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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梅貝兒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不許自己再回憶下去,因為那些全都是她演出來的,他被騙了!

  上官徹下顎一緊,冷冷地忖想——

  二弟看到的女人真的是她嗎?不過就算是她又怎麼樣?她以為還可以再回到上官家來嗎?

  她早就不是上官家的媳婦兒了,就算此刻跪在他面前,祈求自己的原諒,他也不會心軟。

  翌日辰時,仁濟堂裡幾個夥計正忙著整理藥材。

  吳大夫一面磨著藥粉,一面對著正在做打掃工作的姑娘說:「靜玉,真是辛苦妳了,今天又要妳過來幫忙。」

  靜玉停下擦拭桌椅的動作,柔柔一哂。「吳大夫別這麼說,只要我能幫得到忙就好,再說做善事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童善堂那邊怎麼辦?妳乾娘要照顧那麼多個孩子,她忙得過來嗎?」吳大夫知曉要照顧十幾名嗷嗷待哺的孩子,光靠一個人是絕對不夠的。「她那個性就是這樣,老是愛逞強。」

  「不用擔心,已經有拜託兩位住在附近的大嬸過去幫忙,所以不會有問題的。」靜玉趕緊把地掃一掃,差不多要開始義診了。「乾娘要是知道吳大夫這麼關心她,以後就不會再那麼凶了。」其實她也看得出年逾五十,至今尚未娶妻的吳大夫對乾娘有意,只可惜乾娘守寡多年,至今還沒有再嫁的意願。

  吳大夫有些困窘地說:「妳乾娘說話就是那樣,習慣就好。」要是她哪天不跟他擺臉色,反倒覺得奇怪。「好了,準備開門吧!」

  「是。」靜玉把打掃工具收好,這才打開大門,讓已經在外頭等候的病人進來看診。「婆婆,我扶妳,慢慢走……」

  很快地,前來看病的人愈來愈多,屋裡擠不下去,只得或站或坐的先在門外等候,當吳大夫的外甥女錦兒把燒好的開水提了出來,靜玉連忙接手幫忙。

  「還很燙口,先吹涼再喝……」靜玉不時地提醒,溫柔的笑臉撫平了病人心頭的不安。

  就這樣,兩位姑娘一直忙到將近午時,病人才少了點。

  靜玉偏著螓首,對年紀比她小上兩歲的錦兒說:「妳先進去吃點東西,這兒我一個人就夠了。」

  「靜玉姊,那就交給妳了,我很快就出來。」錦兒就是在等她這麼說,兩手合十,一臉的感激,也把靜玉給逗笑了。

  「姑娘,可以再給我一杯水嗎?」一位老人家小心翼翼地詢問,把靜玉的心思拉了回來。

  「當然可以了。」靜玉提起大茶壺說。「別急,慢慢喝。」

  老人家頻頻點頭感謝。

  第1章(2)

  當靜玉掏出手絹,拭去額上的薄汗,就在這當口,秀眸不經意地瞥見站在斜對面的一抹男性身影,那種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感覺,讓她的心頭莫名地打了個突,週遭的聲音和人在這時都不見了,恍若整個天地就只剩下她和他。

  是……相公嗎?

  不!已經不能再這麼叫他了……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七歲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兩手背在身後,正瞪視著她,即便外頭晴空萬里,可是他身上的那襲墨色長袍,將他整個人籠罩在深郁的悲憤之中。她可以感覺到他冷漠的眼底燃著兩束熊熊的怒火,那讓她的心都揪緊了。

  靜玉的心口抖了又抖,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喜悅,當她在三個多月前跟著乾娘回到安陵縣時,她就知道早晚會有見上面的這麼一天,在她內心深處也在期待這天的到來,可是當它真的來臨了,她卻感到不知所措。

  望著上官徹此時瞪視著自己的目光,就像刀刃一般無情,雖然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但她的心還是好痛。

  他真的這麼恨我嗎?靜玉苦澀地思忖,也許她真的不該再回到這裡,好幾次她走到上官家大門前,可是她不敢上前敲門,更沒有臉見到公婆,她知道上官家沒有一個人會原諒她的。

  「姑娘!」有人在叫她。

  猛地回過神來,靜玉望向已經叫了自己好幾聲的大嬸,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對方說話,當她再度望向斜對面,那抹男性身影已經不在了。

  他已經走了?!

  靜玉費力眨去眼底的酸熱,她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想告訴他當年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希望取得他的諒解……可是就算她說了會有用嗎?他又能聽得進去多少?若是在嫁進上官家之前,她就老老實實的說出真相,也許他們之間就不會走到這步田地了。

  「靜玉,已經沒什麼人了,妳就先回童善堂吧!」看了一個早上的病人,吳大夫起身動動筋骨說。

  錦兒親熱地挽著靜玉的手,把她往門口帶。「有我在這兒幫舅舅的忙,不會有事的,過兩天再去看妳。」

  「也好。」靜玉接受他們的好意。「吳大夫,那我先走了。」回頭說了一聲,她才步出仁濟堂。

  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靜玉走了兩步,又回頭覷了一眼不久之前那個男人站的地方,心頭不禁這麼想,不過能看到他好好的活著,知道上官家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便已經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妳是……趙姑娘吧?」一個奴才打扮的年輕人見靜玉從仁濟堂出來,便跟在後頭問道。

  「有事嗎?」靜玉轉過身子,愣了愣,並不認識眼前的人。

  「我家大少爺有話要跟妳談一談。」福安照著主子的話說。

  「你家大少爺……是上官徹嗎?」其實根本不必問,靜玉也已經猜到他口中的大少爺指的是誰。

  「是。」福安點了點頭。

  「好,我跟你去。」該來的總是要來,靜玉咬了咬唇說。

  「請跟小的往這邊走。」福安在前頭帶路。

  靜玉一臉心事重重地跟在福安身後,過了兩條街,走進「天泉茶樓」內,這是康州最大的茶樓,也是上官家經營的生意之一。

  「大少爺正在二樓等妳。」福安比了下階梯說。

  「謝謝。」靜玉頷了下首,便上樓去了,可是每踏上一級階梯,心情就更沉重些,想著該怎麼解釋原由。

  當靜玉上了二樓,除了坐在角落喝茶的男人之外,其它座位都是空的,想必是刻意安排,好不受到其它客人的打擾。

  「你……要見我?」靜玉來到桌前站定,滿心內疚地睇著面容半隱在淡幽光線下的男人,心想不管他說出再難聽的話,她都可以忍受。

  上官徹執著茶碗的手掌在半空中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地又恢復正常。「要喝什麼茶?」那嗓音透著壓抑,只是他不確定是在壓抑感情還是怒意。

  「不用了,我不渴。」靜玉垂下眸光,緩緩落坐。

  「如果妳是想扮可憐相來博取同情,我是不會再上第二次當的。」上官徹用著最冰冷的口氣說道。

  靜玉唇角微微一顫。「相公……」

  「妳早已不是我的妻子,沒有資格這麼叫我。」直到這一刻,上官徹才用正眼看她,不過目光裡只有冷凜和鄙視。

  「是,我叫錯了。」靜玉這才體會到他有多恨她。

  上官徹看著眼前嬌美柔弱的女子,原本還希望自己真的認錯人,兩人不過是長得像罷了,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真的是她,是那個在他瀕臨生死關頭之際,卻棄他而去的小妻子。

  兩年多前她嫁給他時才不過十七歲,就已經懂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道理,現在的她想必更勝一籌!上官徹提醒自己可不能再被她這楚楚動人的模樣給蒙騙了。

  「我讓福安找妳過來,只是要跟妳把話說明白,打從妳離開上官家的那一天起,我們便已形同陌路、毫不相干。」上官徹口氣強硬地說。

  「即便我可以解釋?」靜玉語氣澀然地說。

  「還要解釋什麼?以為我會再相信妳的謊言?」上官徹冷笑一聲。「不!也許我該聽聽看妳還能編出什麼可笑的理由來。」

  聞言,靜玉的心一直往下墜,墜進了凍結的湖裡,心失去了知覺,也感受不到半絲痛楚。

  「我懂了。」靜玉知道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已經挽回不了了。

  上官徹見她小臉一片慘白,不許自己有半點憐惜之心,他想狠狠傷害她,想讓她也嘗一嘗自己的痛苦。「妳現在後悔了吧?那一夜妳們母女若沒有離開,現在的妳還是上官家的少夫人。」

  「不,我一點都不後悔,若是再來一遍,我還是會走的。」靜玉好輕好輕地開口,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

  「妳……」上官徹幾乎要朝她大吼,想叫她馬上滾,因為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可惡的女人了。「既然這樣,我和妳之間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我告辭了。」靜玉澀澀一哂,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像是失了魂似的,靜玉一步步地走出了「天泉茶樓」,外頭的陽光再烈,也溫暖不了她的心。

  童善堂位在安陵縣內佔地十畝的土地上,是由一位石姓白米商人在多年前捐錢買地創辦的,都是收容一些被父母遺棄的嬰孩,並且還支付薪俸請人來照顧養育。這裡有前後院,除了供孩子們玩耍之外,也能自己種菜、養雞,屋後還有間灶房,以及一口水井,住在這裡的孩子們求得溫飽外,也能得到不錯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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