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藏珍說得沒錯,她和家洛的確是如此,就算他偶爾小小的道歉,卻總維持不了多久就故態復萌,壓根兒不見他檢討反省。好累啊!她懶洋洋地攪拌著眼前的阿薩姆奶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啜著。
夏藏珍悉心撫摸著臥在她腿上的貓,忽然指著窗外一輛醒目的奧迪轎車問:「咦?那不是顧家洛的車嗎?他不在店裡忙,出來外頭幹嘛?」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方蔚藍一眼就認出對街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正是她買給顧家洛的沒錯。
「這麼巧?我去叫他過來一起喝杯咖啡。」方蔚藍起身走出店外,還沒過街,卻看見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子提著一袋飲料,打開駕駛門入座,發動引擎離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為什麼是別的女人開他的車?方蔚藍呆愣住,陽光頓時變得好刺眼,她眼前的世界扭曲變形。
「喂!上車。」夏藏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車開到她面前,「快上來,我們去跟蹤她,看看顧家洛有沒有背著妳在外面胡來?」
「也許……也許是他把車借給店裡的小姐……」
「是不是這麼單純,等一下就知道了。」女性的敏感讓夏藏珍以為一定有鬼。接下來的半個鐘頭,方蔚藍的大腦完全處於關機狀態,對於怎麼去到顧家洛的精品店的,她沒有半點記憶,她只記得,坐在夏藏珍的車子裡,看著那名嬌艷的女子下了車,笑容滿面的顧家洛從店裡迎了出來,一把接住被她拋在空中的車鑰匙,然後摟著女人的纖腰,兩個人有說有笑、好不親密地走進店門。
「太過分了,我下去教訓他!」夏藏珍拔出鑰匙,一副磨刀霍霍的表情。
「不要。」方蔚藍壓住她的手。
夏藏珍的眼神充滿疑惑,「為什麼?難道妳不生氣?」
「不是,只是現在我不想面對他,我心很亂,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她臉色慘白,完全失去了主張。
「拜託,現在不跟他當面對質,要等到什麼時候?難道妳要等到捉姦在床嗎?」夏藏珍性子急,氣不過。
「我好累,走吧!」這一刻,方蔚藍才警覺她對顧家洛竟然無話可說。
「蔚藍!」夏藏珍想尖叫。
「走吧。」她聲音透露著虛弱與疲憊。
「妳打算怎麼辦?跟他分手?」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了。
她想起一個讓她充滿信賴感的人,昨晚在電話裡,對她如此溫柔的申冬澈。她突然有股想見他的衝動,想聽聽他的意見,想知道如果換做是他,他會怎麼做?。
她是怎麼了?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她會想起他?
是因為她現在心靈很脆弱的緣故嗎?
她心驚,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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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冬澈醫師今天心情很好,因為下午兩點是咚咚的複診時間。一大早,他就和診所裡另一位楊醫生及助理洗洗刷刷、打掃乾淨,準備迎接一批新嬌客。
由於近年來有愈來愈多的兔子被當成寵物飼養,形成一股風潮,也因而造成許多兔子在主人熱情過後,遭到無情的棄養。為了讓更多兔子免於流浪,及找到更好的新主人,所以,「妮妮非貓犬科獸醫診所」決定與動物領養網站合作,成立中途之家,成為流浪兔子暫時棲身之地。
下午兩點整,方蔚藍和夏藏珍準時出現在診所門口。
第一眼見到申冬澈,夏藏珍免不了對他仔細打量一番。五官長得很端正,體格也很強健,重要的是,整體讓人感覺非常值得信任,至於什麼叫做「讓人感覺信任」?這是很抽像的,只能說是女人的直覺。
「你就是蔚藍提起的申醫師?幸會。」夏藏珍毫不掩飾對他的好感。
一聽她說方蔚藍提起過他,申冬澈笑得更開懷了,「妳好。」他轉向方蔚藍,她今天穿著黑色套頭毛衣,深藍色牛仔褲加球鞋,紮起馬尾,既清爽又青春,和上次見到成熟裝扮的她又不一樣了。
她像個千面女郎,每次都以不同風貌出現在他眼前,每次都教他心悸。只是,今天她的表情呆滯,好像魂不附體,神遊太虛,讓申冬澈有點不放心。
他按照一般程序替咚咚進行檢查,「很好,牠恢復得很快,看來都有按時吃藥。」
「……」
「我想,這次再給的藥吃完就可以停了,不過還是要多加觀察注意。」
「……」
「喂!蔚藍,妳在發什麼呆啊?」被夏藏珍用手肘一推,方蔚藍回過神來,睜著一雙毫無生氣的無辜大眼問:「什麼?」
「申醫師剛剛說的話,妳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咦,他說什麼?」顯然,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裡。
「申醫師,不好意思,她從昨天就一直這個樣子。」夏藏珍笑著說。
申冬澈滿臉關懷地問:「怎麼了?看妳沒什麼精神,是不是發生什麼事?還是妳又有什麼煩惱?」
「還不是她男友劈腿被她撞見,所以……」
「藏珍!」方蔚藍瞪了她一眼,這種事情不需要讓他知道吧?
原來如此!申冬澈精神大振,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幸災樂禍」是這麼快樂的事!雖然明知很不應該,他還是很虛偽地說些違背良心的話:「說不定是誤會,不必急著傷心,要先問清楚才是。」
「什麼誤會?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個渾蛋光天化日下摟著別的女人,還讓那女人開他的車,那車可是蔚藍幫他付的貸款,頭款還是跟我借的,早知道我寧可一把火把那些錢燒了也不借……」夏藏珍藏不住話,霹靂啪拉說了一堆,方蔚藍知道她是好意,卻難掩尷尬。
「拜託,妳別再說了,申醫師對這種事沒興趣。」方蔚藍不好意思看他。
不,我有興趣,我很樂意聽妳訴苦。申冬澈眼裡心裡都是滿滿的願意。「沒關係,我想聽。」他想更瞭解她。
太好了!
夏藏珍巴不得把這幾天對顧家洛的怨氣通通發洩出來,於是便把他們的故事原原本本跟申冬澈說了一遍。
申冬澈愈聽愈驚訝,他不但沒有妒忌,反而對方蔚藍付出與委屈感到心疼和氣憤,這麼好的女孩為什麼沒有被珍惜?
如果是他,捧在手心呵護都來不及了,為什麼顧家洛卻不懂得把握?
「其實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幹嘛放在心上?罵那種爛男人,根本不值得!有沒有水喝?我好渴……」
二十分鐘後,夏藏珍終於說夠想喝水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怎麼可能不難過?想當初菡妮離開他時,他雖然表現出蠻不在乎的樣子,心裡卻嘔得半死。
記得那陣子,他也像她這樣失魂落魄,做什麼事都提不勁兒。
「我沒事。」方蔚藍輕聲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她是硬裝的。
申冬澈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夏藏珍,轉頭問方蔚藍:「妳要不要也來一杯?」
「我要冰的。」她注意到他給夏藏珍的是溫的。
「不行,喝冰的對身體不好。」他擺出醫生的架子說道:「妳沒看過許多醫學報導都指出喝冰水是一種慢性自殺嗎?尤其對女性的身體很傷,嚴重的話會讓妳的體質轉成虛寒,甚至導致子宮急劇老化、停經、不孕。」
聞言,兩個女人忍不住面面相覷,只不過要一杯冰水,竟然開起醫療保健課程,不虧是當醫生的。
「可是我心情不好。」
「這不是理由。」他柔聲說:「妳太瘦了,這樣下去不行,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要讓大家擔心,嗯?」
「……」面對他的關心,方蔚藍眼眶忍不住熱了起來。
「原來申醫師不僅對動物有愛心,還對『客戶』這麼熱心?」夏藏珍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要不要看看我正在規劃的『兔兔中途之家』?」被她一虧,申冬澈臉紅地企圖轉移話題。
「好啊!好啊!」夏藏珍拖著方蔚藍的手臂,往診所裡面走去。
穿過走廊,後面是一片種滿韓國草的綠地。綠地的盡頭是新建給兔子住的房舍,裡面整齊堆迭了二十個左右的三呎大兔籠。
「這麼多籠子?你打算收容多少隻兔子?」方蔚藍問。
「我會依體型大小而定,大的住一隻,小的可以住兩隻。」
「那不是只能容納三十隻左右嗎?」
「是啊,兩隻以上太擠了,我希望盡量讓每隻兔子都保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所以還是會盡量挪出空間給牠們,其實動物就跟人一樣,如果把妳關在一個小房間裡,妳會不會悶出病?」申冬澈不只考慮兔子住的環境,連牠們的生活空間都做最好的安排。
「申醫師真是有愛心!」夏藏珍微笑著,她對他就像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走到室外,他把咚咚輕放在草地上,只見牠一開始不敢放膽往前跑,只敢用鼻子東嗅嗅、西聞聞,但等到熟悉之後,就現出活潑的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