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不了,我還有工作。」
「真可惜,那我還是找些朋友晚上出海開船趴好了。」
拒絕後,她好沮喪,而且,開始覺得恨他。
這個男人有錢、有閒,還很懂生活,很懂享受,而且,生得英挺俊偉,讓女人難以抵抗,還有,智商高人一等,天底下什麼好事都讓他佔盡了,連她的便宜
也……
「那個保羅……」他突然想起一個不該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但只提了頭便又煞住,不想問了。
「我的合夥人。」她回說,然後後知後覺地瞄他一眼。「怎麼了?」
莫非……保羅令他感覺受威脅?吃醋了?
「沒什麼。」她給了最直接的反應,沒有遲疑,沒有隱瞞,那就表示,真的沒什麼好問的。
羅曼光見他似笑非笑,一副自信滿滿的表情,霎時明白自己回答得太快、太坦白,已經失去讓他的心也受受折磨的機會了。
不過,他會嗎?他對她有心嗎?
「對了,」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問。「你怎麼那麼早就去找我?該不是想我想得一夜未眠?」
她說得也很心虛,明明想人家想得一夜難眠的是她。
「睡得很好,而且我的睡眠時間一向不需要太多。」
「昨晚住哪間飯店?」
「離你住的地方不遠。」他連續調整了兩次坐姿。
她故意掩嘴輕笑。
「笑什麼?」
「沒什麼。」知道他也有這麼彆扭的個性,不是時時都從容不迫,她突然感覺好過些了。
「你看到我的車了?」轉念,他明白她笑什麼了。
「沒錯。」她嫣然一笑。「我記得以前男生在心儀的女生宿舍樓下等一整晚,好像有個專有名詞,這叫什麼……」
他看著她,對她的鬼靈精怪沒轍。
但……好懷念。
這才是他的羅曼光。
「站崗!我想起來了。」她笑。「好懷念啊,以前我的住處樓下,經常人滿為患呢!」
「如果這麼做能讓你開心的話,我可以每晚為你站崗。」
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這男人,什麼時候也懂得搞「深情」這一套?
「不過,你記得早點起來幫我開門。」他笑得很邪惡。
「……」羅曼光語塞,感覺自己被反將一軍。
想都別想!
今早的事,她發誓,再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第十章
楚貫中派人帶走羅曼光。
說帶走,是因為羅曼光聽見對方是楚河的父親,直覺聯想見面一事必定是為了楚河,而她現在最不想有任何瓜葛的人就是那個男人。
就算對方是老人家,多少該給點尊重,但她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過,楚貫中的屬下哪裡敢空手而回,在動口好說歹說皆無用的情況下,只好動手擄人了。
羅曼光被強帶到楚家的豪宅,一隻細弱的手被身旁的「大哥」緊緊抓住,氣炸了卻又識時務地不吭一聲,只能暗暗詛咒他今晚連拉五十次。
「你在做什麼?放開她!」
聽見一聲斥喝,羅曼光往聲音源頭看去,一個年邁行動不便的老者,拄著枴杖站在大門外。
「老大……」羅曼光身邊的「大哥」立刻縮小了,鬆開粗魯的手,恭敬地向老者鞠躬。
「我是楚河的父親,楚貫中。」楚貫中蹣跚地走向她,親切地先自我介紹。「正確的說,是他養父。」
「您好,我叫羅曼光,跟楚河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躬個身。「您說想見我,現在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可以走了嗎?」
「老大話還沒說完,你敢走?」那「大哥」將準備溜走的羅曼光抓回來。
楚貫中笑了,這女孩真有趣。
「你看不出來旁邊這幾個凶神惡煞,就是一般人說的黑道大哥?」
「隱約有點感覺。」她假笑。「不過,真正的男子漢應該不會對小女人動粗。」
「你……」那「大哥」聽出來她在挖苦他。
「哈哈……」楚貫中大笑,對羅曼光很感興趣。「既然人都來了,進屋讓我請你喝杯茶吧!」
「真的就一杯茶?」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會惹上黑道大哥?
這楚河,認識他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如果你想續杯的話,我也歡迎,而且免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被楚貫中詼諧的口吻逗笑了,這老人家還挺開朗的。
羅曼光隨楚貫中進屋,對屋裡的奢華視而不見,只專心等她的那杯茶,想喝完快走。
「我想跟你談談楚河。」楚貫中開門見山。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很聰敏,一點就通。
「談什麼?我跟他真的不熟。」該不是要拿錢打發她離開楚河?
她好萊塢電影看太多了。
「就我知道,你對他來說,很特別。」
「這我不確定,你可能要再查清楚一點。」對方這麼說很令她感動,但她自己清楚並不是事實。
「我在楚河十二歲的時候收養他的,不過,到現在他還是不肯認我,也沒叫過我一聲爸。」
「是喔……」這個男人還真是死硬派的。
「不過,我不怪他……」楚貫中臉色沉重地說。「因為……他父母是我派人殺的。」
她的心「登」了一下,這才想起,她對楚河的成長背景,完全不清楚。
羅曼光從楚貫中口中得知楚河的身世、沒有童年的童年,以及成長的過程中接受的是什麼非人的訓練。
不知為什麼楚貫中對羅曼光絲毫沒有隱瞞,反而有如告解般將自己這些年的內心煎熬全盤托出。
而她聽得心驚膽跳。
究竟得擁有多麼可怕的堅強毅力,才能熬過那些日子?他……竟是這樣長大的……
「我雖然是黑道,但我兒子不是,我想等我死了他也不會願意繼承我的事業跟財產,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很寂寞,不懂什麼是快樂,而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得負大部分的責任。」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她不想知道,不想因此而找更多理由原諒他的惡劣行徑。
「我剛才說過了,因為你對他來說,很特別,他身邊的女人,沒人能待超過一個月。」
「呵……半年也沒比一個月強很多。」她自嘲,楚老爹可能不瞭解當年的她有多淒慘。
「我希望你留在他身邊,以後……替我照顧他。」
「這我不能答應,要照顧你自己照顧。」這可不是跑跑腿的小事,羅曼光沒有能力答應。
「他不可能接受我的安排。我經常想,到現在他還願意回這個家,搞不好只是想早點氣死我,看我嚥下最後一口氣,為他父母報仇。」楚貫中無奈地說,那口吻,是個父親,是個深愛兒子的父親。
「我跟他更不對盤,我也經常覺得他存心想氣死我……」她找到盟友,心有慼慼焉。
兩人互看一眼,都沉默了。
這個世上,居然沒有人治得了楚河。
「他經常回來嗎?」羅曼光忽然問。
「每個星期至少回來一次吧……不過,每次都不歡而散。」
「一個星期一次?」她思忖。「頻率很高耶,我回台灣都快三個月了,也才回家一趟。」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真的恨你,在他經濟獨立之後,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邊去了,幹麼還要大老遠的開車回來?就算想整死你,以他的智商,能用的招數太多了。」
「通常都是我派人叫他回來的。」一個叱吒風雲,握有可怕勢力的男人,為了兒子的事,完全失去了氣勢。
「那他還挺聽你的話嘛!」她笑說,不知道是為了擺脫楚貫中的請托,還是安慰老人家,總之,她愈想愈覺得楚河並沒有他養父想的那麼冷漠,這就叫「旁觀者清」。「也許,他只是不懂如何表達。」
「怎麼說?」
「您自己說的啊,從小你就訓練他要心狠手辣、幹壞事要乾脆利落,不能流露恐懼、不能退縮,不能讓對手看出他的底牌,結果完全沒教他如何表達感情,就算他有心想孝順您,根本也不知道怎麼做。」
「這……」楚貫中隱約中好像也從楚河口中聽過類似的話。「所以……是我自己斷絕了我們父子的感情?」
「沒錯,你自找的。」羅曼光不知天高地厚地吐槽。
這是什麼養父啊?根本是殺手訓練機構。
「呵……」楚貫中突然大笑起來。「原來……有意思、有意思……」
羅曼光鬆了一口氣,看來,老人家想通了,她也不必扛那麼大的一個責任。幫他照顧楚河?她沒掐死他就算EQ很高了。
「不過,你還是得承認我一開始說得沒錯。」
「你一開始說什麼?」
「你很特別,對我兒子來說,很特別。」
羅曼光一時腦筋轉不過來,卻在楚貫中曖昧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同理可證——
如果他真對她沒感覺,這幾個月來又何必三番兩次找她,然後惹惱她,無論她如何惡言相向、冷嘲熱諷,他都表現得不痛不癢,像吃飽閒閒沒事做,專職就是騷擾她?
「看來,我們都辜負了他……」楚貫中語意深遠地說。
「嗯……」羅曼光陷入沈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