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符潔瞬間抬起頭來,愕然的看著他。
「剛才我去停車的時候,你放在車上的手機響了,所以,我幫你接了那通電話。」
「是他?」
「嗯。」姜承極點頭。
「他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他找我幹嘛?」符潔怒氣沖沖的說。
「想問鄺茵茵有沒有在你這兒。」
「你怎麼回答他?」
「實話實說。」
「意思就是他現在正在趕來的途中,就快到了?」符潔倏地瞇眼冷笑,做出了摩拳擦掌的動作。
「別這麼衝動,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後再說。」姜承極勸說,太瞭解她衝動的個性。
「放心,我會的。」符潔咬牙切齒,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會心平氣和。「幫我照顧一下茵茵,我到外頭去等那傢伙。」
「你不讓他先進來看看她嗎?」他問。
「如果他是罪魁禍首的話,我為什麼要?」說完,符潔將手上的東西全交給未婚夫,逕自走到急診室門口去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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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茵茵昏厥被送進醫院,再聽見符潔他們是去機場接她,然後才轉去醫院,展又翼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吻,茵茵一定是撞見那個畫面了。該死的!
心急如焚的趕到醫院,他跳下計程車,卻連急診室大門都還沒來得及踏進去,就被茵茵的同學兼好友符潔強悍的擋住了去路。
「你做什麼?」因為太過著急擔心,他的口氣不是很友善。
「做什麼?我才想問你對茵茵做了什麼,害她傷心難過到哭昏過去。」要比不友善,符潔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氣得咬牙切齒的用力推了他一下。
「醫生怎麼說?她沒事吧?」他一把抓住她,著急的詢問鄺茵茵的狀況。
「你關心她嗎?」
「廢話!」他咬牙斥責。
「那你為什麼總是讓她傷心,害她心碎?」她怒聲質問。
「我要進去看她,你讓開!」展又翼沒理會她的追問,一心只想進去看鄺茵茵,但符潔卻完全不肯讓路。
「除非把話說清楚,否則我是不會讓你過的。」她堅持說。
「你要我說什麼,那是我和茵茵的事。」
「是呀,你和茵茵的事,那為什麼每次陪她進醫院、照顧她的人都是我?」她嘲諷的問他。
「什麼叫每次?」他一怔,立刻沉聲問道:「除了現在這次,還有哪一次?」
「問得真好。敢情你不知道茵茵之前為你住院住了半年之久?」符潔極盡嘲諷之能事。
他震驚得無法動彈。「你在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你和她離婚的時候。」
他不由自主的搖頭,不相信會有這種事。茵茵竟然在醫院住了半年?
「為什麼?她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要在醫院住半年那麼久的時間,為什麼?」他緊盯著她問。
「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符潔冷嘲熱諷的斜睨他。「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對茵茵的感情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虛情假意?如果你不愛她,就離她遠一點!」
「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對她的感情就不曾變過。」
「說的真好聽。如果你對茵茵的感情從沒變過的話,當初為什麼要和她離婚?害她傷心欲絕,得了腹膜炎切掉三分之一個胃之後,又得了憂鬱症和厭食症,差點沒死掉。」
展又翼的臉色瞬間白成一片。
「你說什麼?」他突然扣住她的手,抓得她的手好痛。
雖然手被抓得很痛,但符潔卻毫不退縮。
「你剛才不是問我還有哪一次嗎?就是那一次。」她目不轉睛的瞪著他,控訴著他的不是,「你知道我在醫院遇見茵茵的時候,她是幾公斤嗎?三十五公斤!和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足足少了將近一半的體重,整個人看起來就跟皮包骨的骷髏沒兩樣,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言不語,彷彿安靜的在等待死亡。」
展又翼面無血色的搖著頭,鬆開她的手,因大受打擊而踉蹌的退了一步。
符潔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
「你能想像那畫面有多讓人震驚與心疼嗎?」
他退後一步,她就逼前一步。
「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大的心力與時間,才幫她走出憂鬱症和厭食症,讓她逐漸恢復健康,恢復生活與笑容。可是你這個混蛋,既然都已經走了、離開她了,不要她了,為什麼還要回過頭來招惹她?既然回來了,又為什麼不好好待她,要害得她這麼傷心?我真的是……真的是……」
遏制不住體內的憤怒情緒,符潔陡然握緊拳頭,狠狠地就朝他腹部猛擊出一拳。
展又翼被打得半彎下腰,向後踉蹌了幾步,但是他感覺到痛的卻不是被打的地方,而是心。他的心好痛,痛到他快要無法呼吸。
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三十五公斤的模樣,不言不語的畫面……
他無法想像,因為一想他就會心痛會心碎。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腹膜炎,那是什麼樣的病,和她身上那傷疤有關係嗎?
她以為他不知道,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其實趁她睡著後,他曾經偷掀她的衣服看她隱瞞了什麼秘密在裡頭。
原本他猜可能是肥胖紋之類的東西,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東藏西躲,甚至不惜由被動改為主動,挑逗得他沒有多餘的氣力去對付她的上衣。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道從她肋骨正下方,垂直畫到她肚臍上超過十公分的傷疤。
那道傷疤讓他震驚得一晚都沒睡,事後卻不敢開口詢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或逃避什麼,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又在逃避什麼。
三十五公斤?
那真是一個身高一六五公分的人所擁有的體重嗎?
憂鬱症?
厭食症?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呀?
淚水突然從展又翼眼眶滴落,嚇了符潔一大跳,頓時不知所措,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不是很熟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落淚。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她說那些話的確是為了要引發他的良心不安,讓他心生自責,但是可沒想要讓一個大男人落淚呀。
「符潔,茵茵醒了。」姜承極從急診室走出來說。
她真的是超級感謝阿娜答在此刻出現,讓她可以逃離這尷尬的場面。
「真的嗎?」她迅速的轉頭問,接著便舉步朝急診室跑了進去,連看都不敢再看展又翼一眼,怕的是看到他拭淚的舉動。
哇,怎麼辦?雖然他是罪有應得,但是她卻有種良心不安的感覺呀?
急診室的床上,鄺茵茵一看見符潔走來,立刻伸手抹去淚水,強顏歡笑的想從病床上坐起來。
「別起來。」符潔迅速地來到她身邊,將她按回床上。「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她一臉擔憂的問。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鄺茵茵搖頭,硬擠了一抹微笑在臉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符潔蹙眉詢問。
「沒什麼。」她搖頭低語,神情哀傷。
「你又想得憂鬱症了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直接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符潔有些小生氣。
「我沒事。」
「沒事會差點哭暈在機場裡?你說這話,連鬼都不相信!」
鄺茵茵沉默不語。
「你不肯說,我叫展又翼來說!」
「不要!」她陡然叫道,「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裡,符潔,不要。」她不斷地搖頭乞求道。
「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在這裡了。」符潔抬頭看向前方。
鄺茵茵倏地轉頭,一眼便撞進他深邃的目光中。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眸中有著深切而濃重的自責與歉意。
「不要。」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低喊出聲,拒絕聽他開口說對不起。
如果他真的開口跟她道歉,那就表示他承認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不要,不要啊!
「如果你不想見他,我現在就把他趕走。」符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抿緊嘴唇,苦苦地掙扎,連她也不曉得到底是要他留下,還是要他走。
此刻的她只有一種感覺——心,好痛。
「看樣子茵茵是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以後離茵茵愈遠愈好,最好一輩子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聽到沒!」
聽見符潔這樣說,鄺茵茵遏制不住的睜開眼,抓住她的手,對她微微搖頭。
「不要。」她低聲乞求。
「你一直閉著眼睛不說話,我以為你要我把他趕走。」符潔低下頭來,看著她說。
鄺茵茵無言的看著她,眼底盛滿了掙扎、痛苦與哀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想要他離開,自己卻離不開他;想要不要愛得那麼心痛,心卻好痛、好痛。
「好好的和他談一談。」符潔突然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的對她說:「剛才我跟他說了你兩年前生病住院的事,他震驚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還滴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