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鋒卻是冷冷地將她們兩人都擋下了。「等人醒了,問清了他的來歷再說。」
李霄鋒一錘定音,她們一個是婦道人家,一是未出閣的閨女,哪裡能跟過去,縱然心中有百般好奇也只能先壓下來了。
李霄鋒隨即過去南次間安置那陌生男子,他讓李雙玥回去,李雙玥也只能先回明霞軒了。
姚采臨回到了寢房,瑤想忙著幫她散發,沐房已準備好了。
沒多久她便整個人泡在撒滿玫瑰花露的松木桶裡,深吸一口氣,鼻息間淨是馥郁的玫瑰香氣,把一天的疲勞都洗去了。
沐浴之後,她穿了寬袍坐下來,九蘭端來熱茶點心後,她讓九蘭先去歇息,表示不必伺候她了。
這都過去一個時辰了,李霄鋒怎麼還不回來?她要不要打發人過去看看?不會是那個人出了什麼事吧?
正在思忖,就聽門外簾動,李霄鋒回來了。
「不用進來伺候了。」他一句話將迎上來的九蘭、十霜遣退。
姚采臨起身,眼裡略略帶著驚喜。「那人怎麼樣了?醒了嗎?問出他的來歷了嗎?」
李霄鋒渾身寒氣逼人,風一般的朝她大步走過來。
姚采臨不禁錯愕,不知道他這不說話也不回答的態勢算什麼事,不想他見是邊走邊扯開衣襟,瞬間脫了外衣,以山雨欲來之勢走到她面前,忽地將她凌空抱起,不管她的驚呼,他筆直的走到床前,丟下她。
竟然把她丟在床上……姚采臨至此總算知道有人在生氣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在生哪門子的氣?帶玥兒去侯府玩是他允的,只不過一時興起要去杏花莊園沒知會他罷了,值得這麼發火嗎?
李霄鋒才不管她的錯愕,他欺身壓上她,懲罰地吻她的唇,懲罰地直接撩起她衣袍,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痛——」姚采臨擰眉,她拍打著李霄鋒的肩,但他置之不理,只一徑滿足他自己的慾火……或者說怒火比較恰當。
於是她忍著半聲不吭,完事後,李霄鋒推開了她,沉著臉披衣下床,一邊繫著腰間的帶子。
姚采臨實在不解,都給他了,他還不高興哪樁?
她也跟著披衣下床,就見他端坐桌前,將水喝了半壺,她走到他身邊時,仍能感覺到他週身的熱氣,怒火半分不減。
她沒退卻,反而定定的看著他。「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氣什麼?你生這樣大的氣,我總得知道是不是?」
李霄鋒閉了閉眼,濃長的劍眉緊緊蹙著,半晌,他才睜開了眼,啞著嗓子說道:「我氣我自己。」
她一愣。「什麼?」
「我說我氣自己!」李霄鋒粗聲道:「見你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府,還帶了個美男子回來,我就來氣,行了嗎?像我這樣沒肚量的男人,你為何要嫁?嫁了算你倒霉!」
姚采臨馬上抓住了重點。
童年陰影真是害人不淺,原來是那不必要的自卑又氾濫成災了,她們救回來的男子是長得不錯,不過也不到妖孽禍水的地步,他反應這麼大正表示很在乎她,她倒是挺高興的。
都說一個不動情的人若是動了情,那是很死心眼的,他就是了。
她知道這時候推給李雙玥就對了,她是在給李霄鋒建立自信心,玥兒知道也肯定不會怪她。
她馬上喊冤,「我根本沒看到那人長什麼模樣,他整個人都在泥地上,根本看不清,是玥兒說要救才救的,我原來反對,玥兒卻說母妃派給我們的家丁武功高強,若那人圖謀不軌也傷不了我們,所以我才同意。」
李霄鋒慢慢的抬眸,他的目光閃了一下。「玥兒說要救的?」
「你可以馬上去向她求證!」她說著,眼眶一紅,也真的有幾分來氣了。「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難道你以為我會隨便動搖?你究竟當我是什麼了?以為一個稍微平頭整臉的男人出現,我就會魂都飛了?巴巴的貼上去?若是喜歡美男子,我大可以讓爹娘做主,找京城第一美男子出嫁,對我爹來說不是難事,可我分明跟你說過我只要你一個,你如此信不過我,我們要如何做夫妻?我們和離吧!」
在京城的高門女子之中,先提出和離的,她應該是第一人,所以眼前李霄鋒如遭雷轟的神情也不奇怪了。
「你說——和離。」李霄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差點弄翻茶杯。
她決心要狠一點,否則將來他還要受同樣的罪,只要她瞧所謂的美男子一眼,他便會自動在週身築起一道堡壘,將自己困在其中,偏偏京城什麼沒有,美男子最多,王府就有個也是美男子的李霄錦,那她還要不要過日子?要閉起眼睛不看旁人一眼來博取他的信任嗎?那多可悲!
她直勾勾看著他,不依不饒,高亢地問他,「如果你不能打從心裡相信我的選擇就是你,咱們還如何白頭偕老?」
「采臨……」他的呼吸漸沉。
不可思議,為何向來傲視一切,目空所有的他,身邊會跑出這麼一個小女子來令他不知所措?
他該拿她如何是好?縱然名分已定,實質上她已是他的女人,他還是患得患失,總怕她心生後悔,後悔嫁給他。
「說明白點,即便當時懷遠寺之事的流言四起,我爹娘也沒逼我嫁給你,是我自個兒執意非你不嫁,衝著我這片真心,你就不能放下你的自卑好好的看一看我嗎?」她咄咄逼人,怒意很盛,但眼淚卻滑了下來。
李霄鋒有些激動的向前擁住了她。「對不起,別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靠在他懷裡,回擁著他,語氣變得哽咽起來。「就為了那麼點事,適才那樣折騰我?」
李霄鋒滿心的愧疚。「疼不疼?哪裡疼?」他是粗暴了。
「都疼,無一處不疼。」姚采臨滿臉羞赧。「也不想想你是怎麼弄的,怎麼能那樣搗鼓,以後都不跟你做了……」
李霄鋒目中頓時浮現歉意,他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拍了下,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鬢角,柔聲道:「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這樣的寵愛姚采臨很熟悉,就是如同孫氏對她一般,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你躺著,哪裡疼,我幫你揉揉。」將她摟在懷裡,他的聲音越發低沉了。
姚采臨馬上上床,他要幫她按摩,她當然好。
她趴在床上,就等著享受按摩,不想他卻是按沒兩下便將她擁進懷裡,攬在胸膛上。
她抗議,「怎麼?不是要幫我揉揉嗎?」
「待會兒揉。」他摟著不讓她動,驀地唇瓣滑到了她耳邊,在她耳邊低啞地說:「原諒我是一個不懂愛的人,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會很辛苦……以後,我若做的不對,你說,我全都會改,就是不准你和我提和離。」
有個男人說要為她改變……聽著,她心裡泛起了柔情,鑽進他懷裡磨蹭。「什麼和離,我也只是說說罷了,難道我捨得跟你和離嗎?才不把你讓給那個蘇淡艷那個梅俊英呢!你是我的,我姚采臨的!」
說開後,兩人的心情都像一碧如洗的天空,雨過天晴,相擁入眠,這一夜特別好睡。
隔日,姚采臨將吳嬤嬤和老太醫的事對李霄鋒說了。「那老太醫貌似是個賭鬼,若是往京城裡的賭場去找,可能容易些。」
他聽完思忖了許久,就如同她交代李雙玥的,他也讓她暫且保密,他會去弄個清楚。
兩人用過早膳,姚采臨想去問問昨夜那陌生男子醒了沒,王妃那裡卻是打發了人過來,要他們過去,說有客人,姚采臨自然認為是王妃相熟的親戚來了,才會直接在王妃的院子裡接待。
落楓、瑤想為她梳妝打扮,挑了一身金絲海棠花湖綢長襖,柔粉色百褶裙,襯得她膚色白皙水嫩,瑤想手巧,為她綰了個十分漂亮整潔的纂兒,找了對珍珠耳墜給她戴上,不張揚,又顯貴重,看著銅鏡裡做少婦打扮的自己,姚采臨腦海裡就浮現了「低調的華麗」這個詞。
收拾穩當,她看到李霄鋒也更衣了,紫紅底雲紋團花直裰,看起來英氣逼人,大淵男子多半愛月牙白,就獨獨他不愛。
第10章(2)
她與李霄鋒相偕到了王妃的居所聽暖院,王妃的貼身大丫鬟錦繡將他們迎進正廳,姚采臨看到院子裡種了許多蘭花,猜想王妃大概喜愛蘭花。
進了廳堂,她沒看到什麼長輩,只看一個姑娘跟王妃在說笑,那姑娘梳了個墜馬髻,戴了個蓮子米大小串的珍珠髮箍,斜插赤金銜紅寶石鳳釵,顯得俏皮,一張鵝蛋臉,五官明亮,膚色是很健康的蜜色,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裳,戴了貓眼石的耳墜子,談笑間隨著輕晃而發出不同光芒。
她又看向王妃。
王妃梳著牡丹髻,插著雅致的珍珠簪,穿玫瑰紫二色金的刻絲褙子,很家常又不失莊重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