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著的倪凡倫見她不發一語,仰首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額頭紅紅的,便起身站在她眼前。
「你的額頭怎麼了?」
「剛才被掛衣桿打到。」
「怎麼會被掛衣桿打到了?」
「我正在晾衣服。」耶,她幹麼有問必答?「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我說過你樓上的鄰居是我死黨的女朋友。」
對喔,他是說過,不過……「你來找我做什麼?」
「第一,我要追你;第二,看你吃東西是一種享受,我想感染你吃東西時的那份快樂滿足,就跑來找你了。」
「就算這樣,你未免也太誇張了。」雖然她的食量是很大,但卻並不怎麼高興彼人當成豬在喂。
溫亞竹轉身,穿過小小廚房,到後面陽台將未晾完的衣服晾完,再回到客廳時,他已經躺在長沙發上,一雙長腿跨在沙發扶手上,發出平穩呼吸聲,呼呼大睡。
她站在沙發旁,仔細地端詳他的五官,燦陽透過落地窗,灑落在他俊傲的五官上,深邃的五官如刀鑿般完美得無一絲瑕疵,挺直的鼻樑使他的五官更加立體,還有他的皮膚,不似一般男人一樣粗糙,好得足以讓勤於保養的女性同胞們自歎弗如,又妒又羨。那抿成一條線的唇,帶著性感和神秘,讓人有一股想去品嚐他唇瓣的衝動。
溫亞竹驚覺自己對他竟有著想入非非的意念,不禁猛打著自己的雙頰,讓自己清醒清醒。真不知她是著了什麼魔,明知他是風流不羈的花花公子,怎能對他產生這不該有的旖旎幻想!
感覺自己像個色情狂般,雙頰不禁燥熱,嫣然酡紅。
她迅速轉身,瞥見桌上那一堆早餐,拿了碗鹹粥,又提走一整袋豆漿、米漿、蛋餅和包子、饅頭,便下樓到表姑婆家。
「表姑婆,您在嗎?」溫亞竹直接從庭院旁的門走進來,在庭院裡大聲喚著。
「我在呀!」應聲的同時,紗門已經推開,何奶奶眉開眼笑地說:「你怎麼跑下來了?」
「表姑婆,您吃過早餐了嗎?」她將手上的塑膠袋提高。「我這裡有很多食物。」
「我剛吃過了。」何奶奶側過身讓她進屋。
她提著一大袋食物走進屋裡。「表姑婆,我可以在這裡吃嗎?」
「當然可以。」何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問道:「不過凡倫沒陪你一起吃嗎?」
「誰是凡倫?」溫亞竹不解地問。
「你這孩子真是的,自己男朋友的名字你還問我。」
原來他的名字叫凡倫。她是知道有個「凡人二重唱」,卻沒聽過有人姓凡。怪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趕緊解釋,否則這要傳到高雄爸媽的耳裡,不知又會掀起什麼樣的滔天巨浪,誤以為她是為了亂搞男女關係才上台北找工作,不馬上連夜將她逮回家去才怪。「不過……表姑婆,您怎麼知道他?」
「凡倫買了早餐來陪你一起吃,想不到他這麼細心、貼心,也幫表姑婆買了一份,多到讓我吃不完。」何奶奶將餐桌上的桌蓋拿起來,裡面大包小包,全是早點。
她看見滿滿一桌子食物,差點昏倒。真不曉得他那個人到底有沒有概念,一個人食量有多大他難道不知道嗎?還是他以為她像牛一樣有四個胃,可以全部吃下去,儲存起來嗎?
「表姑婆活到七八十歲,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像凡倫這樣細心又有禮貌的男人不多了,你要好好把握。」
他到底對表姑婆灌了什麼迷湯,怎麼連她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是被他的甜言蜜語外加花言巧語所誘惑,一味地替他說好話。
「表姑婆,我今天才第三次見到他,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連八字都沒一撇。」
「沒一撇,那趕快撇一撇就好了。」何奶奶仍是堅持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像她挑選房客,也完全是從對人的第一眼印象來評斷要不要把房子租給對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錯人。
雖然說倪凡倫是油嘴滑舌了一點,不過他那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光明磊落,是個不虛偽、誠實的好男人。
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一個女人托付終身了。
溫亞竹坐下來,將那碗還溫熱的鹹粥,囫圇吞棗般咕嚕咕嚕吃進肚子裡。這一碗還不錯吃的鹹粥,卻讓她吃得有點不知滋味。
「表姑婆,我吃完了,上樓去了。」她將沒吃的食物留了下來。
「你把這帶回去,晚上消夜可以吃。」何奶奶將塑膠袋提給她。
「我樓上還有很多。」
「吃不完放在冰箱,明天可以當早餐。」
「嗯,好。」
就這樣,原本是不想和倪凡倫獨處,才下樓和表姑婆一塊吃早餐,誰知表姑婆竟對她說起她最害怕的話題,只好又夾緊尾巴逃回二樓。
進了屋,他依然睡得正酣,又香又甜。看他睡死過去,彷彿昨夜一夜未眠,不知跟哪個女人一起玩了一整夜的「床上運動」,要不然就是到夜店泡了一整晚漂亮妹妹,才會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憊不堪!
不過這是她家,他要睡覺不會回自己家去睡嗎?如此大刺刺躺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真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嗎?
她伸出手想將他搖醒,但手未碰觸到他時,又收了回來。她自己睡得正香時,也很討厭被人吵醒,就因為這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心態,她放棄叫醒他的念頭了。
她去提了一桶清水,跪在地上擦地板,動作小心翼翼,怕太大聲會吵醒睡夢中的人。
擦著擦著,擦到陽台的落地窗前,一抹溫暖的陽光灑迤在地板上,她停下手邊的工作,坐在地板上,童心大起的玩著影子遊戲。
玩了一會兒,她感到無趣,屈起膝,將下巴抵在膝蓋上,仰首凝望著天空,清澈、蔚藍,原來台北的天空也不是只有灰白,而是和高雄的天空一樣藍天白雲。
她坐著坐著,不知不覺的躺平下來,右腳屈起,左腳蹺在右腳的膝蓋上,看著窗外,夏日徐風透過紗窗吹送進來,彷彿母親溫柔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沒多久,她也傳來平穩呼吸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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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之後,溫亞竹習慣性的翻身側睡,忽然間從夢中驚醒,雙眼一睜,只見他在她身邊安坐如山,臉上帶著一抹看似詭譎的笑容,她不禁愣住,一動也不動的和他大眼瞪小眼。
倪凡倫伸出手,輕輕地揮了揮,笑著對她說:「你醒了。」
她迅速地跳了起來,「你……我……」有客人在,而她竟然睡著了,真是丟臉呀!
「我肚子好餓。」早上買了一堆早餐想和她一起吃,卻在等她的時候睡著了,這一睡竟睡過了中午。雙眼一睜開,發現她竟然地板擦到一半,也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他原本想叫醒她,可一見到她如天使般的睡顏,又不忍心吵醒睡夢中的她,尤其睡著的她,唇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真是好可愛呀!
「你……你是三歲小孩子嗎?肚子餓不會自己去吃飯啊?」要吃東西就找她,難不成她臉上寫著「愛吃鬼」三個字嗎?
「看你吃東西時的樣子,食物都變得更加美味,和你一起吃飯,我的食慾一定能大開,多吃兩碗飯。」
溫亞竹白了他一眼,拿起抹布繼續擦地。
倪凡倫見狀,便站起來走到廚房,拿了另一條抹布,捲起襯衫袖子,將抹布浸水再擰乾。
「你在做什麼?」溫亞竹停下來看他。
「幫你一起擦,比較快。」他的手沒停下來。
天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動手做家事,而這是他投胎出生在倪家後從未想過要做的事,現在他竟為了一個女人做起家事,要傳了出去,只怕會跌破上萬人的眼鏡。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翹高屁股,抹過來、抹過去,沒多久,約莫八坪大的客廳就全讓他擦過一遍,而這中間,他手上的抹布沒有拿到水桶裡搓揉過,這樣子地板能擦得乾淨嗎?
她真的很懷疑!
倪凡倫將抹布丟進水桶裡,再抽起桌上的面紙擦擦手。「擦好了,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溫亞竹額頭上瞬間冒出三條線,將手上的抹布也丟進水桶裡,提到後面陽台的水槽倒掉。
回到客廳,她又將桌上那一堆沒吃的早餐收到廚房,假裝忙碌。
「我剛剛已經打電話在台揚牛排訂好位子了。」倪凡倫跟在她的屁股後面,跟前跟後。
台揚牛排,那不是一客牛排最少要兩千塊的高級牛排館嗎?消費昂貴,但生意興隆,聽說沒有在半個月前事先預約訂位,臨時雲根本不可能有位子。
她轉過身,用懷疑的眼神瞅著他。「你說你剛剛打電話訂了位?」
他點點頭。「五分鐘前剛訂位的。」
「你騙我這個鄉巴佬嗎?我聽說要去台揚牛排餐廳,最少也得在半個月前先預約,你現在才打電話,哪有可能訂得到位子?」