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蘇姑娘,奴婢是九蘭,二爺讓奴婢來看看姚二姑娘醒了沒有?」
蘇淡艷一驚,姚采臨又直勾勾的看著她,她扯不了謊,只好不情不願地道:「已經醒了,進來吧!」
姚采臨鬆了口氣,總算令蘇淡艷閉嘴。
不過,今日真夠精采的了,她以為沒有女人敢靠近李霄鋒,不想卻一日之內碰上兩個糾纏他的女人,而他也真夠了不起,愛慕者一個是妓院花娘,一個是山寨寨主,真行啊!
九蘭在房外把姚采臨的回擊聽得真切,起先她擔心姚采臨是斯文人,不是蘇淡艷這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蹄子的對手,但此刻,她對姚采臨這未來的少夫人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若是輕易被蘇淡艷動搖,那麼也不配當她家爺的女人了。
九蘭曲膝朝姚采臨周地道施禮。「奴婢九蘭,是二爺院子裡服侍的大丫鬟,見過姚二姑娘。」
姚采臨朝她一笑。「來的好,我正想問問,你家二爺人在哪裡,是出於什麼概念把我扔在這裡?」
九蘭噗哧一笑。「姚二姑娘說笑了。」
姚采臨一臉苦主模樣。「我沒說笑啊,我是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我待在這裡。」
九蘭進來之後並沒有關上房門,憐香端著粥回來了,身後的人是疾步而來的李霄鋒。
蘇淡艷瞪了憐香一眼,這沒眼色的丫頭,誰讓她去通稟李霄鋒了?
憐香一怯,頓時結巴起來,聲如蚊蚋地說:「二、二爺吩咐姑娘醒了立刻知會、知會他……」
「做的好。」蘇淡艷泰若自然的對憐香點了點頭,憐香受寵若驚的愣住了,蘇淡艷不再理會她,轉而看著李霄鋒,眼眸淡淡,神情冷峻地說:「姚二姑娘才醒,我怕她肚子餓,讓憐惜去端粥來,正想親自過去跟你說姚二姑娘醒了,直吵著要走,不要待在這下作地方,怕遭人議論,我擔心她身子還虛弱,不讓起來,但她定是要走,我實在攔不住,你來得正好,人就交給你了,與我沒干係了。」
姚采臨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她心裡一個激靈,隨即明白了蘇淡艷在李霄鋒面前維持了一個冷傲的形象,風韻出塵,不屑與人爭風吃醋,為人很是清高,只是他的紅顏知己,對他並沒有情意等等……或許因為如此,李霄鋒才會暫時將她安置在此。
蘇淡艷戲都做足了,她自然不會在此時失去理性跳出來大喊不是這樣,她維持著緘默。
一個姚采臨意想不到的人開口了,九蘭淡定的對李霄鋒屈膝行禮,清脆地說:「二爺,奴婢方才就來了,在門外聽得清楚,姚二姑娘沒說那樣的話,倒是蘇姑娘對姚二姑娘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渾話。」
蘇淡艷頓時惱了,她冷聲喝斥,「主子們說話,容你一個奴婢插話?」
九蘭不卑不亢的回道:「蘇姑娘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也不是在跟蘇姑娘說話,請蘇姑娘不要妨礙奴婢與奴婢的主子說話。」
她這番奴婢主子似繞口令似的,令姚采臨激賞不已,雖然落楓、瑤想都很忠心,但少了九蘭這份遇事敢出頭的潑辣勁兒,有時身邊就是要有這樣的人,手腳才施展得開來。
李霄鋒只是聽著,並沒有出言喝斥九蘭,蘇淡艷因此更是氣到發抖。
「好啊,二爺,如今你身邊一個小小的奴婢都瞧不起我了,我們相識一場,何至於這樣對待我?」
姚采臨歎了口氣,星眸看著李霄鋒,「二爺就這麼沒有地方嗎?得把我暫時安置在這裡,給外人一個胡攪蠻纏的理由,我真不喜歡這樣啊。」
李霄鋒總算有反應了,聽到了「外人」兩字,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蘇淡艷是外人,那麼他們就是自己人。
這三個字意外的帶給了他好心情,他視氣極的蘇淡艷如無物,視線落在姚采臨身上。
姚采臨坐在床沿挪了挪,雙腳落地,她神色自若的彎身逕自穿鞋,九蘭忙奔過去蹲下來幫她,並且飛快地說:「請姚二姑娘諒解二爺,梧桐說,當時情況危急,整個湖面上的船隻都失火了,二爺將您救起之後,您幾乎沒氣了,這方圓客棧擠滿了看熱鬧和焦急來尋家人的百姓,不能將您送到典親王府,又不能送回平陽侯府,花月樓就在湖畔,再說姑娘一身濕淋淋的,湖水將您凍壞了,您也需要更換衣裳,情急之下才會送來這裡,二爺一心為姑娘著想,絕非有意讓姑娘落入難堪境地,請姑娘明察!」
姚采臨心裡更喜歡這個丫鬟了,她親自把九蘭扶了起來,笑吟吟的拉了九蘭的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與他計較。」
「啊?」九蘭微微一愣,臉一紅。「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當,只願姑娘與二爺百年好合,奴婢便沒心願了。」
姚采臨笑瞅著李霄鋒。「二爺,你有個好婢女啊,可要好好珍惜。」
李霄鋒撇了撇唇,沒對九蘭的「義舉」表達意見,直接看著姚采臨,「送你回侯府?」
姚采臨忽地想到玉觀雲和落楓等人,腦子一陣激靈,忙問:「玉世子還有我的幾個家僕……」
九蘭條理分明地說道:「姑娘放心,姑娘牽掛的人都安然無恙,二爺都派人送回侯府了,怕侯爺夫人擔心,二爺要他們先瞞著侯爺夫人,所以現下侯爺夫人以為姑娘在府裡睡覺呢,並不知道今天的一切。」
姚采臨看著李霄鋒,他這已是千萬般的為她著想了。「多謝了。」
她深知孫氏,要是知道她落湖,哪會這麼平靜?拖著自己虛弱的身子也會飛奔而來,若跟她爹娘說,就是讓他們受驚嚇罷了。
「既然不想待在這裡,九蘭幫你收拾,馬車在外頭等。」說著便要走人。
她心裡一動,脫口而出,「二爺留步——」
李霄鋒回身看著她,挑了挑眉。「還有事?」
姚采臨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今日之事,二爺總該給我一個說法,我也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二爺……」說穿了,不想那麼快跟他分開,想跟他說說話。
她還沒說完,李霄鋒便點了點頭。「我在馬車裡等你。」
他說完就走,徹底的無視蘇淡艷,既沒為她出頭,對她究竟對姚采臨說了什麼渾話也沒半句質問,這便是不當她是回事的態度。
姚采臨也學他的態度,讓九蘭服侍她穿衣,扶著她離開,她一句話也沒對一直隱忍在旁,準備發作的蘇淡艷說。
謝謝嗎?不必了,後會有期嗎?自然也是不必。
一刻鐘之後,姚采臨戴著面紗,由九蘭攙扶著下樓,想著蘇淡艷會如何氣得吐血,心裡倒有了幾分歡快。
馬車停在花月樓後門,她上了馬車,果然李霄鋒已端坐在馬車裡。
李霄鋒一雙沉沉黑眸從馬車的丁香色軟緞簾子被九蘭撩開,姚采臨出現後就一直盯著她。
夜已深沉,繁星點點,馬車裡九蘭扶姚采臨上車便關上了車門,車廂裡只有她與李霄鋒面對面坐著,她摘下了面紗。
第7章(1)
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看他了,可惜馬車裡太暗了,就看到他那雙在黑暗之中依然熠熠生輝的眼眸,他的目光很堅定,沒有半分的游移,從他的坐姿和眼角眉梢來看,他這個人擁有強大的自信,然而她深知,他天生的殘疾便是他那強大的自信裡,最堅不可摧的自卑。
她決定直搗黃龍。
「二爺,可知道我是怎麼認出你的嗎?」她望著李霄鋒,目光明亮,沒有半點忐忑。
「說說看。」李霄鋒感覺到心在狂跳,他的心,恍似快要跳出胸口了。
是的,他想要裝做不在乎,但事實上他在乎。
她是怎麼識破他的?在她沒醒之前,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的內心深處多怕她是看出他的腿疾而認出是他。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維持驕傲,但他騙不了自己,他很在乎他的腿疾,旁人怎麼看他,他已習慣,過去他父王對待他與玥兒的態度令他憤怒,但如今他都可以充分反擊,唯獨眼前的這個小女子,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小女子,她是怎麼看他的,他無法不在乎。
她不知道,當他刻意在擂台上放大他的腿疾,而最後她的決定仍是嫁給他,那是給他多大的面子,獲知結果的當下,他的心裡有了微妙的喜悅,他的心房掀起了陣陣漣漪,那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緒。
為了這個跟他毫無骨血關係卻義無反顧相挺他的女人,他願意付出一切來呵護她、疼惜她,他知道自己被她征服了,他甘心一輩子做她的裙下之臣,只做她一個人的男人……
「二爺——」姚采臨露出微笑,她的眼光澄澈如水。「一直到你抱起我之前,我都以為你是蕭掌櫃,即便你與梅花寨的人過招時,我仍沒有看出是你,是你身上特殊的檀香暴露了你的身份,在懷遠寺時,我便聞到過你身上的檀香,那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