店裡呼呼大睡,而且還得應付時差……光想就頭暈。
她絕對不要去。
「張可栗。」
張可栗一臉世界末日的抬起頭。
「進來我辦公室。」
瞭解。
女人萬分痛苦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萬分痛苦的走進前夫的辦公室,萬分痛苦的在他面前坐下來。
「朱天……經理,那份自薦書真的不是我寫的,我一點都不想去,我覺得與其把機會給我,不如讓給真正想去的人。」雖然她不知道有哪些勇士自願出國做粗工,但她不要。
「我是仔細考慮過的。」
「嗯……可是……」
「可是什麼?」
張可栗歎一口氣,決定還是豁出去問了,「朱天郡,你都不會覺得尷尬嗎?」
巴黎可是他們蜜月的地點,光是想到這兩個字,她就有一種笑不出來的感覺,何況還要原班人馬走一趟。
「不會。」
「可是我會。」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張可栗唉了一聲,也是。
「給你半天公假辦簽證,費用回來一起跟會計室請,二十號出發,班機我會再告訴你,沒事的話就可以出去了。」
第6章(1)
饒是萬分痛苦,千般不願,時間到了,張可栗還是拖著行李乖乖出現在機場。
拿出手機,找到「朱經理「,輸入,「我到了,在櫃檯前面。」
不一會,對方回覆訊息,打開一看,忍不住有種抽搐的感覺——「我早到了,在你後面。」
既然看到她幹麼不出聲,可惡。
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張可栗,忍耐,你要跟這個人相處七天現在只是開始。
因為要搭乘長程機,男人穿得很休閒,也……很好看。
為了避免自己繼續看下去,張可栗很快的移開眼光,「我們辦理手續吧。」
兩人托運好行李,還有些時間,朱天郡提議去吃點東西時,張可栗就後悔自己為何要如此早到。
她應該在停止登機手續前五分鐘到,托運,直奔登機口,繫好安全帶,戴上「勿打擾」的眼罩,馬上睡覺——這樣不就沒事了。
現在要跟前夫大人一起吃東西?看著他的臉,她是要怎麼吃,可是拒絕會更奇怪吧。
他都如此大人有大量跟她當朋友了,她怎麼能自己一個人鬧彆扭呢?
而且她總有一種感覺,就是現在不讓他小整,他會想辦法在未來幾天大整,兩害相權取其輕,張可栗於是嗯的一聲,像是要告訴他,也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走,我們來去吃東西。」
要吃就吃,張可栗點了三明治,玫瑰餅乾,沙拉,又想到上飛機後得保持幾個小時清醒才可能一路睡到法國,於是又加點了一杯咖啡。
劈哩啪啦點了一堆後,她終於滿意的轉身問朱天郡,「你要什麼?」
「一杯咖啡。」
「然後?」
「一杯咖啡就好。」
點餐人員微微一笑,「好的,重複一下兩位的點餐,小姐要咖啡厚切豬肉三明治,玫瑰餅乾,沙拉,先生要一杯咖啡,請問對嗎?」
張可栗好不容易上升一點的心情指數一下跌到谷底,他如果只要喝咖啡韻話為什麼不早說,搞得好像她很像豬一樣。
才剛找了位置坐下,耳邊就傳來一陣有點激烈的說話聲。
「他以為我幾歲,我又不是十七八歲年輕小女孩,說什麼我都信,他選擇跟程臻吟在一起的時候,說是因為對我沒感覺了,要我別怪他,現在發現程臻吟只是把當他提款機,就回頭想找我。」
「那是因為他發現還是你對他最好吧。」
「我當然對他最好,我幫他寫了兩年報告……我氣的不是這個,我氣的是他的理由真的很蹩腳,他說他對程臻吟不是真的動心,只是想試看看我有多在乎他——花三個月接接送送別的女生,幫她買東買西付帳單,然後說是想試探我有多在乎他,還以為我會信,有沒有很好笑?」
「這些男生到底在想什麼啊,瑪兒她男朋友也很絕你知道嗎,她男朋友求復合的說法居然是,因為瑪兒要準備碩士考,他怕她分心,所以才假裝跟大傳的那個妹在一起,這樣瑪兒就會專心在課業上,他對瑪兒說,「我是為了你好,所以才選擇離開……」可你男朋友輸了。」
「他早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一時口誤啦,哈哈哈。」
「原本要出國玩很高興,結果出門前接到這種電話火大得要死,我現在頭頂都快要可以煮茶了,你還笑啊。」
「我的笑是有點無奈的……求復合是有方法的,這種理由太好笑了……」
張可粟暗忖,這不好笑啊,青春女孩們,你們旁邊的姐姐真的就是為了她對面的男人好所以當初才離開他的……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看過多少部女主角含淚離開的電影,看過多少部不得已分手的小說,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惜,她那樣的愛情只有前婆婆知道。
前婆婆雖然不是什麼大壞蛋,但的確也不是很喜歡她,家產問題只是她光明正大求她離開的理由。
不過現在想這些事情又有什麼用呢,木已成舟,四年前就已經成舟了,再想也回不去……即使回去,自己也不會改變決定。
雖然現在的朱天郡脾氣很大又難搞,整個唯我獨尊。永遠不管別人的感覺 但是無法否認的,他已經有了肩膀,從一個理想世界中的大男孩成為真實世界的大男人,一個閃亮亮的大男人。
她每次被釘或覺得又被陷害時,常常會在心裡想:如果你對現在的自己夠滿意,那就要對我好一點,我可是幫助你蛻變的大功臣啊……
感覺額頭被戳了一下,張可栗回過神,發現朱天郡看起來小不爽,一副訓導主任要訓話的樣子,她立刻捏捏自己的手指。集中精神,好聆聽教誨。
「別人的故事有那麼好聽嗎?」
「因為……嗯……就還滿有趣的。」
「我看不出來哪裡有趣。」兩個年輕女孩抱怨男朋友,這有什麼好出神的?
「愛情觀啊。」張可栗試探性的問,「如果你是那個碩士生,你會相信「我是為了你好,所以才選擇離開」這種話嗎?」
朱天郡不以為然的發出一個單音,「一聽就知道是鬼話。」
「我想也是。」
怎麼聽都很像在莊孝為——所以即使朱天郡的現在很閃亮,所以即使命運把他們又兜在一起,所以即使她對他還是那麼有感覺,她還是選擇不說,因為結果一定只會得到他從鼻孔冷哼一聲,然後就沒了。
而她的前婆婆本來就不喜歡她,當然不會替她作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一千多個日子很長,長到她的心境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強摘的果子不甜,她不會再去勉強什麼。
解釋,證明,然後他說「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但我已經結婚了,也有了可愛的孩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就贏瑪兒的男朋友了,真的。
朱天郡的條件很好,四年的時間不算短,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也許他心裡有了另一個天長地久,也許他會改變理想類型,也許他會對因為愛所以離開這種事情嗤之以鼻……
好啦,她無法去承受那可能的一切,包括他的不屑哼氣、女朋友、妻子、小孩……任何一項都會讓她這輕熟女蔫掉,十年之內無法恢復,她這輩子已經為愛付出過一次,她可不想把僅有的再拿出來燃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