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件事,她就顫抖。「我知道如果我殺光了這些人,我自己也要下地獄,但說真的我根本不在意,只要能報仇,在地獄裡也沒關係,唯一惋惜的是我跟你就不可能了,我想你不會跟一個殺人女魔頭在一起。」
他皺緊眉頭,她卻微微一笑。「但那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思考那麼多,看著三樓的屋子裡小芷留下的一切,我的心真的很痛,痛到沒有辦法多想。」
「你吻我是在跟我道別?」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點頭,輕輕笑了一聲。「去地獄前,總要偷個值得紀念的東西。」
「你……」
「別氣。」她親他一下。「聽我說完,其實我一直都很矛盾,心裡也不斷在拉扯,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另一方面,我又沒有辦法拋開小芷,無憂無慮地假裝這些事都沒發生過,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我想做的事,也做我該做的事,後來我穿上皮衣皮褲打算去見彭士奇的時候,我的行李袋裡發現了這個……」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白色羽毛。
「我不知道它怎麼跑進袋子裡的,但是我當時看了很激動,我知道是小芷在告訴我不需要為她報仇,從小到大她總是說我像天使一樣,她喜歡我的笑容,每次在孤兒院表演,我都扮天使,她都扮惡魔,她總是說惡魔就要做惡魔做的事,天使就要做天使做的事,不可以亂來。」
想到過去,她歎口氣。「或許你會覺得很滑稽,如果是你看到羽毛,可能只是把它丟開了,但我知道小芷不希望我去做惡魔的事。」
「但你還是去了。」他說。
她點頭。「看到羽毛我很矛盾,但畢竟仇恨沒辦法這麼快放下,所以我還是去了,但當時我已經在想……或許報仇已經不那麼重要,如果小芷希望我能快樂地活下去,我就聽她的。」她吸吸鼻子。
他知道自己要聽到跟案情有關的重點了,所以也沒催他。
她平復情緒後,才接著道:「剩下的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什麼?」他冒火。
她笑出來。「騙你的。」她傾身吻他一下。「耐心點。」她在他胸膛摸了摸。
「等一下……」他忽然住口,因為她手上突然多出一個銀色的錄音筆。「你怎麼……」
「都在這裡。」見他吃驚,她樂不可支。「本來是要錄我跟彭士奇的對話,沒想到對像卻換成了別人。」
他接過錄音筆。「你到底藏在哪兒,明明搜過你的身。」
她笑得開心。「秘密,秘密。」她放鬆地靠在他懷裡。
「你說要給的另一半資料……」
「是小燕。」
他揚眉。
她一臉無辜。「她就是我答應給你們的資料,所以我說你們來搜沒用。」
「為什麼他會是我們需要的資料?」他頓了下,腦袋一轉。「你是說……她跟你妹一樣都做了記錄。」
「不是。」她看著他,認真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詭計,就像魔術一樣,一開始就是要蒙騙人的,小芷從沒做過任何記錄,小燕才是那個出賣瀘幫的內奸,是她陷害了小芷。」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昨晚我看到她殺死彭士奇的時候恍然大悟,小芷在E-mail裡說過有個女的跟她很像,瞞過了大家的眼睛。」
他點點頭,這句話他有記下,但資料實在太少,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一直記住這句話,所以當彭士奇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時,我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另一個女人。」
「隨身碟是彭士奇給你的?」他詫異道。
她點頭。「我也很訝異他會給我,畢竟那是不利於他的資料,不過我想他可能是想贖罪吧,他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他沒有告訴我他對小芷做了什麼,他只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所以他把她趕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有一絲傷感。
他給我隨身碟,或許是想還小芷一個公道吧。小芷曾說過彭士奇對她很好,連毒品都不捨得她沾,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優待,即使他後悔殺了小芷,我也沒辦法原諒他,他對小芷……太殘忍。」
「我知道。」見她泫然欲泣,他親了下她的額頭,故意道:「所以你給我隨身碟的時候還是騙了我,你根本不是在三樓那裡找到的,是彭士奇給你的。」
她微笑。「你很愛記仇。」
「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在背後插的刀子已經數不清了。」他故意凶狠地說。
她笑得開心。
「你還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誤導警方辦案。」
「這不是誤導,是基本魔術技巧。」她伸出右手。「我叫你看著我的右手,是因為我左手在動手腳。」
他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只能瞪她。
「你也別洩氣,你又不瞭解小芷,怎麼會知道她不可能寫那些東西,這部分算我作弊,你們會懷疑她是線人,這是很自然的。」她討好地晃著他的手。「我跟她從小一塊長大,更別說還是雙胞胎,我自然比你們瞭解她,小芷眼裡從來沒有別人,她很自我中心,只聽自己的,不可能會做警方的線民,而且如果她做了線民,不可能不告訴我的,但你應該發現不管是她的日記還是E-mail都沒有記錄這件事。」
他點點頭。「我看日記的時候是有點疑惑,但我以為是你把重要的記錄刪掉了。」
「你就愛懷疑我。」她皺眉。
「我不該懷疑你嗎?你剛剛才說你設計騙我。」他怒道。
完了,她不該得了便宜又賣乖,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嘛。」她賠不是。「請你原諒我,警察先生。」
他又好氣又好笑。「算了,小燕呢?是不是艾琳把她帶走了?」
她點頭。「是,我拜託她的。」
「就知道你們兩個在搞鬼。」他沒好氣地說。「人呢?」
她轉開話題。「吃完便當再說嘛。」
「人呢?」他火冒三丈。
「我想給她一點懲罰。」她說。「看到她殺掉彭士奇的時候,我整個清醒了,我不否認也曾對她動過殺念,但我還是放下了,不過雖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否則她幹嘛幫小燕逃走,就是想先給她一個教訓再移送警方。
「你……」
「等我吃完便當。」她執拗地說。「如果你連這樣一點時間都要逼我,那……那我……」
「怎樣?」他瞪著她。
「不怎麼樣。」她繼續吃壽司。「我只希望你可以體諒我,身為警察你有你的職責,但你不能要我以德報怨,小芷雖然不是她親手殺的,但她也是害死小芷的兇手。」
她抹去眼淚,神奇地吃著壽司。「我就是不說,不說……」
見她任性地嚷叫,這回他沒有硬碰硬,而是拂去她嘴角的飯粒。「好了,別再塞了。」她的嘴都鼓滿了。
她哭泣地眨著眼。「我好想她……好想再跟她說話……再見她一面……嗚……」
「別吃了。」他把她抱到懷裡。「噎到了怎麼辦?」
她抽泣著點頭,他歎口氣,拍拍她的背。「把東西吞下去了再哭,萬一真的噎到了,你怎麼跟我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她噗笑一聲,噴出了幾顆飯粒。
「又笑又哭的。」他抽出面紙擦她的臉,現在的她實在稱不上好看,眼睛腫得像核桃,還有玻璃割傷,但他卻覺得她很可愛,看來自己真的陷下去了,雖然就像當初她預測的一般,他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他並沒有懊惱或不甘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給她幸福。
「我不逼你。」
她點頭,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阿凱。」她抱緊他。「事情結束後,你也要陪我,我怕……自己做傻事。」
「好。」他長歎一聲,抱緊她,黑眸難掩憂心。
「謝謝你,阿凱。」她的淚沾濕了他的襯衫。
「幹嘛突然變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你。」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她笑了一聲,眼淚再次落下,他抽起面紙幫她拭淚。
「你變這麼溫柔也……不像你。」她試著擠出笑容,卻辦不到。
「沒關係。」他擁緊她,將她的臉壓在他頸下。「你先哭多久就哭。」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只希望她能將所有的悲傷都宣洩完畢,而後回到那個快樂的她。
她勾上他的頸項。「我要給她辦一個很華麗的喪禮。」淚水再次模糊她是雙眼。「她在……天堂一定會喜歡的……」
午夜時分,警方在一間倉庫的木乃伊棺木裡找到了紀小燕,她被救出時,因為驚嚇過度而語無倫次,全身顫抖,員警在木乃伊棺木裡發現一張姚采芷的照片,在綠色的小燈泡下,顯得異常詭異與恐怖。
帶回警局後,警方還先請了道士來收驚,才順利從紀小燕口中問出來龍去脈,大概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行沒有任何隱瞞,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