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府裡姊妹眾多,不過她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當在職場,雖然什麼牛鬼蛇神都有,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是了,自己擁有二世為人的智慧,也不至於鬥不過這些個黃毛丫頭,倒是她這一世的爹—— 平陽侯姚君山膝下無子,雖然努力納了幾個姨娘小妾,但生不出兒子就是生不出來,所以他也看開了,歸於天命,決定讓二房的嫡長子姚起軒承襲爵位。
「二姑娘!」
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姚采臨舉目望去,就見玉觀雲和他的隨身小廝出現在她的眼裡。
前方是夾道的桃樹,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玉觀雲流星踏月般的走過來,他身姿挺拔如松柏,著月白色的長袍,袍角繡著幾枝青竹,衣角微微翻飛,更襯得他風采翩翩、俊俏非凡。
禍水啊,這個玉觀雲絕對是禍水,看他那雙盈盈含笑的美目,也難怪姚採蓮她們這幾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會對他傾心了。
在大淵朝,對男子的審美標準就是俊美,皮膚要白皙,身形要高 ,可修長挺拔,但不可精壯,而肥胖臃腫那是萬萬不合格的,還要寫得一手好字,能吟詩作對,最好要精通音律,不過看在她這個從現代來的穿越女眼中,那些男人個個都像小白臉牛郎似的,入不了她的眼。
如今她也到了要議親的年紀了,若她爹娘要將她許配給一個門當戶對、勳貴之家的美男子,她萬萬沒有說不的道理,只因這時代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她爹娘再寵愛她,她也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
但是丈夫是要面對一生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丈夫是個「弱雞」,因此打從知道她爹娘已在打聽她的夫婿人選,她就開始煩惱成親這件事,穿來後安穩地在平陽侯府過了十年,她真想繼續待下去,即便沒有嫁人,終老在平陽侯府也無妨,她不想再去別的深宅大院過日子。
可是嫁不嫁人可由不得她,她的靈魂來自現代,自然認為終身不嫁,當個單身貴族沒什麼,但在這裡,大淵朝的女子過了十六未嫁就要受人指點了,何況終身未嫁?定會被認為有什麼隱疾,所以乏人問津,而父母未為子女安排婚事更是會遭受非議,因此若她不嫁就是不孝。
在這種情況之下,最晚明年她就得出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設法在那之前找到一個自己能接受的、順眼的男人,然後設法讓自己嫁給他……
然而在這大家閨秀往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時代,她左右見的都是平陽侯府裡的男人,光是找到她中意的男人就是件登天難事了,若那男人不巧又是個身份比她低下的人,要讓她爹娘同意她嫁給那樣的人比登天還難……
「二姑娘現在可得空?玉某有一事想請教二姑娘。」玉觀雲滿眼笑意的望著她,臉容溫潤清俊,直似天人,讓人望而屏息。
姚采臨挑眉。
還有什麼事,不就是她那姚傾堂哥的生日快到了,想問問她送什麼生日禮物好的小事罷了。
話說,姚傾也不知道是族裡哪個堂叔的兒子,好像還是個庶子,在姚家本是沒什麼地位的,但福氣真大,竟跟玉觀雲好上了,還帶來平陽侯府做客,一住月餘,姚傾的地位也跟著大大提升了。
她會看出姚傾和玉觀雲的關係不一般,也是前世她有幾個同志圈的朋友,而當她私下直截了當的問玉觀雲時,他也害羞的承認了與姚傾是戀人的關係,也就開始了她和玉觀雲的姊妹情誼。
「請教不敢當,世子有話請說便是。」姚采臨也文謅謅地裝模作樣、咬文嚼字一番。
她知道姚採蓮是拉長了耳朵在聽,很想知道玉觀雲要問她什麼,姚采謹則是遵守男女有別、非禮勿視的禮教,已經別過頭去了。
她與三妹姚采謹、四妹姚采君同年,她們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但她們完全沒她的煩惱,她們只在乎對象是否長相端正俊美、是否來自勳貴之家、在家中是否有地位、個人是否有功名、完全不在乎要嫁給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也不在乎對方是否已有小妾通房。
是啊,她們又不像她,保有前生的記憶,認定了一妻一夫制,認定了感情是婚姻的基礎,她們自小受封建思想荼毒,丈夫是成親那日才能見到的人,若丈夫早有小妾通房也是理所當然的,勳貴子弟,哪個沒有通房暖床,沒有才奇怪哩。
「二姑娘,借一步說話。」玉觀雲客氣地道,唇邊綻出如花般的笑容,一般人會將玉觀雲的笑容比喻為如太陽般和暖,她知道他性向,就將之比喻為花了。
「沒問題!」姚采臨隨他去了,她巴不得趕快走,落楓忙跟上去。
姚採蓮瞪著他們走遠,卻是莫可奈何。
借一步說話就是不給別人聽的意思,真是氣死人了,那個姚采臨有什麼好?不過就是長得漂亮了一點,偏偏世子爺就是喜歡找她說話!
姚采謹知道玉觀雲已走遠,她轉過身,有幾分擔憂地說:「看來二姊姊是想當世子妃想瘋了,竟然在府裡這般勾搭男人,這事讓母親知道可不得了,五妹妹可要守口如瓶才是。」
姚採蓮這才心下大驚。
原來這等行徑叫勾搭男人?她怎麼沒想到呢?
是啊,如果這不叫勾搭男人,什麼才叫勾搭男人?若不是姚采臨勾搭在先,那明月清風般的世子爺又如何會行事這般隨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姚采臨隨他去?
這都怪姚采臨!
越想越有道理,姚採蓮恨恨地撇唇。「她敢做出醜事,我為什麼要替她掩蓋?哼!我這就告訴母親去!」
姚采謹做出很是吃驚的樣子,慌忙地拉著姚採蓮,勸道:「萬萬不可啊五妹妹!」
「我偏要!你不要攔我!」姚採蓮用力甩開姚采謹的手。
見姚採蓮快步走遠,姚采謹的嘴角翹了起來。
這蠢蛋,你看看母親會不會信你……
姚采臨什麼都不知道,她樂得順勢蹺課,跟玉觀雲到他客居的別院,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商量姚傾的生日禮物商量了一下午,充耳不聞落楓直催她回書梨院去上課,晚了竟然還在人家那裡留了飯,等她回到疊翠閣才知道出了大事,姚採蓮被罰去跪祠堂。
「夫人不知道有多生氣,梅姨娘也不敢求情,就是掉眼淚,看著怪可憐的,不過誰讓五姑娘竟然污蔑姑娘,趁姑娘不在的時候攛掇姑娘的不是,夫人氣得連晚飯也不吃,還犯了偏頭疼,鬧騰了一陣,請了劉大夫來針灸,好不容易剛剛躺下了。」
她一進門,金香便跟在她後頭嘰哩呱啦的說。
金香是她院子裡的二等丫鬟,原就是個話癆,遇到這等事,自然是滔滔不絕講個不停了。
「究竟是什麼事?」姚采臨都已經解下披風,準備卸了釵環,泡個熱水澡,看幾頁書再睡,這下自然是別想泡澡了。
「五姑娘向夫人告了姑娘一狀,說姑娘勾引玉世子。」瑤想一句話便說明了一切。
瑤想跟落楓一樣,都是姚采臨屋裡的大丫鬟,性格裡最大的優點便是從來不猜測主子的想法,只會照做,因此她不像金香廢話那麼多,說話只說重點。
「還有這種事?」姚采臨沒有生氣,只覺得好笑。
想想下午她和玉觀雲走時,現場還有姚采謹在,這就不難猜出主謀是誰了。
看來姚採蓮是被人當槍使了,憑姚採蓮的心眼,即便是看她和玉觀雲狀似親暱的走了,氣歸氣,卻也想不出要去她母親面前告她一狀的主意來,必定是有人慫恿的,那人自然是姚采謹了。
「我去看看母親。」
落楓忙又再給她披上披風,天黑了,瑤想打了燈籠,主僕三人沿著抄手遊廊往孫氏的院子裡去。
姚采臨知道她這一世的母親孫氏是疼她疼進骨子裡去了,孫氏性格倔強,但身子孱弱,當年是拚著九死一生生下原主的,還遇上了血崩,自此之後就無法再懷上孩子。
所以對這唯一的女兒自然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對她呵護得無微不至,簡直把她當眼珠子來疼,誰膽敢對姚采臨不敬,她便給誰臉子看,加上姚君山又對她這個擁有出眾美貌的嫡妻百依百順,長久下來,姚采臨在姚府便變得嬌貴無比,走到哪裡都眾星拱月。
試想,既然府裡人人都知道她在孫氏心裡是如此珍貴的存在,有著難以撼動的地位,姚採蓮去告她的狀,說她勾引男人,這不是犯了孫氏的大忌嗎?
「娘!」姚采臨走進內室,落楓俐落的伺候她脫了披風。
室內熏香裊裊,孫氏蹙眉躺在榻上,聽到姚采臨的聲音便睜開眼來,眼裡尚有餘怒,但哪有一絲犯頭疼的痛苦?
姚采臨馬上知道她這母親是在裝病,有意要將事情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